第四百五十五章
這些金兵因為要留神腳下,以免踩到前面殘廢倒地的同袍,所以動作難免慢了一兩秒。
就是這一兩秒,救了由屯的命。
啾啾兩聲,兩支破甲大箭破空而來,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正中當先兩名金兵的咽喉。
由屯趁機站起來,穩住身形,右手大刀揮出,精準的砍在了一名金兵的鎧甲縫隙處。
鮮血從破開的肌膚噴出,濺了由屯一臉,由屯卻不以為意,用手抹了一把,以免影響視線,隨即就提刀繼續廝殺。
這滿臉血紅的駭人模樣,在加上由屯身後的一眾悍勇索倫甲兵,讓原本在城頭上欺負尋常軍卒,一直橫行無忌的金軍禁軍,第一次有了踢到鐵板的感覺。
「來啊,金狗。」
由屯舉著大刀,再次衝殺。
刀難以快速破甲,由屯就拿盾牌當板磚用,去砸金兵的腦袋,靠著天生的大力,砸的一連數人腦漿迸裂。
一場廝殺下來,索倫兵靠著悍勇,和便於支援的主場優勢,不出意外的將金軍殺了下去。
普通金軍士卒剛剛上城,就驚訝的發現,在下面看時,還是赫赫威風的禁軍精銳們,此時竟然面對面朝他們跑了過來。
而且目地很明確,那就是順著上城時的路,原路返回。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特別是原本正派的榜樣,變成了反面的教材。
普通士卒跟著禁軍精銳落荒而逃,一場盛勢浩大的攻城之戰,就這樣虎頭蛇尾的被守軍趕了下去。
張良弼著人記錄戰功之後,便派人把城上所有的金軍屍體都割了腦袋,然後把沒了腦袋的身子丟下城,腦袋則用繩子拴著,掛在城垛上,隨風飄揚。
小山頭這邊
看到千里鏡中的金軍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李沅芷滿臉不可置信。
要知道,那支金軍先登的悍勇程度,以及裝備之精良,照李沅芷估計,就自家老爹那一鎮幾千綠營,即使全加在一起,不但拿不下對方,反倒是很可能被這支金軍先登殺散。
這等精銳,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被狼狽的打了下來。
不是說周軍都在西線和南線,本土極為空虛嘛?
潼關哪來的如此彪勇之軍?
餘人彥也看到了金軍敗退,懸著的心徹底落下,故作輕鬆的拍了拍李沅芷的腦袋。
「怎麼樣,你相公的大軍,觀之雄壯否?」
李沅芷白了他一眼,「我勸你還是別高興的太早,金軍可是足足有八萬之眾,你的潼關呢?據我估計,關內守軍最多不會超過一萬人,差距如此懸殊,完顏亮輸的起十陣八陣,你可連一陣輸不起。」
餘人彥故作輕鬆的抱著肩膀,「放心好了,潼關不會丟,大周更不會亡,你沅貴妃的封號我已經準備好了,不會讓你落空的。」
李沅芷做了個鬼臉,「哼,誰稀罕。」
見餘人彥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李沅芷忍不住心中好奇,揪了下他的袖子。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完顏亮的八萬大軍?」
餘人彥聳聳肩,「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在某家看來,不過是土雞瓦狗,插標賣首而已。」
李沅芷狐疑看著他,「難道你瘋到把自己當成關帝君了?又或者你已經想到應對的辦法了?」
「你猜呢?」
餘人彥賣關子不說,基本等同於默認,不過具體的辦法,只能李沅芷自己想。
按照之前看老爹打仗時的路數,李沅芷望著山下的金軍大營若有所思。
幾秒之後,李沅芷靈光乍現,用一副我已經看穿一切的可愛表情說道:「我知道了,你想要仗著武功,混入大營,燒金軍的糧草。」
「燒糧草,確實是個好辦法。」
餘人彥故作嚴肅的點點頭,「這就叫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夫妻所見略同,燒糧草這個辦法,我確實想過。」
不等李沅芷作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經典軍師表情,餘人彥就緊跟著補充道:「不過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我年紀輕輕就是一國之君,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偉大目標,還沒完成三分之一呢,就這麼英年早逝,太可惜了。」
「啊?什麼意思?」
餘人彥被李沅芷那一瞬間的天然呆逗笑了,忍不住給她吃了一個不算重的爆栗。
「這都聽不懂,還好意思立古靈精怪的人設,直白點說,以我現在這點人手,不是去燒糧,而是去找死,你就要守寡了。
我嬌妻美妾一大堆,人生樂趣無窮,還不想就這麼輕易的把命送了,這總聽的懂吧,我的大軍師。」
李沅芷很不服氣,掐著腰道:「你到底懂不懂兵法啊?本小姐堂堂將門虎女,可是看過兵書的。
兵無糧草自散,斷人糧草的辦法不論是兵書里,還是行軍打仗,都是致勝的良策。
更何況你還有那麼高的武功在身,做這種事簡直就是探囊取物,依我看,你就是膽小怕死,不敢冒險。」
餘人彥伸手摟過李沅芷,帶她往山下去,和阿朱她們匯合,嘴裡則給李沅芷具體分析起來。
仗著輕功混進金軍大營,對餘人彥來說,絕對是輕而易舉,在糧草庫放把火,更是順手而為的小事,可是然後呢?
從火苗到火海,這中間,需要多長時間?
有這個時間,金軍早就組織救火了。
想讓火勢有時間蔓延,餘人彥就只能帶人擋住來救火的金軍,硬碰硬的為火勢蔓延爭取時間。
屆時,刀林槍雨,千軍萬馬,江湖功夫施展的空間不大。
就算是有金剛不壞神功的餘人彥,頂天也就支持半柱香的功夫,就得變成一攤爛泥。
就算開金手指,火勢立起,但金軍可是足有八萬之眾。
就算這段時間攻城折損了部分,至少也還七萬之數。
七萬人,就算只有一半人救火,並且火勢大些,金軍動作再慢些,也足矣有驚無險的救下大半糧秣。
所以,除非餘人彥有辦法擋住數萬大軍,不然去燒糧草的結果,就是玩火尿炕,自己倒霉而已。
李沅芷被餘人彥說的羞紅了臉,她方才只是按照兵書所學思量用計,確實沒想到實際操作時會遇到什麼樣的問題,實打實的來了一次紙上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