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依使

「滋滋」

范梟看著眼前不斷發出響動的破舊電視，毫不猶豫的伸手拍打在電視上。

「彭彭」拍了兩下，沒用，電視仍然在「滋滋」亂響，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

看著眼前固執的老電視，范梟無奈的收回了手。

搖搖頭，轉身，走出去，坐到門檻處，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掏了掏手機，二十電量，猶豫許久，又塞了回去。

「欸，回來了，娃子」

不遠處有老人朝著范梟打招呼。

「昂，回來了，來看看家裡」

「回來了好哇，回來了我們就放心了，這麼多年不見，村裡人都傳你進去了，切，我才不信，對了，抽煙不，我這有煙」

老人邊說著邊從上衣口袋裡拿煙，嘴裡還在不停的嘟囔。

「今年多大啦，談對象了嗎？，有沒有買車買房啊，有沒有喜歡的人家呀」

隨著滔滔不絕的奪命連環問，范梟的眼角抽了抽，接過煙，敷衍的點了點頭，算是糊弄了過去。

老人看范梟不願意多講，也沒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撂下一句。

「有時間去看看賊娃子，我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上次見他是好久之前了，要是他還在，應該也你這麼大歲數了」

說完，就慢慢走遠了。

范梟看著遠去的背影，砸吧砸吧嘴，將手裡的煙掐滅，扔地上，踩上兩腳。

回身看著老舊的房屋。

這裡，是農村，一片不大的小山村，范梟的老家，自從爺爺奶奶逝世之後，他跟隨父母離家已經十餘載了。

而今天回來，是因為他最近在協助父母搬家的時候發現了兒時的一盤大磁帶。

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淘遍了舊貨市場，一無所獲，最終還是在街角最偏僻一角的影像店裡找到了一個老舊的手搖放映機。

但是又苦於放映機太大，不能瞞著父母購買，要是擅自買回家，指不定要挨多大的訓。

他準備了一大段說辭，來以此說服自己的父母，結果，沒用上。

他父母對於磁帶的來歷不聞不問，卻對裡面的內容很感興趣，還不待他解釋，就帶著他去上門購買了放映機。

買回放映機后，幾人坐在客廳里，拉上窗帘，架起架子，擺好放映機，放入大磁帶，隨著范梟搖動把柄，對面的牆上慢慢顯現出來了大磁帶裡面的內容。

內容很多，很豐富，放映帶里兩個孩子在玩耍，抓蝌蚪，逗蜻蜓，打棍杖，房子里捉迷藏，帶子很長，內容很多，但卻一直圍繞著兩個孩童。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范梟只覺得越來越來累，一鬆手，噶，屏幕一滅，客廳頓時一暗。

范梟父母同時回頭看向他：「怎麼不放了？」

「手累了」

「歇一歇，歇一歇在看」

「好」范梟點頭。

一屁股就要坐在沙發上，太黑，沒坐穩擦著沙發邊來了個屁股墩。

「怎麼了？乖乖」

「沒事沒事，摔了一下，一會就好」

「嗯」

正當時，電話響了，父親起身去接，接完之後滿臉嚴肅，一聲不吭，帶著母親就走了，留下范梟一個人在客廳。

范梟也習慣了他們的突然離開，沒管。

過了片刻，范梟緩了緩，繼續搖起了放映機，客廳再次亮起，內容在現，他就不信了，這裡面真就這麼無聊。

再過了十分鐘，終於，

兩人停止了玩耍，躺倒在草地上，望著天空，稚嫩的小孩音從裡面傳出。

「你說，這天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真的」

「可我覺得他是假的」

「可他就是真的」

小孩子坐了起來，嚴肅的看著范梟小時候，很是認真。

「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屏幕里的小范梟，側過身子，看著嚴肅看著自己的小孩，逗弄著手中的草蟲，不經意的回答。

「嗯嗯，會的」

眼看著小范梟敷衍的回答，那孩子氣的背過身去，拔著地上的清草發泄。

磁帶一點一點的減少，那孩子還在生著悶氣，屏幕開始漸漸變暗，畫面漸漸模糊，就在磁帶要放完的最後時刻。

「那，你會幫我嗎」

傳出這句之後，整盤磁帶徹底放完。

客廳重歸黑暗，范梟看著放映完畢的大磁帶，悠悠的嘆氣。

「我後悔了，當時就不該買這玩意，也不知道能不能退」

摸索著打開客廳燈，范梟收拾了客廳，帶著放映機，拿起掛在門口的鑰匙，去庫房取了個小推車，拉著放映機就要去找商家退貨。

走出不到十米，他看著遠處的大火和匆忙跑去的消防人員，仔細辨認方向，沒錯，就是影像店。

范梟攤攤手，重新打開門，把放映機又帶了回來。

「得，砸手裡了」

把放映機放地上，摸燈，范梟打開冰箱，取出可樂，緩緩開蓋，彈了彈，給可樂放了放氣，仰頭一口喝下，整個人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拿出手機，刷起了熱點。

「近日我市發生一起縱火案，事發地在重梧市桐鄉鎮梧桐街道大老王影像店，火勢危情，引燃周邊房屋，幸虧我市市民奮勇……最終將大火撲滅」

電視不住的播放，范梟越來越困，一低頭，睡了過去。

「嘎啦嘎啦」

范梟身後，被他放在的地上的放映機開始一點一點的轉動。

放映機里的磁帶又開始一點一點的播放，然而不知道什麼機制導致的，影片變成從后往前放，

隨著嘈雜的『嘎啦嘎啦』聲，范梟在睡夢中漸漸被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中，范梟一睜開眼，就看見放映機里的小孩坐在草坪上隔著屏幕著著沙發上的自己。

稚嫩的孩童音響徹在客廳；「你說，這天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佧」

燈光熄滅，一股子焦糊味傳來，不用說，放映機這一出鐵定報廢了。

電視里播放著千篇一律的優惠九九八滿減大禮包，范梟手一哆嗦，手機掉落在地，發出咣當一聲，然而范梟現在哪裡顧得上撿手機，剛剛那一幕，哪怕現在是白天，哪怕客廳還開著燈，范梟仍覺得脊背發涼。

『不是，剛剛那小孩，是不是，看我了……』

范梟躡手躡腳的拿起掉落在地的手機，打開撥號鍵，就要給警察打去，轉念又一想，『這玩意有人信嗎？』

遂放下手機，一手扒著沙發邊，一般慢慢的把自己的身體往外送，偷偷的轉頭看向身後的放映機。

放映機一動不動，范梟也一動不動，雙方僵持片刻，終究是放映機佔了上風，范梟又縮回了腦袋，把自己蜷縮在一快，咬了咬牙，給自己的父親打去了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

「嘟」

范梟掛斷了電話，得，打不通，救命稻草不在，要是給母親打，嚇她一跳怎麼辦，

「欸」

嘆了口氣，范梟仔細聽了聽動靜，沒有聲響，又看了看窗外，艷陽高照，電視里還在放著什麼白玉床的推銷。

范梟緊了緊心神，提了一口氣，一腳踩下。

『噗嗤』

范梟迅速收回踩下去的腳，蹲在沙發上，緊緊的抓著手機。

許久，沒有動靜傳出，范梟探頭一看，可樂撒了一地，應該是他一腳把可樂踩到發出的聲音。

『嚇我一跳』

『嘛的，不管了，人死鳥巢天，不死死萬年，愛咋咋地』

范梟心一橫，整了整衣領，安撫安撫顫抖的腿肚子，下了沙發，站了起來，緩緩轉身。

他背後，放映機一如既往的朝著他，不聲不響。

范梟緩緩上前，輕輕一推，放映機應聲倒地，發出咣當一聲，大磁帶捲成一團，徹底報廢。

看到放映機報廢，范梟放下了懸著的心。

「叮鈴」范梟一個哆嗦，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伸手摸口袋，掏出一看，來電顯示父親，范梟看著突然響起的手機，又看了看剛剛報廢的放映機，猶豫片刻，按下接聽鍵。

「嘟」電話接通。

「喂，兒子，咋突然打電話」手機里傳出父親的聲音。

范梟捏了捏嗓子：「木西木西」

「……」

「你煞筆吧」聽這語氣就要掛斷電話。

范梟趕忙開口：「欸，別別，爸，是我」

把前因後果一說，手機里一陣沉默，許久父親出聲。

「等我回來，馬上來」

不到十分鐘，范梟就在窗戶外看見了父親的車，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母親。

一進門，范梟就迎了上去，殷切的接過父母手中的物品。

隨後幾人一同坐下，由范梟開頭談起剛剛的遭遇。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直到：「你說，這天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結尾，講完范梟喝了口水，看著自己的父母，等候他們出主意。

父母沉吟：「要不，回去看看？」

「不不不」范梟連忙擺手。

「可，他要是見你不來一直纏著你」

聽到這裡，范梟一陣猶豫，點點頭，算是同意了父母的建議。

「我去收拾東西」說完范梟就回自己的房間清點物品，回老家。

范梟走後，父母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也回了房間。

獨留放映機在客廳。

「噶」

齒輪轉動，故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