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處分風波

時間在不緊不慢中，一天天流逝。

王峻山一門心思地讀著書。讀書讓他最享受的，莫過於午休和晚飯後的自由活動時間。自由活動時間成了他一天中最為快樂的時光。他可以一門心思沉浸在課本里，和課本對話，細細品味字裡行間，一點一滴將它轉化為血液里流淌的東西。

他的身後，校園悄悄地發生著兩極分化。分化不留心不易察覺；一旦留心，這才明白分了層次。

分化至低層的，是初中一畢業就進入學校的學子們。他們謹小慎微，勤勤懇懇，除了埋頭讀書，聽老師的話外，更多地會將身外花花世界、各種誘惑拋之腦後；分化至高層的，則是那些經歷了夢魘般高考的學子們。他們不少人抱定「六十分萬歲」，放飛自我，放浪形骸，大膽而誇張地享受生活、彰顯著個性，不把楊淑華的三令五申放在眼裡，甚至挽上中意的人，出雙入對學校大門，將楊淑華當成空氣。

幾對畢業班的男女生的旁若無人，讓楊淑華難堪。他將那些膽大妄為者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總想除之而後快，卻如梗在喉、無可奈何。為此，他找尋著機會，想著如何一朝出手，出奇制勝，給異類分子來個深刻教訓？

畢業在即。董留成依舊是學校的焦點人物。只是他深居簡出，極少在校園露面。偶爾亮相，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蟄伏了一段時日後，董留成像是冬眠后出沒的熊一樣，虎背熊腰地站到了學校的操場上。

董留成的出現，成了畢業前夕的最後亮相。他的身邊，多了不時出現的林紅。

董留成依然蓋耳的長頭，黝黑的膚色，一身米白色的西裝包裹著圓實身的體，看上去更像一位年近中年人的富態，與尚處發育期的其他學生對比顯明。他的一切在彰顯了他的獨特之處。或許男人的大智若愚，就在於此。平白無奇的身材與相貌下，不論什麼樣的人，都有不一樣的親和力。無論是花枝招展的女生，還是不修邊幅的男生，喜歡與他相處、攀談。人人對著他，除了欣賞他憨態可掬的體態外，更多地，會領略他頭腦里不一樣的智慧，想象他站在校領導面前，竟有令人仰止的氣質和膽識！

林紅相貌同樣不算出眾。她個頭嬌小，膚色透著幾分黝黑，光從外表看，相貌平平，是那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她和董留成一樣，林紅同樣是那種女士不嫉妒、男士不愛憐的類型。偏偏她不故作高冷，與董留成一前一後，多了一種大姐大的大氣，沒有做作，沒有扭捏。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與董留成同班，是即將畢業的稅務班班長。驕人的成績，讓她一貫突出，是班裡拔尖的人物。

兩人進了籃球場，林紅捊起袖子，向男球友們要了一籃球，一伸手便往籃框上投。活動后，兩人不緊不慢，在校園漫步，一眼能讓人看出兩人的關係。兩人不像其他見不得光的人一樣，過多於熱衷二人世界，專揀人少的僻靜處鑽。兩人相反，總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一點不排斥他人。他們讓人親和，甚至是一見如故。兩人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少了私秘與曖昧，更像是與一對好客的主人，對每個人以客相待，讓人自然和諧。

不時小跑著為林紅撿拾籃球的，除了董留成，還有老英雄。老英雄大名陳必勝，天天打球。至今快到畢業，沒有多少人叫他大名，更喜歡叫他「老英雄」。「老英雄」這個外號，能配得上他那圓睜的雙眼和肌肉發達的身材。籃球場是他每天必到的地方，

風雨無阻。大雨滂沱中，他會脫下鞋，光著上身，和著雨水將籃球當水球打。他的特立獨行，許敬業看在眼裡，誇在嘴裡，說他觀察過老英雄來回在雨天的投球，印象至深！

特殊之人必有特殊由來。校園裡的名人，沒有秘密。有好事者對「老英雄」作了一番探究，發現給他取這個外號的，不是別人，正是董留成。董留成在班上喜歡為每個人取外號。比如一位叫王立明的，時常吹噓他在元江壩子的山頭見過出沒的野豬，為此追趕過幾個山頭，董留成給他取名「老野豬」；比如喜歡標新立異的程特立，董留成給他取名「程特」，叫來叫去，乾脆叫他「老特」。

董留成不忘給人外號的同時，也不虧待自己。為誇讚女生的眼睛大、好看，他自嘲自己的眼睛小得酷似烏龜綠豆芝麻一樣；為誇女生身材好，他拍著肚，說他的身材「完全像只癩咕咚」！自嘲來自嘲去，他最後有了「黑烏龜」這個外號。林紅因為和他走得近，成了「烏龜婆」。

陳必勝剛開始被董留成取外號「民族老英雄」。陳必勝真配得上這個外號。他人長得虎頭虎腦，籃球不離身，不願受什麼約束，對各種束縛吹鼻子瞪眼睛，活脫脫一個民族鬥士的架式，多了江湖綠林好漢的硬氣。外號叫來叫去，上口成了「老英雄」

陳必勝和他外號一樣恰如其分的性格，註定了他極力不反對繁文縟節。

畢業實習，畢業生被分配到各縣實習。借著見習和實習的融入社會的機會，陳必勝在元江壩子的稅務局體驗了一段時日後，盯上了剛上市的西瓜。西瓜有商機。他眼瞅著有差價可賺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倒騰起了西瓜販賣。

西瓜生意讓陳必勝不時缺勤。很快，他楊淑華盯上。證據確鑿，機會來了！隨後楊淑華一紙處分公告，張榜貼出在了學校的醒目位置：

「鑒於稅務班生陳必勝同學，在外派見習單位學習期間，連續多天未到實習單位實習，造成不良影響，影響惡劣。為消除影響，維護學校良好聲譽，決定給予陳必勝同學行政記大過處分，處分期內暫不頒發畢業證書！」

公告一出，一片嘩然。

沸沸揚揚中，董留成沒有袖手旁觀。他再次站出來，找學校交涉。對陳必勝連續兩周未有的考勤記錄，他據理力爭，說畢業季本是畢業生融入社會、適應社會的契入點，陳必勝外出社會實踐鍛煉，各種活動學校本該持不反對態度；考勤無非形式，形式只能滿足和服務於社會實踐需要，不能強化、只能淡化。要是學校在畢業前夕仍拿框框套套說話，這樣的處分讓人難於接受。

是可忍，孰不可忍！楊淑華一拍桌子二打板凳，說你身為學生會主席，一介學生如此膽大妄為，放任自流，學校紀律還要不要？你拿我們學校當擺設不是？你們畢業班是不該全部解散紀律，跟放散馬一樣？不要約束，學校是你們這幫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雙方不歡而散。董留成細細思量，感覺楊淑華對陳必勝在食堂有過衝突，早已懷恨在心；如今要是因此放棄努力，陳必勝勢必凶多吉少！眼下與楊淑華弄僵至此，不得已，他只能請其他學生會幹部前去周旋。

很快，學生處多了輪番前來的學生會幹部。幹部們以稅務畢業班的居多，個個有著社會閱歷，經驗豐富，一番舌戰，楊涉華啞口無言。楊淑華最終收回成命，重新張榜公示：

「鑒於陳必勝同學出身農村，家境貧寒，一貫學習認真、用功表現，念其已充分認識、檢討了自己不遵守學校學紀的錯誤；考慮到其外出做生意系生活壓力所致，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教書育人宗旨，學校決定撤銷陳必勝同學的行政記大過處分，改為行政警告處分。」

所有人鬆了口氣。

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校園裡各方相安無事之時，另一場攪動整個校園的另一場風暴，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