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十九層生死境

阿渺清閑下來了，便從程珺樹折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裡是修仙界排名第二的丹師派，往來者皆為丹師，丹師分一到六級，可煉製相對應等級的丹藥。

門派內丹師眾多，卻因丹師一脈極重天賦，天才難尋，是以千年下來但是派內唯有一名一級丹師以及五名二級丹師，其餘大部分為三、四級。

那名一級丹師便是丹師派的掌門，長期閉關煉丹，鮮少露面。程珺樹的師父位列丹師派長老，是一名二級丹師。

丹師大多修為比不上煉丹等級，是以外界大多以煉丹的等級評判丹師，不過丹師也不需如何高深的修為，多得是求丹之人前赴後繼保護他們。

程珺樹出身修仙世家，卻因生性隨性，違背家族意願十年前加入了丹師派，隨後以出色的天賦，迅速升級，一年前便已是二級丹師，如今乃是丹師派最炙手可熱的天才弟子，但因他行事不羈，為派內大多弟子不喜。

阿渺這三年替他在背後教訓了不少人，那些人見獨來獨往的程珺樹竟抱上了一條粗大腿，吃過幾次苦頭后也未敢再來尋釁。

。。。

推開小院的門，頭上有一塊新木做成的木匾，寫著『香榭庭院』四字。

阿渺跨過門檻合上門，給院內花圃中的靈花澆上了水，隨後抓了一把魚食扔給缸內的靈魚，到廊下給靈雀添了些清水。

這些都是程珺樹的師父丹心長老差人替她準備的，包括屋內的綾羅綢緞、朱釵妝台、桌椅被褥、靈玩古畫，丹師派富甲天下，阿渺沒推辭長老的好意，不過最喜歡的是北牆下那顆老榕樹。

那是一顆蔥鬱茂盛的榕樹，樹齡久遠，樹榦五人才能環抱過來，乃是遮風擋雨夏夜乘涼的好去處，阿渺為了時常能在樹底乘涼，特地尋了程珺樹，叫他找人打了一架木鞦韆。

阿渺踱步樹下，朝後靠在鞦韆的靠背上，她腳尖一點，鞦韆的木椅便緩緩晃了起來。

陽光透過榕樹蔥鬱的葉子照在她的臉上，金黃泛光，阿渺眯著眼看著，心內道，應該是暖的，她伸出了青白的手去抓，最後笑了笑，又收了回來，重新將手攏在一起。

感覺不到。

苦寒難熬，第一年險些將她折磨崩潰險生心魔，後來熬了過來，身上還是冷的，索性習慣了，也就麻木了，感受不到痛，只是可惜像今日這般金燦燦的暖陽，卻也是亘久無緣了罷。

阿渺在鞦韆上坐了一會，隨後轉身進了仙野迷蹤。m.

秘境內三池之後坐一大殿，千頃之寬，阿渺第一次進殿進到了自己的識海，還以為這是什麼幻境，誰知卻是自家師尊的手段。

這殿的確只是一座殿，高不可攀，看不到盡頭，內部空闊無垠，分為無數層，一層一層盤旋而上，層與層之間亦以旋轉型階梯相連，設有結界，階梯扶手每隔數米鑲嵌一枚碩大夜明珠。

阿渺拾階而上，路過第一層的靈根測試，隨後穿過了一道結界，將一本書放回第二層問心殿，穿過結界，隨後來到了第三層道法自然，第四層陣法深修...一路而上，直至九十九層。

火麒麟以縮小的形態伏卧於九十九層結界口處，聽聞動靜，張開了赤紅的獸瞳看向來者。

阿渺朝小麒麟笑笑，從乾坤袋裡掏出了一枚火靈珠，比巴掌大的火麒麟大了不少。

「阿火，吃飯了。」

火麒麟牛鼻中噴出兩股熱浪，前蹄一踏，火焰將他包裹，待火焰收回，火麒麟已然放大數倍，猶如巨熊一般，但阿渺知道這還不是他的全體，它的全體應當比現在還要大許多，不過平時為了節省靈力損耗，便以更小的形態示人。

火麒麟生來足踏四火，渾身熾熱，無論身處何種空間，空間內的空氣也會被其身上極高的溫度扭曲。

三清上人生性散漫，撿回火麒麟后未曾餵養，是以千年雖過，火麒麟卻無呼風喚雨招雷引電等神獸之能，本該堅如龍鱗的鱗片，利過虎爪的爪子，亦都未達到巔峰水平。

傳聞神獸血脈高貴，乃天道寵兒，生來防禦滿倍、攻擊生猛，更有天賦技能，可越階而戰，但三清上人養的火麒麟，卻是面黃肌瘦，別說越階而戰，同階修士都能將它殺死。

阿渺心疼它，三年來深入大小秘境給它尋找天地靈材，隨後煉化成靈力更為精純的火靈珠餵給它，三年過去，無數靈材盡入其腹，火麒麟才算脫胎換骨，擁有了真正的神獸之風。

火麒麟頭顱高懸，慢悠悠的將火靈珠吞下，隨後朝阿渺走了過來，低下了頭輕輕地蹭了一下阿渺的手，隨後抬頭，赤紅的獸瞳定定地看著她。

阿渺揚手摸了一把阿火頭頂赤紅的犄角，笑道：「最近你長胖了，所以我決定從今日起調整你的飯量，從每日兩顆火靈珠降為一顆。」

火麒麟碩大身體因著這話顫了一下，隨後霸氣的頭再次微微伸過來，這次蹭了蹭阿渺的臉。

阿渺笑著將它推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肚子。」

說完，朝它攤開了手，火麒麟見狀，前蹄一踏，火焰散去，身體已縮小至拳頭般，隨後一跳便到了阿渺手掌中，阿渺將火麒麟放到肩膀上，轉身。

這是九十九層的結界，看似透明實際看不到結界另一面，且結界上面散發著銀光，那銀光是四個字的形狀——天人之境。

阿渺抬腿，穿過結界，來到九十九層。

內里一片漆黑，亘古死寂，彷彿創世之初便如此，讓來者喪失時間、感官，不知身處何處，久而久之懷疑自我否定自我忘記自我，突然這片漆黑如潮水瞬間褪去，一點星光出現，萬千星辰在死寂之中相繼閃爍，奇異瑰麗的銀河畫卷般舒捲，一切生物在這宏大的星海銀河前瞬間無比渺小。

漫天星辰圍繞阿渺緩緩移動，間或擦過阿渺，阿渺將他們一一看過，隨後伸手觸碰其中一顆，銀光閃過，阿渺與火麒麟頃刻化作一道流光被吸收了進去。

再次睜眼，阿渺已與火麒麟分隔兩地，她正身處一片荒漠。

頭頂烈日炎炎，腳下黃沙灼灼，不同尋常的高溫之下，空氣扭曲蒸騰，極目遠眺，黃色一望無際，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阿渺觀察著四周。

「簌簌...」

一道細微地幾乎沒有的噪音...彷彿只是風聲略過黃沙。

阿渺咻然回首，看到了什麼，迅速右腳跺地，騰空而起，就在飛起的一瞬，她原來站立的地方從黃沙之中刺出了什麼東西，卻因速度過快與沙土飛揚沒有看清。

荒漠重歸寂靜。

阿渺落地，卻知道，這漫無邊際的沙漠下面有著什麼，在沙塵之下伺機而動。

依舊是那道幾乎沒有的聲音，但這次卻是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而來，奔雷一般迅疾，攜卷殺意，在黃沙之下鼓起無數條甬道，朝她殺來。

阿渺卻不慌，素手翻飛，五道法印極速演變。

這法印手勢複雜，隨著變幻，金光四溢，靈氣狂涌，阿渺血脈之中靈氣依隨法印奔走，胸腔之中某種東西受到法印召喚，沉沉醒來呼之欲出。

黃沙飛揚，模糊的視線中，成千上萬荒漠毒蠍破沙而出，紫紅色的甲殼、高吊的黑色毒尾，金丹後期的修為，來速極快！

就是這一刻，阿渺雙眸一定，低喝：「冰焰。」

她雙手做控制狀，雙手之間乃是一簇冰藍火焰，薄弱的一層，如冰如玉，阿渺低呼一聲『去』，那火焰如龍遇水瘋漲一片，霸道蠻橫地鋪天蓋地成無邊無際的赤紅烈焰，炙熱地溫度甚至蓋過頭頂烈日、勝過荒漠烈烈，將一切可燃之物盡數燃盡。

冰焰——上古異火，生於煉獄冰淵，冰川之內亘久不滅，掌控者需身兼水火兩種靈根才可靠近，真正收服時，要了阿渺半條命，靈氣枯竭下躺了三個月。

此冰焰主殺戮，性暴虐，燃盡一切可燃之物。

阿渺下令：「記得留下妖丹。」

這些毒蠍大多金丹期，少數築基期，其妖丹在典當行，一顆少說十枚低級靈石。

阿渺一聲令下后，冰焰赤紅的顏色變淡了一些。

毒蠍瀕死的嘶鳴不絕於耳，霸道的炙烤之下，只是數秒，便焚為漫天黑煙隨風散去，只留一顆顆黃色妖丹便從半空砸落，狀如一場名貴黃金雨。

遠處荒漠之下仍舊窸窸窣窣，但卻是急於逃命。

阿渺未趕盡殺絕，她收回視線，打了個響指。

依附在荒漠表面巡視的冰焰聽得號令，意猶未盡的看著遠處沙漠里隆起的痕迹，隨後意猶未盡轉了一圈，回到了阿渺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