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強者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蘭提虛驚一場，惱羞成怒：「中原人，只會裝腔作勢，還嚇老子一跳。」

他踏馬挺身暴喝：「一窩子廢物，都給老子束手就擒，不然老子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無人以對。

千古艱難唯一死，莫逼少年意不平。

樂山慢慢放平陳塘，站起身來。

回頭看到安平公主正在跳躍過來，透過公主的身體，看到秦嫂雙手捂住下巴嘴唇，整個人在不斷顫抖，眼睛裡面滿是恐懼和絕望。

樂山不知道該怎麼樣，再去面對痛不欲生的秦嫂。。。

他的視線穿過學堂的牆面，看到擠在山洞裡哆哆嗦嗦的小學生，看到楊楊在地上撿她的小黃瓜，卻怎麼也撿不起來。。。

他以後怎麼跟虎子交代。。。

他環顧四方，透過小軍鎮的居民，透過每個西北軍士兵的身軀，看到他們沉靜面色，之下逐漸沸騰的氣機。

看到對面正在立馬狂歡的草原騎兵們，看到得意洋洋的大將軍蘭提，看到草原兵在呼喊，看到那些黑色騎兵在冷冷悠閑地等待著。

單純而一致的願望，就是這樣吧？

會撐爆了嘛？怎麼都是個死嗎？老子領教過的好吧！

深吸一口氣，氣機暴走，渾身刺痛起來。

他感受到全場在呼喊，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失去了聽覺，接著失去了視覺。

陳樂山感應著他的身邊和身後，滿是乳白色厚厚的霧，他的對面一片灰暗。

在灰暗中，有一個點，特別黑，黑到泛紅！

那就是八級高手蘭提了吧。

青北王來不了！對方太強了，所以我們都得死！

所以，強大的你們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弱小的我們就是無能為力是吧！

我一定要揍你，死前也至少要咬你一口！

全場的人突然全部失力，動彈不得。

只看到陳樂山手持環首刀，口中喃喃自語,聲音聽起來並不大，但是清晰可聞：

「好吧，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君王之怒，固然流血千里；

但是，匹夫之怒，卻也可以血濺五步！」

「你們，不該，站在我的，五步之內！」

然後就看到陳樂山向蘭提大踏步走去。

一步躍起一人高，二步又躍起一人高，就這麼一步一登天，凌空虛渡。

四步就來到蘭提的上空。

他在空中站定，雙手持刀，往下直劈！

蘭提為他氣機所攝，眼神中儘是恐懼，動也不能動，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

陳樂山站在空中，刀收到左側腰間，做藏刀入鞘狀，顯得很稚嫩的樣子，然後右手抽刀，刀刃向右上揚。

接著毫不停留地，轉腕滑移，然後向右下，打出一個十字殺。

動作清晰得慢慢騰騰，又迅捷無比。

幾排騎兵連人帶馬，噗呲倒地，在地面上劃出一個猩紅的斜十字。

空中傳來輕笑：「呵呵，也不過如此。」

一刀斬殺武道八級！

一刀殺千人，再一刀，再殺千人！

十級宗師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谷中人無聲，馬不鳴。

片刻之後，有人動了動，然後對面殘餘的騎兵，終於脫離束縛，面無人色，兵刃脫手，扭轉馬頭，不敢再回望一眼，倉皇地逃出山谷。

眾人圍攏來，秦嫂扶起陳塘半坐在地上，陳塘心中充滿悔恨，看著依然站在半空的陳樂山。

陳樂山的七竅，溢出鮮血，失去了意識，身體慢慢從空中飄下來。

安平公主伸手輕輕抱住：你，不會死的。

她心中想起師傅的話：你不過是在等一個劈柴人罷了。

人有一刀，以命為鋒，介子為媒，滿世皆柴，無不可劈；是為劈柴刀法！

這就是劈柴刀法的刀訣，無人能解。

除了他，所以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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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勢之爭，從來不忌諱殺戮，也從來不隨意殺戮；榨乾每一個棋子的價值，才是正理。

安平公主，不管對哪一方，都是一枚價值巨大的籌碼，所以李玉知道，她死不了。

而青北王，是必殺的目標！他不是籌碼。

至於陳樂山，李玉並沒有太多的在意，未來可期，也得有未來啊。

他不是陳塘，不是落塵，更不是梁師範，如果是，他也許不會這樣想。

因為他們三人對樂山的評價很一致：異種！

謀者謀人心，儒家傳世千年，人心盡在學家之中，爭奪大勢必合此心，規則之內，誰能相抗？

那自然是算無遺策的，除非，有例外，比如：規則之外的異數。

比如：陳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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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邊，落塵道長縱馬狂奔，八縣十三鄉，他已經跑過了四縣七鄉。

這是一趟勸死之旅啊！

他懷中有兩道催死符，其中一道，上面寫著一句完全沒有意義的話。

當第一次出示給第一個縣城的縣尉。他看了一遍李玉的手書，問了問他集合地點后，只是回聲諾。

然後這個人，就帶著人，走進縣衙，綁了縣令，打開府庫，取出裝甲，裝載上車，一路呼哨而去，待得出城，已是數百人之多。

隨後去的鄉，在兩縣之間，也是片刻雲集數百甲胄之士，更有百餘騎。

更有地方豪強大族，居然也在此列。。。

藏兵於野？如此手段？這可是大罪！

落塵道長對所謂大罪，不以為然，只是對此手段非常好奇：這個書生，還有多少後手？

他想起小軍鎮那些甲胄齊全的所謂賊兵，心中悻悻：強大帝國的瑰麗之下，還有多少黑暗未知呢？

一路行來，落塵道長對自己化外之人的身份，更加肯定了：

這個人間世界，自己確實一無所知啊！可不是化外了嘛？

他們知道他們是必死的嗎？

他們在乎過嗎？

落塵道長實在不願意深想這個問題。

在這個紛擾的俗世間，他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完全地浸潤進去了呢？

甚至覺得自己也不再是一個道士，而是一個小號李玉。

謊言總是如此香甜，令人無法抗拒。

第一次說難免有些惴惴不安，隨著說了十一次，他自己覺得並沒有說謊。

多半是自己記錯了。

李玉應該是把集合地點放在小軍鎮，對吧。

有時候人會記憶混淆，比如，現在落塵，心中有時候會閃出去小孤山的話。

又或者，李玉本意就是要我帶兵去小軍鎮，卻說錯了，說成去小孤山。

不然，以李玉那種鬼謀之才，哪裡有不寫清楚，卻要口述的呢？

嗯，非常有道理！

其實這真的很重要嗎？落塵對自己的庸俗迂腐感到不滿。

大漢公主難道不該救嗎？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師侄女呢！

所謂鋤強扶弱，難道不是應該先救女的嗎？

道理都在這裡擺著呢？自己怎麼能輕重不分呢？

如此七想八想，真是很不穩重，很不靠譜的樣子，師兄說的是，那是必須要改的。

落塵道長覺得自己的境界真的提高了很多了，這樣下去，估計很快也會成為真人了。

不是真人，將來難免樂山面上無光啊？

雖然說是要做師兄的徒弟，可是他不修道，怎麼做？

更何況，心經不是自己傳的嗎？劈柴刀法不是自己的傳的嗎？

落塵心中憤憤難平！我還沒有成為真人啊！

樂山你就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