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頓家眷
河東隆德府,在第三次隨解潛救援太原之戰中,劉胥為掩護主將解潛、折彥質等人撤離,身受重傷,至今已經休養一月有餘。在這一個月中,折彥質為感謝劉胥的救命之恩,每隔幾日就讓嫡長子折知常上門探望,當然,折知蘭也以救命之恩的理由跟隨自家兄長去探望劉胥。
說起來,劉胥與折家還頗有淵源。原先,劉胥與父親劉存義在秦鳳經略使种師中帳下效力,駐地正是在麟府一帶,對將門折家非常熟悉;而折家對种師中賬下的西軍精銳也是敬佩不已,二者雖然派系不同(前者是中央軍精銳,後者是地方軍精銳),但是在長期抗夏前沿協同作戰,建立起深厚的袍澤之情。折彥質本人對於劉胥父子的勇猛也是早有耳聞,這次救援太原雖然慘敗,但劉胥僅率數百騎硬生生擋住數千追擊的金軍鐵騎,更是讓折彥質對這個晚輩好感倍增。
劉府內,傷勢勉強恢復的劉胥正赤膊在校場上揮舞拳腳,本來是想練習一下拳腳,但傷口剛剛癒合,在劉母的強烈要求下,只得簡單地活動一下筋骨。
這時,劉府家將來報:「將軍,折家衙內上門探望。」
「恩,快請進?」
話音剛落,折知常、折知蘭兩兄妹已經來到校場。劉胥正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黝黑的上半身,突然看到有女眷前來,頓時手足無措,連忙讓家將找衣服。而折知蘭畢竟還是待嫁閨女,看到劉胥赤裸著身子,心中又氣又羞,野蠻的性子當場就要發作,隨即想到這是在別人家裡,連忙轉過身子,閉著雙眼,恨不得找個坑鑽進去。
「哈哈哈,劉兄果然是驍勇悍將,傷勢剛好就開始練武,折某佩服。」隨即,轉身看到自家妹子躲在背後,閉著雙眼,頓時有些尷尬,連忙拱手道:「劉兄恕罪,是折某唐突了。」
「無妨無妨,在下在家中野慣了,還請衙內多多包涵才是。」趁著說話的間隙,劉胥趕緊穿上衣服,並狠狠盯著家將,心中腹誹:你個殺才,有女眷也不提前通報,真是丟死個人。那家將被盯得心虛,連忙低下頭,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臉漲得通紅。
這時,折知常主動打破尷尬說道:「誒,你我年紀相仿,又是軍中袍澤,叫衙內就太過生份了,我年紀比你長几歲,就托個大,我們兄弟相稱如何?」
「兄長所言甚是」,說著,看著還在背對自己的女眷問道:「這位是······」
「哦,差點忘了,這是舍妹知蘭~」
折知常轉身拍了一下折知蘭的肩膀:「知蘭,你愣著幹啥啊,快給劉兄見禮啊。」
「啊!」折知蘭被自家兄長拍了一下,才睜開眼,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掛著紅暈。看到劉胥已經穿好衣服,折知蘭才露出大家閨秀的情態,微微一福道,用細弱蚊鳴的聲音見禮道:「奴家折知蘭見過將軍。」
劉胥和折知常兩人頓時大驚。
折知常驚的是自家這妹子從小刁蠻任性,活脫脫一個假小子,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居然主動收斂了自己的性子,露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特別是這輕聲細語的見禮,再對比以往大大咧咧的形象,讓折知常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別說,自家妹子現在這楚楚可人的作態配上那閉月羞花之姿,當真是要迷倒一眾英才。
而劉胥吃驚的是,世上居然真的有傾城之姿的女子,而且······好像還很面熟?不至於啊,我整日不是在府上就是在軍中,見到的不是糙漢就是殺才,難道在夢裡見過?
「咳!咳!」折知蘭被大哥和劉胥這樣盯著,心裡又驚又羞又喜,連忙假裝咳一聲,才將正在發獃的兩人喚回來。
劉胥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禮,連忙岔開話題道:「額,那個,兄長、折姑娘,咱們進屋說話,進屋說話。」
「張溫,快讓人上茶。」
堂屋內,待下人端上茶,折知蘭問道:「賢弟,看你的樣子,傷勢應該無大礙了吧?」
「蒙兄長掛懷,小弟的傷勢已無大礙,現在便可上馬殺敵。」
「哈哈哈,賢弟果然威武。不過,太原那邊的消息你可知曉?」
「恩?太原那邊有何消息?」
「哎」折知常嘆息道:「九月初三,太原被金虜攻陷,河東宣撫使兼知太原府張孝純被金虜俘獲,都總管王稟及其子王荀力戰不敵,自殺殉國,太原被屠五日,闔城軍民······十不存一。」
「金虜!我與其不共戴天!」劉胥騰地一下站起來,雙眼發紅,飽含淚水,拳頭緊握,指甲都扣進了肉里渾然不知,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呼之欲出:種經略、父親、王伯父······,有朝一日,定為你們報仇雪恨!
「賢弟,山河淪喪,我輩當自強。眼下,金虜勢大,隆德府危在旦夕,你可有計議?」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丈夫,尚有以身守土之志,我身為特敕游騎將軍,當負守土之責。」
「賢弟,你的家人尚在隆德府中,且金虜兵鋒正盛,何不先暫避鋒芒,安置好家人,屆時無後顧之憂,再與金虜搏殺?」
「兄長所言有理,何以教我?」
「愚兄姨父,河東防禦使解潛眼下要將家眷護送回老家兩浙路紹興府,屆時我折家家眷也將同行,賢弟可願一起?」
劉胥沉吟思索片刻,果斷答道:「兄長所言甚是,然愚弟祖籍長安,此去江浙何止數千里,為照顧母親,欲安排家人前往益州天府,此地北有秦嶺天險為屏障,又有關中雄師,料金虜西進而不可得。」
「恩,既然賢弟已有計議,愚兄不作強求,待安頓好家眷,我們兄弟再並肩抗敵。」
「願為兄長驅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