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霧三煞

夜裡的鄴城依舊熱鬧，街上的房屋都點亮了紅燈籠，整座城市籠罩在鮮艷的紅色光暈之中。

楊暄靜靜地步行在小巷中。

「閣下何不現身？」

楊暄隱藏在黑袍下的頭微抬，偏向一個方向。小巷子里的空間很小，大約只能容納幾個人，被隱藏在月色下的拐角處，無聲地走出幾道黑影。

「你的直覺還挺敏銳。」

帶頭的黑袍人微微錯愕，沙啞說道。

「是姓賈的派你們來殺我的吧？」楊暄緩緩拿出赤虎，戴在手上，胸有成竹地說道。

「哏哏，你以為我們會說出僱主嗎？」為首的黑袍人發出一陣怪笑，籠罩在兜帽下的雙眼射出一縷寒芒，「好了，也是時候送你下地獄了。」

「出手！」

陰影下的三個黑袍人紛紛飛出，化作一道黑影，團團圍住楊暄。楊暄神色嚴肅，知曉事情的嚴重性，於是連忙調動體內的元氣準備禦敵。

「你不過區區十印境武者，也敢與我們三兄弟對抗，真是不知死活。」

黑袍人冷笑一聲，對楊暄的境界嗤之以鼻。

十印境，是武者之路的起點，此境之人在體內凝聚武罡元珠，十顆武罡元珠在丹田形成的十字印記，便是十印境名字的由來。

楊暄的境界曾遠超十印境，但在楊族的那場浩劫下身受重傷，修為盡廢，無奈之下只能重修。

「誰不是從十印境修上來的？你這樣鄙視我，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鄙視你曾經的自己？」

楊暄冷哼一聲，調動體內的氣與血，整條右臂燃起熊熊烈火，他整個人向前飛去，右臂的火焰化為一條虛幻的赤河，照耀了整個小巷。

「火拳！」

長長的火焰長河在虛空中流淌，裹挾著灼熱的溫度朝著最弱的一人奔去。

「玄霧之爪！」被攻擊的黑袍人神色冷漠，雙手捏爪，下一刻，一縷縷黑霧從毛孔里噴出，在他的手背上凝聚出一隻巨大的黑色霧爪。

在黑袍人的控制下，黑色霧爪呼嘯著抓向火焰拳河，彷彿想要將它捏碎。

「大哥二哥，你們在一旁看著便可。我身為百曜境強者，對付一位十印境的小鬼本就勝之不武，若是我們三人聯手的事傳出去，我們玄霧三煞還怎麼在江湖裡混？」

「放心吧小子，我不會讓你感受到痛苦的。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玄霧老三冷笑道，隨後凝視楊暄，想要從中看到一些恐懼，讓他不爽的是，楊暄的臉色除了凝重與冷漠，居然沒有懼怕。

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處於絕境中的人露出的恐懼之色，這會讓他得到變態的滿足感。常年的殺戮，已經徹底扭曲了他的思想。

「老三也真是的，我們三人聯手不是跟快嗎？」玄霧老大撇嘴說道。

「老三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不能幹掉身價的事。」玄霧老二雙手抱於胸前，嘿嘿笑道。

火焰拳河和玄霧之爪碰撞，爆發出一陣能量風暴，耀眼的光芒充斥了方圓幾里，街坊里，有的關上窗戶免得被波及，有的作壁上觀，有的幸災樂禍。

紫嵐軒三層七號房的陽台上，一位身穿黑色帶金的華服青年雙手負於身後，遠觀戰局，他的雙眼彷彿裝著銀河，深邃到了極點。而在他的身旁，一位青裙女子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風吹過，衣袂翩躚，仙氣十足，憑欄處，默默觀望。

「我的優勢在於恐怖的恢復力，聽聲音，他的年齡似乎到了中年，中年人的元力渾厚，但是恢復力大大下降，我必須拉扯他，延長戰鬥時間，等到他漸漸不支在迅速宰了。」

楊暄一邊在邊緣消耗，一邊在分析敵我優劣。一道黑色巨爪呼嘯著拍來，他翻了個跟頭驚險躲過。

狴犴真血對於肉體的好處不言而喻，楊暄也僅僅消化了百分之一，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能量在潛移默化地改變楊暄的肉體。依靠著這些浩瀚的能量，楊暄才能有恃無恐。

楊暄將一道真元調入赤虎中，打出一道虛幻的火焰拳印，與此同時縱身一躍，牆壁上，開始與玄霧老三周旋。

兩人在房子的屋脊上你追我趕，大打出手，每一擊都會打碎大量瓦片，引得人們的尖叫。

「不對勁了，那小子的耐力也太好了，不行，遲則生變，城主府那邊應該派出護衛隊了，老二我們出手！」

玄霧老大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連忙叫上老二，追趕兩人。玄武老二也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點頭回應。

「可惡，這小子的真元是用不完的嗎？」玄霧老三暴跳如雷，無法相信一個十印境的小輩可以與他大戰幾十回合而不敗，且看上去面色紅潤，完全不像疲憊的模樣。

「小子你別被我追到，否則我絕對要將你扒皮拆骨！」玄霧老三雙目赤紅，氣急敗壞，此戰過後，就算殺了楊暄，也要被他人嘲笑。

楊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因為他注意到其他兩人到這需要一定時間，而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足夠擊殺玄霧老三了。

「獵人還是獵物，還真說不清呢。」

楊暄默默說道。現階段玄霧老三已經失去理智，可以實施反撲，他調動原先便存在的劍道意境，手捏劍指，速度突然暴漲，化作一陣狂風席捲玄霧老三。

劍指泛起玉質光澤，晶瑩的赤色光輝瀰漫。

玉劍指！

在楊族的時候，楊暄劍不離身，修鍊了許多的劍道術法，玉劍指便是其中之一。玉劍指傳承自玉劍仙府，是玉劍仙府的看家本領，當初楊暄為了練成它，花費了不少心思。要知道，楊暄在楊族內被稱為「劍道天才」，甚至有劍道聖者想要收楊暄為徒，可依然花掉了楊暄一個星期的時間，可想而知玉劍指的可怕。

玉劍指切開空氣，流淌劍形的赤玉劍鋒，拳套上的銘紋被調動，開始扭曲，輸入雙指，點向玄霧老三。

「哈哈哈，小子，算你識趣，我改變心意了，只要將你……噗！」玄霧老三大意之下，被玉劍指洞穿了心臟，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的手臂，「你……怎麼可能！？」

玄霧老三目眥欲裂，字字喋血：「你，你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楊暄目光清冷，張口吐出一道氣血之火，將玄霧老三焚為灰燼，冷冷說道：「殺人也得用腦子，不是嗎？」

玄霧老三尖嘯一聲，彷彿惡鬼嘶吼，雙眼黯淡無光，充滿了不甘：「大哥二哥會幫我報仇的，你絕對會被折磨致死，我在黃泉之下等你！」

「放心，你們三個人一個都跑不了。」

楊暄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含散發著餘熱的灰燼，內心毫無波瀾。

殺人者，人恆殺之。

玄霧三煞殺人無數，這是應得的報應。

遠處正在趕來的玄霧二煞看到此景，雙目赤紅，欲擇人而食，他們發出一聲怒吼：「三弟！」

「小子，你找死！」

玄霧老大咬牙切齒地說道，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變成黑夜裡急行的旋風，奔向楊暄。玄霧老二死死攥著拳頭。毛孔里湧出大團黑霧，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霧拳，在玄霧老二的控制下碾壓空氣，轟向楊暄。

楊暄調動真元於雙腳，急行如電，腳下的青磚碎片飛濺，他繼續拉扯，伺機而動，就像是一頭黑暗裡的猛虎，隱藏身形只是為了一擊斃命。他現在將利牙收起，只是不想被發覺鋒芒。

楊暄按照本能，精準打出一道道火拳，身子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像是一條滑溜的泥鰍。逛街可不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還可以熟悉城市的各個角落，這樣在戰鬥來臨時才能有恃無恐。

「混蛋，這個小子怎麼跑得這麼快。」

玄霧老二暗罵道。

玄霧老二在三人中的修為最低，此刻距離玄霧老大一些距離，看著尋找玄霧老大心中升起一絲寒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楊暄在他的右手邊躥出，雙腳藉助牆壁壓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雷霆出手。

在森林裡潛伏的猛虎，一旦露出獠牙，通常情況下便不會給獵物留下任何逃跑的機會，此刻楊暄殺出陰影，便是乘著玄霧老二失神的瞬間。

直覺告訴玄霧老二，這一擊，他接不下！

「啊！」

玉劍指吞吐赤玉質劍鋒，噗嗤一聲穿透玄霧老二的胸膛，切碎了他的心臟。低階武者身體素質做不到身體器官壞了而不死，他們只是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而已，所以心臟一旦破碎，就會死亡。

玄霧老二想不明白，他和三弟作為百曜境強者，怎麼會被十印境的人殺死？

他不解，真的不解……

「噗通。」

楊暄將右手拔出，玄霧老二的屍身仰天栽倒，到最後都死不瞑目。楊暄再度吐出氣血之火，焚燒玄霧老二的屍身，不給玄霧老二進入輪迴的機會。

在萬祖大陸有一個悠久的說法，人一旦死去便會進入地府，歷經苦難踏入六道輪迴轉世，但屍體若是受到損傷，那麼他就真的魂飛魄散，永生不能入輪迴！

楊暄的做法不可謂不歹毒，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若玄霧三煞井水不犯河水，他自然不會這樣做，只能說，他們死有餘辜。

「老二！」玄霧老大追來時看見這令他目眥欲裂的一幕，頓時怒嘯，死死地盯著站在灰燼旁的楊暄，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楊暄早已死了不知幾回了。

「你，好歹毒！」玄霧老大雙目血紅，「我要將你大卸八塊。」

對此，楊暄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這囂張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玄霧老大。

「你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小畜生。」玄霧老大尖嘯一聲，身體噴出濃郁的霧氣，天地間突然颳起一陣陰風，黑霧凝聚成巨大的魔影。

皓月被鋪天蓋地的黑霧遮擋，灑不下一縷月光。

足足有三丈的魔影手持霧刀，向前劈出一道刀氣瀑布。刀氣傾瀉而下，摧毀刀下的一切，青磚化為齏粉，塵土飛揚，楊暄被一道可怕的刀氣包圍，陷入危機。

他嘗試掙脫出去，卻發現刀氣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將他死死困住。

玄霧老大作為玄霧三煞中實力最強的人，自然是老二老三不能相比的，他的黑霧更加凝實，異常濃郁，與其他二人有著巨大差別。

這是楊暄迄今為止，明面上遇到的最強者，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呼，看來只能使用狴犴之力了。」

楊暄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鋒銳，雙手捏拳，全身燃燒熊熊的氣血之火，背後，一頭虛幻的狴犴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用我最強的一招，解決你，火拳！」

狴犴仰天長嘯，身形扭曲，化作一團烈火溪流，湧入楊暄的右拳。右拳宛若一輪大日，爍爍綻輝。楊暄氣沉丹田，扭動腰肢，以微曲的右腿為支點，咆哮著奮力打出一道熊熊火焰。

黑夜短暫化作白晝，火拳的熾芒像是一顆隕落的彗星。

玄霧老大也拼盡全力，甚至燃燒精血，聲嘶力竭地吼道：「小子，今日你必死！」

磅礴的刀氣與熾盛的火拳碰撞的剎那，一道能量波動便轟然炸開，層層疊疊的氣浪如同鋒利的刀子，將牆壁攔腰割斷。

轟隆隆！

很快，這裡就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壁碎渣。城主護衛隊早就來了，只不過卻因為能量的波動太過強大，不敢上前阻止，在原地不知所措。

「隊長，難道我們不上去管管嗎？」一個在隊伍里被視為「愣頭青」的小夥子連忙問道。

他的隊長，一位滿臉鬍渣的中年男子白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道：「那你想怎麼樣？你打得過嗎？」

小夥子一時語塞，閉口不言。

對於這種愣頭青，中年男子很是無奈，看不清局勢可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啊，為了一點工資賠上性命，不值。

「咳咳，死了嗎？」楊暄咳出鮮血，虛弱地說道。

這是他拼盡全力的一擊，如果玄霧老大不死，那麼他就只能燃燒精血了，但那樣做會讓他虛弱一段時間，影響拳道的領悟和火道的領悟。

在修鍊的黃金歲月里，這樣做不值。

楊暄小心翼翼地靠近爆炸地點，當他看到奄奄一息的玄霧老大時，舒出一口氣。

「小子……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玄霧老大面若金紙，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聽到這話，楊暄咧嘴一下，牽動了傷口，旋即痛得齜牙咧嘴，「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楊暄調動體內殘餘的氣血之火，焚蝕玄霧老大，噼里啪啦的焚燒聲順著微風，徐徐傳到遠方。

紫嵐軒三層的青裙女子看見這幕，擰起修長的劍眉，說道：「他可真是心狠手辣。」

華服青年嘴角輕揚，饒有興趣地說道：

「這樣才能獨自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下生存，我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