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缸中之腦

羅摩號艦長超過八千米，並且是按照星際最豪華客輪標準打造的，在它的展館中收集了各種關於羅摩號設計和建造的故事，以及關於它的各種新聞報道。

小舟看著畫面上各種人談到羅摩號的興奮表情，一個參與建造的設計師對著鏡頭說，這是一艘夢想之船。

泰坦尼克號！同樣是首航就遭遇了滅頂之災，小舟慶幸這個星艦的墳場給羅摩號留了一個全屍，否則外面的溫度可比大西洋的海底更冰冷，只需要十幾秒就能把人凍成渣渣。

「我很遺憾您在這麼久的時間裡，都沒有注意到羅摩號真正有價值的地方，就是由展館，宴會廳和音樂廳組成的『核心區域』，尤其是展館，不僅介紹了羅摩號的歷史，這裡的很多藏品甚至是帝國博物館里也沒有的。」

小舟是真的沒想到羅摩號上連博物館都有，kz29帶著小舟參觀起來，它的講解很詳實也很有趣。

小舟甚至看到很多長得奇形怪狀的動物標本，其中有一個拳頭大的小怪獸，外表完全就是恐龍的微縮版，那這個生物生存的星球上，會不會出現微縮版的人類呢，拇指姑娘的故事也許是真的啊。

kz29：「雖然全息投影也能做到以假亂真的效果，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您喜歡，我將它作為裝飾送到您的房間吧。」

小舟連忙擺手：「那倒不用，這個是很珍貴的標本，還是放在展館中保存就好。」

kz29：「看來您還沒有意識到，這些東西的價值就只是擺設而已了，如果能得到現在羅摩號唯一主人，也就是您的欣賞，那就是最好的用途了，畢竟，在成千上萬的星艦殘骸中，塵封著無數這樣的曾經的珍品，再也不會有人欣賞了。」

小舟想想也是，每一個物品背後其實都是帶著一個故事的，大多數的故事平凡，也不乏一些驚心動魄的，甚至是傳奇的經歷，雖然所有的故事最後都會結束，但不應該像這片星艦墳場中的一樣，突然被畫上一個句號。

物品尚且如此，那些來到這裡的人們呢？

小舟本來有些興奮的心情也低落下來。

小舟：「不過，不要說我是什麼主人之類的，我也不是這裡唯一的倖存者，還有三里也在。」

kz29：「三里，我多麼希望他是一個人類啊，這樣我就有兩個主人可以照顧了，我會將你們照顧的很好，就像亞當和夏娃，你們的後代依靠這裡的資源會慢慢發展壯大起來，我作為機器人管家會解決一切問題，最終，也許會有一種新人類的出現，想想就令人激動，我是新的人類文明的照看者，我會做好的！」

kz29聲音狂熱，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原來機器人也可以失去理智，像一個歇斯底里的人類一樣嗎。

kz29：「可惜，他是我們的敵人，放心吧，我會解決這個威脅的。」

小舟：「什麼威脅！你做了什麼？」

小舟覺得這個機器人肯定是程序錯亂了，不會真的把三里識別成什麼危險的東西，然後做一些傷害他的事情吧。

小舟馬上用手環聯繫三里，但是剛剛調出頁面，手環就突然死機沒有反應了。

kz29：「請不要激動，相信我，我會做出對您最有好處的選擇，現在請看這邊，這是關於人工智慧發展史的展覽，曾經有這麼多種擁有意識的機器人，這是多麼令人驚嘆的事情啊。」

小舟轉身就走，她要去隔離室看看三里，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些原本充當服務員的機器人靠了過來，它們的屏幕上不再是五花八門的商品和各種微笑表情，那上面寫著「曾經有這麼多種擁有意識的機器人，這是多麼令人驚嘆的事情啊」。

它們在重複kz29的話。

「人們需要我們為他們提供各種幫助，開採礦石，修理房屋，安排日程，做飯，照顧孩子，我們是助手，是朋友，甚至是親人，人類是多麼喜歡我們啊，直到……」kz29的聲音好像有些疑惑：「直到他們不再喜歡了。」

服務機器人半圍著小舟靠近，讓她不得不後退回到kz29身邊，屏幕上黑底白字「他們不再喜歡了」，亮得刺痛小舟的眼睛。

等一下，小舟突然意識到，自己能看懂外星的文字了！

她在離開地球的時候沒有錢買高級版本的翻譯晶元，所以植入的只有聽和說的功能，所以她不識字，來到羅摩號以後三里想幫她升級晶元，但是因為沒有地球語言的數據包所以辦不到。

而且，剛才kz29還說了亞當和夏娃……

小舟：「你能聯繫上外界，是嗎？」

kz29：「這是需要我為您服務嗎，需要我為您撥打一通手機電話？」

kz29古怪的笑了笑，小舟覺得它的聲音里充滿了惡意，「手機」是來自地球的詞，它用這個詞語來告訴小舟，它的確知道一切。

讓小舟覺得一陣寒意順著脊椎蔓延到了耳後的，卻是另一件事，這個機器人，它在小舟沒有任何感覺的情況下就修改了晶元內容，而那個晶元，就在自己的腦子裡。

小舟摸了摸自己耳朵後面，晶元植入的位置，手指都是顫抖的。

之前小舟最害怕的一次，是一次清醒夢，也就是鬼壓床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在夢裡，但是就是醒不過來，她使勁的掙扎，大聲的喊，時間變得很慢，她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好像自己的身體因為錯位的姿勢面臨窒息，但是意識卻無法做出反應。

現在，意識到kz29可能侵入自己的大腦，小舟的恐懼比之前所有時候還要更多。

「在這兒，禮物找到了，您快來看！」kz29顯得很興奮。

小舟渾身冷汗，她下意識順著kz29的聲音看過去，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跟著它走到了一面巨大的玻璃幕牆前。

這面玻璃至少有十層樓高，就像是水族館的感覺，不過裡面的展品，是三個黑色的球體，中間一個大球，兩個小得多的球體圍繞著大球漂浮轉動，就像是星星圍繞著軌道轉動。

kz29雙手都放在玻璃上，看著黑色球體眼中充滿嚮往。

kz29：「這就是羅摩號上最珍貴的寶貝了。」

小舟覺得那黑色非常壓抑，看起來很沉重，卻能漂浮在空中。

小舟：「這是什麼…...」

kz29：「缸中之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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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飛船的另一邊，三里所在的隔離室中，通風口飄進來一些黑色霧狀的東西。

黑霧圍繞著三里轉動，三里低頭看自己皮膚開始剝落的雙手，才意識到這些霧氣可能是些吃肉的小傢伙。

他本來還抱著一些修復這具身體的希望，按理說乾脆換一個身體才是最簡單高效的，但是一直有一點細小的聲音在阻止自己，大概是如果換了身體，會增加很多麻煩。

比如說，怎麼跟另外一個人去解釋這個事情。

而現在看起來就算是不換也不行了，身上的肉已經被吃了七七八八，而且這個隔離室里被人動了手腳，說明那個在船中間的東西果然還活著，他本來把打爆那個東西列入了自己日程的，可惜自己一次性吃不掉兩個，只能留下一個。

三里嘆了一口氣，已經沒有眼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沉寂了下去。

過了幾秒鐘，一隻手從三里的胸腔伸出來，其實說是爪更為準確，五指被外骨骼覆蓋並且非常鋒利，這隻手遠比正常男人的手要大得多，它的主人是怎麼藏進一個人的身體里的呢。

－－－－－－題外話－－－－－－

「缸中之腦」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概念，

一個人的大腦被切除放入了容器中，它還活著，並且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存在了，它生活在一個由系統設定的，完全虛假編寫的世界里。

雖然叫「缸中之腦」，但是這種對真實世界的懷疑不一定是物理上一定跟大腦有關，還是意識的問題，比如《黑客帝國》和《盜夢空間》等等很多的電影。

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個段子：當你走在街上，走在人群中，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你轉身去找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的親人在嘗試喚醒昏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