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敗

擂台之下，龍時近距離見到了那個一直存在於他人言語中的齊炎。

必須要承認，面前這個面容俊朗、器宇軒昂的青年男子的確符合龍時先前聽到的所有讚詞。

而此刻，對方也在打量著自己。

觀看這場比武的觀眾比龍時想象的要多得多，除了近距離的九百九十九位重要賓客，在外圈，還有更多湊熱鬧的百姓。

漠國年輕一輩的翹楚之間的比武，絕對是尚武的漠國民眾最喜聞樂見的事。而這兩位，其中一位是漠國最年輕的校尉，另一位是漠國歷史上第一位以十六歲進入公主生辰宴大禮比武的天才。這絕對會是一場精彩的對決。

兩人的名氣已經不小，自然就不需要旁人再去多做介紹，因此，比武前的禮儀也簡化了不少。對手間只是相互拱了一下手，什麼也沒有說，便各自擺開了架勢。

齊炎持刀，而對於龍時而言，持刀的對手是他遇見過最多的對手，也是他最了解的對手。在近身格鬥中長槍面對短刀天然就處在守勢。如果與齊炎陷入到相持的場面，對於已經負傷的龍時而言是極為不利的。

退，長槍限制了他後退的速度，不可能快過持短刀的齊炎。

守，無疑將會落至與林天濤比武時一模一樣的情況，屆時面對力量更強的齊炎，下場可能會更慘烈。

既然如此，不如孤注一擲，以攻為守。

於是在齊炎疾步上前的同時，龍時也前突了過去，左手帶著槍桿，飛也似地直刺向對手。

「叮！」隨著齊炎的刀刃撞擊在龍時的槍頭上，一聲清響縈繞全場。

雙手持刀的齊炎在力量上相比單手持槍的龍時佔據著絕對的上風。在強力的對撞下，龍時的槍桿幾乎是瞬間脫手。

但就在槍桿脫手的前一刻，龍時已然起跳，隨著槍桿彈至半空，龍時的身體也已跳至半空。一腳踢出，擊在槍桿上，槍尖便再一次襲向齊炎。

這個動作顯然是出乎了齊炎預料的，但泛著寒光的槍尖早已逼至眼前，他沒有時間感到意外，必須要迅速抽刀格擋。

只要能夠化解掉這一擊，沒有武器的龍時便只能落敗。齊炎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不懂，為什麼龍時不惜付出這樣的代價來轉防為攻。

不過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槍鋒的力道剛剛開始減弱，龍時的身影便已經撞入了他近身，趁他持刀作防，一拳如脫韁之馬直衝他面門奔騰而來。

這一拳雖然迅猛，但進攻的路徑卻還是長了些，被齊炎一個閃身躲過。這一閃便正中了龍時下懷，一個轉身，一腳利落地踢向齊炎的手腕，只聽「砰」地一聲，齊炎手腕受擊，那掌中的木刀也脫手而去。

「好！」看著擂台上飛離二人的刀槍，夏啟滿意地低聲呼道。而在他之後，場上也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誰能想到，這格鬥竟是如此激烈，僅僅三兩招，兩人的武器就都脫手而去。

龍時的表現已經讓在場的人感到驚嘆。

獨獨夏惟，依舊緊緊攥著雙手。

龍時變了，她看得出來。他原本的動作快得如同迅雷，一拳擊出，周圍的空氣都會發出細微地震顫。但現在，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像是降低了不止一個台階。

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龍時會敗，甚至會受傷，她現在才突然明白，因為他身上的什麼東西突然不見了。他就是以這樣的狀態一路過關斬將，最終站到了這裡，

站到了她的面前。

而擂台上那緊鑼密鼓的打鬥卻不曾有一絲中斷。

在木刀被打落後的第一時間，齊炎本能地想要取回武器，但他很快意識到龍時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於是便毫不猶豫地施展起拳腳功夫來。

場上，兩人你一拳我一腳的貼身肉搏了起來。

這又是以往擂台上從未出現過的場景。武器被兩人丟在一邊，卻是手腳並用的互搏著。

龍時選擇孤注一擲以換得兩人這樣拳腳相加的場面是經過了一番考量的。在練習槍術上他絕對沒有辦法和齊炎相比，但是拳腳功夫卻未必會比齊炎差。

可偏偏此時，他右臂的傷在疾如猛火的交鋒中隱隱作痛。

龍時的動作開始漸漸放緩，他極力維持著對齊炎的攻勢。他清楚，一旦放鬆，齊炎就會有機會脫身，去拾起不遠處的木刀。

「噗」，一陣細小得讓人難以察覺的彈射聲從擂台下的人群中發出。龍時的右臂隨之一陣冰涼刺骨之感。

什麼東西刺入了他右臂的傷口，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刺，卻在時刻緊繃著的搏鬥中被無限放大，以致他那才恢復不久的右臂舊傷又一次迸裂開來。

龍時右臂的動作頓時和左臂的動作脫節。

「這！」夏惟驚恐地直起了身。

她看到了，雖然那動作微小得讓在場所有人包括夏啟都沒有察覺到，但是視線始終停留在龍時身上的夏惟卻還是敏銳地目睹了龍時的遭遇。

什麼東西射中了龍時的右臂！她看到了那白駒過隙般的亮點，在擊中龍時的右臂后隨即消失。

有人暗中偷襲龍時！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但隨後卻坐實了她的所見：龍時的右掌流下一絲暗紅的血液——因方才的偷襲，龍時的舊傷現在已經複發。

而遠在外圍人群中默默圍觀的驚梳苒也同樣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動，她的眼神迅速順著那亮點的來源看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正躡手躡腳向後退去的男子。

沒有猶豫，她一個閃身追了上去。

龍時的攻勢忽地減弱，而齊炎則抓住了這個空檔，晃開了龍時，一個翻滾取得了自己的木刀。

他察覺到了對手的異常，但是比武場上瞬息萬變，尤其是面對強大的對手，一個動作遲滯所造成的結果就會是滿盤皆輸。

一個大步再次逼近龍時，木刀帶著洶湧的氣勢向龍時身上揮去。這一刀雖然力度很足，但留給龍時的反應時間也很充裕，以齊炎對龍時的估計，他認定龍時會躲開他這一刀。

然而，就在齊炎想著下一刀應該怎樣揮出，刀刃卻是一頓，重重的擊在了龍時的肩頭，他雖然及時收了力，但餘力依舊讓龍時身體一沉，整個人單膝跪在了地上。

「為何不躲！？」齊炎驚訝地看著地上的龍時。

「躲？」龍時冷笑，「我沒有躲過，很出乎你的意料嗎？」

方才刺入他手臂的那物顯然是刻意點在了他右臂的麻筋上，入骨三分，以致他大半個身子都一陣酥麻，動彈不得。

而現在，左邊的身體也隨著齊炎那一刀的劈下開始發麻。

齊炎低頭，龍時的右掌已經沾滿了血液，他迅速將木刀從龍時身上拿下，「認輸吧。不與負傷之人交手，武道使然。」

「呵……這就是你的武道……？」龍時道，半跪在地，他必須要用尚能發力的左手撐在地上才能勉強讓自己不至於倒地。

右臂傷口迸裂所致的劇烈疼痛開始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的神志，配合著左肩的新傷，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下去。睏倦之感漫過頭頂，龍時終於是完全垂下了頭。

「齊炎，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