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啟
和風拂過龍時的面龐，給他的感覺像是輕薄的綾羅綢緞蓋在臉上。風中瀰漫的是果酒的醇香，只是嗅到，便已讓龍時有些醉意，以至於忘記了自己前一刻還在那擂台上。
是在做夢嗎？龍時自問著。
他記得自己是因為身體的傷痛而昏迷，但此刻，他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痛，相反，只有愜意，就像在晴朗的春日倚靠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樹上，沒有煩惱，只有和煦的陽光和輕柔的微風。
他的心也慵懶了起來，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但一個老者的聲音卻讓他不得不睜開了眼。
「小子，該醒來了吧？」話語伴隨著一根枯木般的手杖輕輕敲在他天靈蓋上。
龍時坐起了身。他方才睡在一張竹席上，竹席旁是一個同樣用竹子製成的小台，上面放著一盞精緻的酒瓶。
大腹便便的老人坐在竹台旁邊的蒲團上，一隻肥胖的手正拿著不長的手杖敲打著他的額頭，而另一隻手則端著一杯小酒，送於口邊，時而小酌一口，滿意地咂咂嘴。
龍時看了看周圍，是一片混沌的亮黃色，像是身處在夕陽下的雲間。他的目光隨後又落在了面前的老人身上。
老人身形矮小，體態安詳，圓胖的臉上因飲酒而泛起淡淡的紅潤，讓龍時想到了平日里看的小說中所寫的仙人。
「晚輩龍時，敢問您是……？」他小聲問到。
「這些你不用管。」老人笑呵呵地看著他，「來，先陪老夫喝酒，老夫這兒的仙釀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喝到的。」
龍時看著面前的老人和那盞酒瓶，又聽到了老人的話語，雖然有些無法置信，但卻還是問了出來，「仙釀？莫非，您真的是仙人？難道我已經……」
龍時的聲音變得有些失落，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突然感覺不到疼痛了。
「怎麼？下面還有什麼你挂念的東西？」那老人仍舊是笑盈盈地看著龍時。
龍時沉悶了下來，沒有回答。
「呵，你不說老夫也知道。」老人飲了一口酒，「記掛著一個小女娃兒吧？」
龍時的眼神閃到一旁，老人的話讓他心中寒意更甚，他的頭頹然地垂了下去。
看龍時這幅模樣，老者道：「唉，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禁嚇？放心吧，你人間的軀體好好的，離死還遠著呢。等事情辦完了，老夫自會放你回去。」
「既然不是人間，也不是地府，那這裡是什麼地方？」龍時是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這個老人，「您老人家又是誰，為何要將晚輩帶到此地？」
老人臉上現出一抹嗔色，隨即提起手杖，在龍時的頭上狠狠敲了敲，「聒噪。你以為老夫想你留在這？不陪老夫喝酒，卻一個勁的問來問去，擾人清凈。」
「……」龍時呆坐著，面對著這位喜怒無常的老人不知所措。
「哼，和之前那小子一個德行。」老人嘀咕著放下了酒杯，整了整衣裳，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背過手，向一旁走去，「跟上，快點把該學會的東西學會了，然後給老夫滾蛋，少在這礙眼。」
「學東西？」龍時三步做兩步地跟了上去，低頭打量著老人矮小的身軀，「前輩您想要晚輩學什麼？」
「看好了。」老人停下了腳步，將手杖重重在地上一敲，隨即一聲渾厚的嗓音自老人喉間發出：
「啟！」
隨著這一聲洪亮的喊聲，那雲霧繚繞的地面竟冒出些絲絲縷縷的銀光，
自老人的腳底纏繞而上，不少多時，老人身邊已經縈繞著千絲萬縷銀色的流光。
「怎麼樣？」老人得意地回頭看了看龍時。
「嗯……」龍時端詳著老人身上的流光，「可是……這招有什麼用呢？」
老人得意的表情蕩然無存，又是一杖，敲在龍時的腿上，「你管他什麼用，等你學會了不就知道了？」
「哦……」龍時遲疑地點點頭。
「先將自己的身體想象為一把鎖。你要做的，就是感受周身的氣，讓外界的氣湧入身體，像鑰匙一樣解開這把鎖。」老人道。
龍時按照老人的說法，模仿著老人剛才的動作，也低聲吼了一聲「啟。」
但周身卻並沒有像老人一般泛起千絲萬縷的銀光。
「等一會，」老人皺了皺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龍時，「你的氣脈，怎麼是封著的？」
「這……」
「麻煩。」老人咕噥一句，伸出杖頭，在龍時的胸口輕輕一點，「好了，現在再試試。」
在那杖頭觸及自己胸膛的一瞬，龍時感到久違的氣力又一次充斥了全身。
「啟！」他低吼出來。
龍時的周圍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但隨著這一聲喊出，龍時清晰地感到全身上下的氣都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像是找到什麼靈感，龍時調整了一陣，隨後又是一聲大喊。
「啟！」
這一次，龍時的周圍終於出現了那絲絲縷縷的銀光。
「不錯，學東西倒是學得挺快。」老人臉上重新現出無拘無束的笑，「怎麼樣，感覺到了嗎？」
在千萬縷銀光的環繞下，龍時感到身體從未有過的舒暢，無論是體內的氣還是身體的力量都在這銀光之下暴漲了起來。
「感覺到了。原來如此，這一招是這樣的效果。」龍時驚異地看著周身的銀光。
「你學得比之前那小子快。」老人擺了擺手，龍時周身的銀光忽得消散了。
這已經是老人第二次提到「之前那小子」了，讓龍時也不得不好奇了起來，「在晚輩之前還有其他人也來過這邊嗎？」
「當然，但時間挺久了，老夫都有些忘了，好像是個姓雲的小子。要不是他還與老夫喝了兩杯，恐怕他姓什麼都記不得。」
「姓雲？」龍時感到心頭一震。
「呵，他還給這招式取了個名字，叫什麼『龍嘯五真言』。」老人笑道，「老夫懶得取名，他倒是為我省了事。」
「龍嘯，真言，是個好名字。」龍時道，「只是晚輩有些不明，這『五』的含義。」
「老夫沒和你說嗎？」老人挑眉，他向來是記性不好的，「教給你的是這一套招式里的第一招，一共可是有五招。不過，老夫只能教一招讓你玩玩，至於後面的招式能不能學會，那就得看你的運氣嘍。」
「多謝前輩。」
「行了，在我這不興你們人間那一套。學完了，該回去了。」老人矮小的身體浮了起來，到伸手能碰到龍時眉心的高度才停下。
一掌，轟在龍時頭頂。
再一眨眼，龍時已回到了喧鬧的擂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