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影子

「哼哼～哼～」

陳獲哼著輕快的歌，將今天準備好的最後一碗飯菜——排骨玉米湯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桌。

她拿起一個小勺子，舀起一勺濃郁的湯汁，吹了吹之後吸入嘴中。

隨後女孩眼前一亮，輕輕點頭，心想不愧是自己做的飯菜，就是美味！

隨後她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18：53。

陳言還沒回來。

陳獲只好無聊地坐在椅子上，划著兩隻小腿。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不由開始擔心起來。

哥哥那麼久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他之前說是去看嚴術，很快就會回來的……

一想到這個嚴術，陳獲就忍不住揮了揮小拳頭。

那個傢伙是個大壞蛋，經常給陳言吃很古怪的東西，讓陳言進了好幾次醫院，等以後自己強大了，一定也要給他吃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

而後陳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沮喪地嘆了口氣。

她是低等部3年級，按規矩今天開始學習《基礎修鍊法》，並且測試了靈值。

話是這麼說，但由於《基礎修鍊法》普及程度太高，實際上幾乎所有人都提前幾月開始修鍊，陳獲也是如此。

不過是瞞著陳言偷偷練的，雖然好幾次被陳言「巧合」地撞見了……

最終結果出來，她的靈值為1。

測靈球閃爍的顏色是黑色。濃重不詳，同時不含任何雜色的黑色。

雖然系統早就提醒過，她的天賦並不好，但看到周圍不少人都有3、4點的靈值，她的心裡還是產生了相當大的落差。

要知道，陳言當時第一次測靈值，可是直接到了9點！

還有自己靈力對應的顏色，黑色算什麼嘛，一點都不好看……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

陳獲臉色一喜，雙手一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而後小跑著來到門前，扶住門把手，就要開門。

突然，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鬆開了手，暗道自己粗心，還沒看看門外的是誰呢。

她把眼睛湊向了貓眼。

貓眼外，站著一個少年，穿著身潔白的校服短袖，低著頭，手裡拿著一隻塑料袋，獨自立於門前。

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少年也始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陳言。

但不知為何，陳獲突然覺得眼前的陳言既熟悉卻又十分陌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遲疑地問道：「你……你是誰？」

「……是我，陳言。」

是那個最熟悉的聲音。

陳獲拍了拍胸口，心想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隨後，女孩擰動門把手，打開了大門。

……

陳言臉色凝重地立在一片黑暗中，他的眼前，只有一個發著慘白燈光的路燈，以及路燈下，照亮的一小片空地。

陳言緩步靠近，在路燈的燈柱上找到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拳印。

27次。

每一次都是這個路燈，每一次上面都有自己的拳印！

這是自己第27次回到這個鬼地方了。

周圍的黑暗已經變得更加濃郁，原本還能看到輪廓的建築影子已經徹底消失，自己就像來到了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這個世界中唯一的光亮就是現在照在自己身上的這片白光。

幻術？還是說是空間相關的靈技？

陳言腦中閃過《異獸百解》中許許多多的身影，夢魘狐，

雙頭白翅鷹，鬼面蟹……分析了這些異獸的能力，再結合自己之前的經歷，這些可能的異獸被一一排除。

陳言眉頭緊鎖，他找不出能力與自己現在所處環境相符的異獸。

難道……不是異獸？

想到這個可能，陳言心中一跳，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雖然不知是什麼東西困住了自己，但從現在自己依舊完好的處境來看，這東西應該暫時殺不了自己……

也就在這時，陳言眼前一晃，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小的黑影。

這個黑影呈人形，背對著陳言，站在路燈下，身後卻沒有影子。

「誰？」

然而黑影沒有回答陳言的意思，腳步抬動，突入了黑暗之中。

陳言皺起眉，思考片刻後向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黑暗中，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窸窸窣窣地，有些聽不清，又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聲音。

隨後，陳言再次看到了那一束熟悉的燈光。

燈光下，站著一個小小的黑影，一動不動，似乎一直在等著自己。

這次陳言看得更清楚了些，那道黑影頭部比較大，四肢比較短，應該是個小孩子的身影。

陳言皺起眉頭，邁出一步，那道黑影卻一下子又鑽入了黑暗之中。

28次。

陳言深深吸了口氣，心裡默念著這個數字，向著黑影追去……

29次。

30次。

……

38次。

陳言站在黑暗中，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耳邊還在不斷傳來聽不清的低語聲，讓他多少有些煩躁。

從陳言的角度往前，可以看到那座路燈，燈光下，站著一個小孩子的身影。

這一次，陳言沒有著急去追，只是站在黑暗中觀察黑影。

陳言漸漸皺起了眉頭，越看越覺得這個影子十分熟悉。

而那個影子似乎等得有些無聊了，低下頭，開始看起了自己不存在的影子。

就是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讓陳猛得一怔，而後，他的腦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面，最後畫面定格在了10幾年前。

陳言恍然道：「原來是你！」

陳言快步走向路燈，那個黑影則站起身，像之前一樣躲入了黑暗。

陳言沒有去追。

他只是走到路燈下，站定，隨後像之前那個黑影一樣，緩緩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

沒有影子。

少年的腳下只有晃晃的白光。

因為那個黑影就是自己的影子，它已經深入黑暗之中。

陳言臉色凝重。

那個奇怪的身影應該就是自己的影子。

但為什麼，那個影子是小時候的自己？

他本應感到恐懼，但他心中卻有股古怪的興奮。

突然，陳言心中一動，想起了在遠離燈光時耳邊聽到的低語聲，那些黑暗中的聲音會給自己答案嗎？

陳言沒有猶豫，再次從光亮踏入黑暗中。

低語聲果然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或許是因為陳言辨認出了那個影子的身份，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

……

「喂，你看！那個人又在對著自己的影子發獃！」

「噓，別理他，他是個啞巴，我們不跟他玩。」

……

「院長，看起來那個孩子還是不願意跟別的孩子接觸呢。」

「呵呵，我們福利院願意養他已經算是他最大的幸運了，他自己不願意，我們有什麼辦法？」

「是啊，也不知道那個人把他放在我們福利院門口的，真當我們什麼阿貓阿狗都收嗎？」

……

「你……你好，請問我能做你朋友嗎？」

「……」

「唔……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們來玩過家家吧，我做媽媽，你做爸爸，嘿嘿……」

……

「喂，啞巴！你過來幫我捶捶背！」

「……」

「哇，老大，他真的過來幫你捶了！」

「哼！做的好！以後你就是我馮老大的小弟了！」

……

「馮剛，你是不是偷吃了我放在桌上的蛋糕？」

「啊，院長，蛋……蛋糕不是我偷吃的！」

「哼！那是誰？」

「是……是那個啞巴！」

「……」

「哦？陳言，是他說的那樣嗎？」

「……」

「……哼！很好，很好！又不說話是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偷吃的蛋糕？你以為自己不說話很了不起？我告訴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以後東面的院子，也都交給你打掃！」

……

「陳言……」

「小貓死了，我好難過……」

「我們一起埋葬它吧。」

「……」

「……你怎麼還是不說話？」

「……」

「陳言……」

「讓你開口就那麼難嗎？！」

「我們一起養了它那麼久！你……你！」

「……」

「……你總是冷冰冰的。」

「我不想跟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