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商人請睜眼（3）

凌晨1點53分。

距離加上汪浥塵遊戲好友已過去三小時，章寶璐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平躺在床上失眠了。

翻了個身解鎖開手機，再次打開了遊戲app，和汪浥塵的聊天記錄定格在了剛加上好友那會兒的對話。

【杏仁露：小哥哥好！】

【汪汪汪汪汪：你好呀！】

【杏仁露：今天有點晚了，改天一起玩，小哥哥晚安！】

【汪汪汪汪汪：好。】

【汪汪汪汪汪：晚安。】

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怎麼就一上來就晚安了呢！怎麼就把天聊死了呢！章寶璐越想越氣，惱得直跺床。

翻來覆去地細細品讀他發的幾個字，他只說了六個字！是不是說明其實他也並不想搭理她，所以當她把天聊死的時候，他就順水推舟的結束對話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勁，她也不相信心動能來得這麼突然。就像程依依說的，這不是她第一次因為聽到一個人的聲音而對一個人心生好感，但是從前向來都只是出於對聲音的欣賞，從未有過這種撓心撓肺的心癢的感覺，更從未試過這樣主動出擊。

這麼一反省，她更煩躁了。

這種向前更進一步的了解是源於今晚的互動是相互的。她感受到了他在認真地撩撥，這種感知在戴森說出他認識她的那一刻被放到了最大。所以才有了她心神不寧的第二局遊戲。

她清楚的認識到，她對他的好感不僅僅只源於他的聲音，這一切還基於一個讓她至今仍然想不通的前提——他認識她。正因為他認識她，所以讓她隱隱感覺到，他今晚的行為不是在遊戲里針對那個3號位置的玩家所做的，而是為了她——在手機的另一面的章寶璐而做的。

她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她煩躁地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頭，試圖用無盡的黑暗和擠壓下的緊迫感讓自己的思緒停一會兒，忘掉今晚的種種，先好好睡個覺。

幾秒后，長時間悶在被子里的窒息感使她猛地鑽出來大喘氣，新鮮的空氣灌入身體里，她一瞬間又清醒了過來，耳邊似乎又回蕩起了他清朗的聲音——

「不過既然你還愛我，我就原諒你吧。」

就是這個狗男人撩完就跑，徒留她一個人煩惱。

壞東西！狗男人！

*

兩天後。

周末結束，章寶璐又開始跑回學校上課混日子了。一大早的近代文學下課剛好也趕上程依依下課，兩個人還能結伴從教學樓走去飯堂吃頓飯。

「喲呵，我還以為你周末有小哥哥的滋潤能容光煥發，怎麼現在精神萎靡的樣子？」程依依一見面見到章寶璐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都震驚了，這姑娘周末是受了什麼折磨嗎。

章寶璐無奈地擺擺手，別提了，從周五晚上開始每晚一躺到床上就開始瘋狂地胡思亂想，根！本！就！睡！不！著！

「說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程依依雖然知道戴森可能也知道這倆什麼情況，但終究是他們的私事，作為好朋友她也不想從別人那打聽這些，還是盤問當事人更好。

章寶璐愣了一下，即使已經做好了被問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慌亂不已，支支吾吾地搪塞，「嗐，沒啥回事，就加了個遊戲好友而已。」

「哦？」

「唔…還聊了一小會兒。」章寶璐開始擠牙膏式回答。

「嗯？」

「嗐…」她猶豫了片刻，坦白，「昨天剛加上了微信。」

「哦豁！」這就對了，這才是正常的發展進度嘛。

能加上汪浥塵的微信對於章寶璐來說還是有些意外的。

就像戴森說的汪浥塵是個小主播，通常情況下直播用的都是自己的大號或者是小號，那天和他們一起玩遊戲用的卻是他的私人小號，所以周末這種直播的黃金時段，他很少登那個號，導致每次章寶璐早上好不容易睡覺起來給他發了消息，他又得等到後半夜才會上號回她信息。

最後這種跨越時間差的交流實在太累了，所以他主動提出，「要不加個微信吧。」

「就是這麼一回事了。」章寶璐乖乖坦白。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周末這兩天每次都是斷斷續續的交流，最後的進展實際上也就是相互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昨晚剛加的微信，今天一大早又跑回來上課了，可謂是零進展。

程依依卻在她支零破碎的回憶中抓住了重點，「你每天早上主動發信息找他？可以啊！你終於長大了啊，都會拱別人家的白菜了啊！」

「不是不是！你別瞎說啊！」這會兒路上不乏有和章寶璐同班的同學經過，被程依依這麼一喊嚇得她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制止她亂說話，「沒有主動！沒有拱！」

「你不是說每天早上給人發遊戲消息嗎？」她才不聽她狡辯。

章寶璐反駁，「是自我介紹！禮貌地打招呼！」

「結果招呼打著打著就要到人家微信了？」程依依摸摸下巴點點頭，「很可以啊。」

「是他問的要不要加微信。」章寶璐糾正。

「哦豁，不錯不錯，現在都從遊戲好友變微信好友了，要不改天讓狗森把大家都約出來見個面就算真正認識了。」程依依提議。

這話一說，章寶璐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程依依倒是提醒她了，汪浥塵是戴森的朋友啊，現實中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校友！而且他知道她，說明他們是真的可能會見面的。

更有可能，現在在校園的小道上，可能某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就是他。

這個認知讓她全身的血液又涌了上來，連走路都快同手同腳了。

「別吧，太誇張了吧。」她微微有些抗拒。

這話一說，程依依就看出來估計她又得縮回去了，遊說，「為啥別呀，這不挺好的嗎，也是多交個朋友嘛。」

她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裡飛速閃過以前聽說的那些網戀奔現的失敗案例，據說聲音好聽的人長得都是很醜的，萬一汪浥塵他只是聲音好聽呢，私下是個摳腳大漢呢，那幻想不就破滅了嗎。

「不是說聲音越好聽，長得越丑嘛...」她不確定的，猶猶豫豫地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憂慮。

「？？？」程依依一想就知道她果然又在自己胡思亂想了，但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不會啊，狗森說他長得很帥的！」

章寶璐更擔心了，「男生的審美怎麼能信啊！他之前還說過高中班長帥呢！」可那是個200斤並且年紀輕輕頭髮就不多的胖子啊！

程依依聽了拳頭都緊了，辣雞狗森，成天亂說話！「可是不是說他是播音主持系的學生嗎，形象應該也還可以吧。」

章寶璐對手指，「可是主持里也有大胖子啊。」

這麼一想，腦子裡的汪浥塵突然就變成了一個200斤大胖子的形象，嚇得她一哆嗦，拚命搖頭拒絕，「算了算了，太可怕了，還是躺在微信列表裡和我玩狼人殺就好了！」

「嘖，神經，」程依依發現無論說什麼都無法說服這傢伙，也懶得再說這個事了，不過倒是在心裡記著回去得問戴森這個汪浥塵到底長什麼樣子。

兩個人打打鬧鬧說了一路總算走到了南區飯堂。

h大由於校園大，分南北兩區，北區是舊生活區，面積較大，宿舍樓頗多，因此有許多零零散散的小飯堂，而南區是新區，只有一個大飯堂。南區飯堂又分三層，一二層屬大眾菜，三層是高級餐廳。

「不說這個了，吃幾樓吃幾樓？」一想到上了一上午的課，肚子都餓了，一看到飯堂大門，章寶璐眼睛都亮了。

程依依倒是想到了另一茬，「你的飯卡呢，找到了嗎？」

「叮咚！」章寶璐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藍色的小卡片晃了晃，「幸運的我當然是在失物招領處又找到我的飯卡啦！」

說來奇怪，章寶璐這人平時也挺細心嚴謹的，就是這飯卡天天丟，上學期平均每個月都得丟兩次飯卡。按理說，她這種人應該是學生事務中心補辦學生卡的地方的常客。

然而每次丟卡她都能在失物招領處找回自己的飯卡。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啦！

「傻人有傻福。」程依依總結陳詞。

章寶璐：哼哼，你就是嫉妒！

*

晚上，女生宿舍。

終於又到了女大學生的娛樂時間。

程依依從陽台走回來就看到章寶璐小小的一隻窩在自己搭的懶人沙發上盯著電腦屏幕目不轉睛。

「在看啥呢？」走過去剛問起來，某人就做賊心虛地把電腦猛地合上了。

回頭一看，才發現來人是程依依，章寶璐拍拍自己的小心臟，「嚯，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

「你在看啥呢神神叨叨的，還怕別人看見。」程依依伸長了脖子往她重新打開的電腦屏幕上看，就看到應該是某個主播的直播畫面，上面是前幾天他們剛玩過的狼人殺遊戲的界面。

再瞅一眼主播的名字——狗蛋拿了個預言家？？啥玩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腦袋又湊近了一些試圖看得更清楚。

「噓，」章寶璐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小聲些」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屏幕，作了個口型，「汪浥塵。」

「誰？」程依依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汪浥塵是誰，腦子懵了一下。

不等她反應過來，章寶璐就自己做了解釋，「那天那個9號小哥哥。」

似乎覺得這麼解釋還不夠，她又小小聲補充，「我悄悄問了戴森他的直播間房號，想聽一下他的聲音。」

其實是她糾結了一整個下午突然想到一個不用見面就能偷偷知道汪浥塵長什麼樣的辦法——這不，他不是主播嘛，總能在直播間里看到他吧。

所以她就偷偷地問戴森要了他的直播間。沒想到意外發生了：他的直播竟然不開攝像頭！！

章寶璐不死心地弱弱地在評論區發問：為什麼主播不露臉呀？

結果屏幕飛過好多條彈幕：

「這是新粉吧。」

「我們狗子一直都不開攝像頭的！」

「主播界的清流，聲優主播了解下！」

這些奇奇怪怪的評論讓她心都提了起來，果然是長得太難看所以不能露臉嗎！

不過她倒是意外地發現，汪浥塵平時直播的時候雖然語氣也如同上回一起玩遊戲的時候一樣自然又隨意，偶爾也會蹦出一兩句騷話，但和女性玩家的對話倒是還是有一定的距離感的。

嗚嗚嗚！即使他的臉不好看，但是還是好撩好喜歡！

這麼一想，她默默地給他刷了一個小飛機。

目睹這一切的程依依有點不可思議，「喲嚯，小飛機都送上了？」

「他這局玩得好！」章寶璐開始胡謅。

「？？？？」程依依更加不信了，指著屏幕疑惑，「他玩個守衛剛剛都沒守對人！」怎麼就玩得好了！

章寶璐更心虛了，擺擺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哼，女孩子看個直播送個禮問那麼多理由做什麼！

「不是說200斤的摳腳大漢嘛，怎麼又來看人家了？」

「能不能別提這茬哦！」章寶璐惱火了，剛把這個形象從腦中抖出來了，怎麼又被提起來了。

「嘖，」程依依對她這種猶豫的態度十分嫌棄，「你要是真對人家有意思就主動些啊，主動你們才能有故事！」

「最怕就是最後變成了鬼故事。」邏輯鬼才上線。

她一看到他不露臉的直播間就覺得她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於是又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程依依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這人一邊春心蕩漾地巴巴看著人家的直播，偷偷加人微信，一邊又嫌棄著不想和人進一步接觸。就她這種瞻前顧後遇事就慫得要命的性格，要怎麼才能擺脫母胎solo的標籤啊！

逼一逼她真的是太有必要了！

於是她雙手捂著章寶璐的小臉蛋，將她的小腦袋扭過來，認真地問出一直以來她最想問的問題，「我的寶貝，你到底在怕什麼？」

章寶璐被迫和她對視，大眼睛撲閃撲閃，思考了良久，終於認命地開口了，「他認識我。」

「嗯哼？」

她很認真地補充，「可我不記得他。」

「然後？」

「一個聲音讓我心動但是我不記得的人這說明什麼？」

「什麼？」

她終於吐出了她內心的想法，「那說明他可能真的丑得過分所以我才不記得他呀。」

那些失敗的網戀案例，戴森風評極差的審美，以及不露臉的直播，只是為她內心深處的這個想法做了無數的佐證。

實際上對他樣貌的擔憂，一個理由就夠了——作為外貌協會加聲控的她，如果現實中真的碰到了一個聲音又好聽長得又好看的人，她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能說明——他可能真的很醜，才讓她記不住他。

這個設想，讓程依依價值千金的精英腦袋轉了很久才沒被帶偏，無奈，「你這是悖論，長得丑得過分你反而會記得更清楚。」

章寶璐眨巴眨巴眼睛思考片刻，好像又好有道理。

她迷糊了。

那退一步，可能他長得至少像個正常人吧。

「但是我還得消化一下。」她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做好決定。

她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不能這麼容易就理清下決定。

又萬一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單相思了怎麼辦，可能人家壓根就只是玩遊戲的時候開心地說句騷話過過嘴癮呢？

這都是她無法預料的意外。

她不喜歡意外。

程依依卻不給她縮回殼裡的機會，「我剛剛搶到了下周日巴西烤肉自助餐的優惠券，我讓狗森把人給你約出來吃個飯正式認識下。」

「？？？那不行！這太快了！我還沒想好！」她下意識地拒絕。

「反對無效，我說行就行，」程依依放開她的腦袋，末了還用手拍了拍她的頭，「就這麼決定了。」

「？？？」什麼叫就這麼決定了，她都沒有發言權的嗎？這是程御姐的暴政！

她可真是太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