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雜亂的線索
室內的氣氛瞬間凝固。這半面窗帘已經多日未曾拉開,一直就這麼合著,字是幾時寫上去的?
三人都不說話。
於彎彎注視著陳百許久,才說:「陳百,你到底在查什麼?」
她見陳百還是默然不語,而面容明顯憔悴,心中很是不忍,終於無可奈何地說:「你不說沒關係,但千萬不能惹到黑社會,更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呀。」
陳百苦笑著說:「你扯哪去了,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告訴你,但現在你別問了。」
他看看錶,故意用誇張的表情又說:「媽呀,快遲到了。老馮,快送我們上班。」
馮大奇開車把陳於二人送去上班,自己趕緊離開。臨走時他對陳百說:「你小子沒事別找我了,你現在正招鬼呢,最好找個師傅好好給你整整。你也安分點,別惹是生非了。」說完立即跑了。
於彎彎憂心忡忡,說:「陳百,聽我的,不要再亂來了。晚上一起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館子做你喜歡吃的糖醋排骨不錯,咱們去試試?」
陳百搖搖頭說:「昨天可能沒休息好,沒有什麼胃口。我想下了班,早點回去睡會兒。」
於彎彎狠狠剜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隨便你吧,記得給我電話。」
回到辦公室的陳百坐在電腦前忙著,這兩天手頭集了不少工作,需要他補上。
剛剛已經被總經理叫過去罵了一頓,好在總經理就是他表哥,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倘若真要開除他,只需請最疼自己大姨——總經理他娘,親自過來抽他表哥幾記耳光就可以了。
話雖這樣講,但工作還是要好好做的,總不能跟個寄生蟲一樣只吃不幹活。而且繁忙的工作也能讓他暫時忘記腦袋裡那亂七八糟怪事,讓高度緊張的神經換個方式綳直。
手上的工作一件件完成,有種滿足感,如果正在調查的事情能同樣順利那該多好!
身邊突然陰森森地響起女人的尖笑,鬼叫一般,陳百驚了一下。他發現聲音是來自他的手機,忙拿起來按掉。
他記起來這鈴聲是自己以前下來玩,但因為聲音太瘮人所以只是存起來並沒有用,現在不知怎麼被設成簡訊提示音了?他猜想一定是於彎彎搞的鬼。
陳百按鍵瀏覽簡訊,看到來電號碼很怪,不是手機號,而是一串不規則數字。簡訊內容讓他頭皮發麻,寫著:「我死了,不要找我,否則你——會——死!」
誰發的?是個玩笑還是來自陰曹地府的警告?他要找的是那個神秘女孩,想查的是這幕後的謎團。按簡訊的內容來看,難不成那個女孩到底還是個死去的鬼魂?
接著他一低頭,就看見吳雪晶正蹲在桌子下面盯著他,臉色蠟黃。他去了殯儀館后才知道,這蠟黃是為了防止屍體腐爛而塗的防腐劑的顏色,替代吳雪晶的老者的屍體也是同樣的顏色。
陳百唰的一下站起身,周圍的同事都抬起頭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
他再看看,桌子下面的女鬼不在了,是個幻覺。
陳百接下來的生活變得有些混亂。
自從上次的從殯儀館回來,陳百的調查就沒有停止過,不過就像愛好跟專業是兩碼事一樣,他的調查工作是笨拙而無條理的。
陳百隻能採用以勤補拙的方式,在他自己認為有關聯的地方去下功夫,找線索。
陳百從網上查到中州市及周邊所有兒童福利院的電話,謊稱是吳雪晶的朋友,挨個打過去,終於在一家私人集資開辦的孤兒院聽到了吳雪晶的名字。
然後抽空去了一趟,在一堆布滿灰塵的文件中找到了點有關吳雪晶的東西。只是些匯款單和鼓勵她好好學習的信件,口氣溫和慈愛。不過內容是用印表機打出的鉛字,信紙也是普通的白紙。
他一張張仔細翻看,終於在其中一張匯款單的背面發現隱約有字跡的凹痕。他拿支鉛筆側向在紙面上劃出一片面積,不多時幾個字顯示出來——「舌」、「東」、「3」、「米」,其他有些筆畫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這些字高低不平地寫在紙上,代表什麼意思呢?陳百腦海里反覆思量,很快他明白了,這不是單純的文字,而是偏旁部首。
寫字的人筆跡不是特別重,再加上時間較久,所以印在紙背上的字只能顯示一部分。可這又是哪些字的組合呢?
他心底里很快一個答案翻了上來——老鴰陳13號白樓。沒錯,就是它。
陳百其實早已猜定這個吳雪晶定跟郊外的白色實驗樓有莫大關係,如今終於得到了證實。然而她的資助人依然是個謎,從未留下任何信息。
他還主動聯繫了殯儀館事件的民警了解案情進展。在他謊稱是王警官的朋友后,負責民警簡單地透露了一些信息。
現場發現了多人腳印和推車的輪跡,殯儀館的偏門有被撬掘的痕迹,這不是什麼詐屍,而是一起偽裝成鬧鬼,躲避巡查人員的多人團伙盜屍案。
唯一疑點在於,正常盜屍主要是為了販賣人體器官,或者做一些封建迷信的活動,例如冥婚。
而吳雪晶因為是跳樓自殺,雖然正臉幸運地保持了基本的完好,但身體器官和肌肉骨骼已經扭曲折斷變形,內臟由於壓力而支離破碎,入殮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遺體調整正常,稍微一動便又會亂七八糟。
所以,吳雪晶的遺體根本不應當被作為盜屍的首選,盜屍團伙處心積慮盜取這樣一具屍體,其用途又是一個謎。
幾天後,陳百收到一個包裹,是他托歐陽淇幫他從警局檔案室搞來的初始認人筆錄的複印件。
裡面的記錄千奇百怪,有一個遠在鄰市來走親戚的人說吳雪晶是她的鄰居,一個獨居從不與人來往的女人。只是偶爾上下樓碰面時會點個頭,微笑一下,幾乎不與人攀談
最離奇的是一個姓蘇的鎖匠,居然說那是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二十年了。
他試圖通過一些途徑去調查那白樓的背景,但知者寥寥,很多資料竟是保密級,根本不允許調閱。只知道這白樓蓋得很早,也有二十來年了,當時周圍還是大片的農田和荒地,屬於離城市非常偏遠的地區。
起初大家都以為是哪個領導的別墅,可誰家別墅不是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哪有建在一處荒地的。況且白樓建成后就極少見人出入,只能看到幾輛轎車往來行駛,於是謠傳四起,流傳最廣的就是那個人體實驗室的說法。
陳百還得到一個消息就是吳雪晶的婆婆李大蓮在精神病院跳樓身亡了。張衛寧知道后拿了把菜刀坐著輪椅衝到精神病院院長室內,一陣狂砍。所幸他的攻擊力並不強,馬上被保安人員制止住,現拘押在派出所里。
好端端一個家僅僅因為不能相互關懷諒解而鬧得家破人亡。
最後,他還打聽了一下風逸所說自己任職的那家科研機構,發現找不到任何關於那家機構的線索。
去殯儀館的那天,陳百曾經問起過有關科研機構的事情,風逸的回答相當之模糊。只說那是一家私人運營的機構,由於不是常規的純科學性的研究機構,而且根據簽署的保密協議要求,他也不能透露太多機構的信息。
但他倒是說了一些在研究過程中出現的離奇事件,比如工人路爛尾樓晚上經常出現有人彈鋼琴的聲音、殷桃溝王家老墳一到下雨天就流血水、紫荊山彎路鬼打牆交通事故等.......而他們又是如何以科學的方法分析和找出背後的原因。
陳百聽完風逸講述的事件,以及每件事的調查結果,不由納悶地說道:「你說的科研機構,就是央視頻道《走進科學》欄目組吧。」
陳百不是偵察專家,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是零星和片面的,導致我們的故事也顯得很散亂。
其間,於彎彎怒氣沖沖地來過一次,她沒有看見陳百眼睛里閃現的陰霾,卻看見了憔悴,於是跟他大吵了一場。
她太擔心這個男人了,這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最可氣的是他居然寧願花那麼大精力去做一件與自身無關的事,也不願把心思放在她於彎彎的身上。
當然陳百並沒有跟她吵,只是對她說,我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問,最好是根本就別來找我。
事情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會不會有危險,他自己也說不清。於彎彎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果因為自己而讓她無辜捲入危險之中,出了事,那麼陳百恐怕很難原諒自己。
陳百賣來一塊巨大的白板,把從馮大奇開始所有發生的人和事全都記錄在上面,而後用一條條線串聯起來。
剛開始在他的白板上,這所有的線都是以吳雪晶為中心,形成一個發放射狀的網。後來他又發現其實不是這樣,這些線索的真正中心點並不是死去的吳雪晶而是那棟古怪的白樓。
最後他從這個網中拉出一根很長的線,蜿蜒到白板一角,在線的終點寫上一個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