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

陳百告別馮大奇回到家的時候，於彎彎居然還在。穿著他的睡衣，手裡拿個蘋果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啃。

女人剛洗完澡，頭髮濕漉漉，塗著蔻紅指甲油的蔥白小腳蹬在茶几上，十分撩人。陳百瞬間上頭，某個部位開始發脹，但讓他強忍著給壓制下去了。

他搬過把椅子，坐在於彎彎面前，故意用身子擋住電視。於彎彎瞪著眼說：「你幹嘛？」

他指指手錶說：「已經快十一點了，你還不回去？」

「今晚我不走了，宿舍一個女的把男朋友帶來了，太鬧騰，不想回去。」

「不回去你住哪？我這可就一張床。」陳百急了。

「我睡床上。你睡哪我可不管，沙發、地板、廚房、廁所，隨你大小便。」

「你快給我走人，你姐要是知道非滅了我不可。」

「我不走。」於二小姐噘起了嘴，她一臉壞笑：「噯，你跟我姐上過床吧。」

「你......你個小丫頭嘴裡怎麼不說正經的。」陳百窘得滿臉通紅。

於彎彎撇著嘴說：「你放心，我不會吃醋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管。但你以後要是敢跟別的女人上床，我就……哼哼！」抬手做了一個揮刀的手勢。

陳百心中苦澀，要換別人，說不定自己把持不住也就從了。可這位是自己從小玩到大，一直視為妹妹的人。自己又跟她姐姐交往了多年，真的是沒臉吃這窩邊草呀。

「彎彎，我不是不喜歡你，但我真一直當你是小妺妺，這角色我變換不過來呀。」

於二小姐厭煩地說：「你少來電視劇里哥哥妹妹那一套。我喜歡你，你也必須，只能喜歡我一個人。自己去馬桶里照照，除了我，還有誰能看上你？我這都算施捨了。」說完徑自回房把門給關了。

陳百瞠目結舌，您還真是敢愛敢恨呀。他上前要去敲門，經過窗子時不經意瞥了一眼，心中有些犯嘀咕。窗外樓下一個角落，站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朝他家的方向盯著，臉被一頂棒球帽擋住，看不清是誰。

嘩的一聲門又開了，裡面飛出兩個枕頭，砸在他身上。咣地又關了，裡面傳來惡霸於彎彎的聲音：「只有一床被子，歸我了。兩個枕頭一個枕一個當被。」

「你想凍死我。」陳百嚷嚷。

再看窗外，人影已經不見了。他懷疑自己看花了眼，於是把窗帘拉上。此時再無跟二小姐爭雄之心，暗想：哎，睡就睡吧。

夜裡陳百做了個夢。夢裡他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可總是只在摸來摸去，哪都摸了，就不能進行下一步。那女人的臉是變化著的，有時是於曼曼，有時變成於彎彎，有時居然是那死去女人的臉，但更多的時候是一張模糊的臉。他努力想看清，卻怎麼都看不來。然後他醒了。

他走到廚房去拿水喝。進了屋，看見於彎彎站在裡面，背朝著進門的方向，他迷迷糊糊地問：「怎麼還不睡呀？」

於彎彎也不回頭，說：「你幹什麼？」

「我有點渴想喝點水。」

「我幫你倒。」於彎彎拿起個透明玻璃杯，倒了杯水遞給他。

他抓在手裡，正準備喝，突地發現杯子里的水是黏稠鮮紅的，散發著濃濃的腥臭，那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他大叫，可沒有發出聲音。杯子掉在地上，立即找不到了。

於彎彎緩慢轉身，他發現原來並不是於彎彎，而是那個跳樓的女人，臉慘白慘白的，手腕處鮮血噴泉般的湧出。

他要跑卻邁不動腳步，血從四面八方的牆上滲出，很快匯成一大片，劈頭蓋臉地衝過來。

啊啊地大叫著，陳百又一次從夢中醒來，嗓子里乾的要冒煙。

於彎彎小跑著過來，陳百突如其來地喊叫把她嚇壞了。

「怎麼了，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做噩夢了。」陳百緩過神來。

「怎麼會做噩夢，是不是睡冷了？都是我不好，讓你睡這裡。」於彎彎憐惜地把陳百摟在懷裡。

「是呀，怎麼會做噩夢，我以前從不做噩夢的。」陳百的確有些冷，在於彎彎懷裡他感到了女孩子的體香和溫暖，胸脯柔軟的觸感讓他不忍離開。

「要不，去床上睡吧。」於彎彎面飛粉霞。

陳百馬上清醒過來。絕不可以，如果真的做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於彎彎都不會有好的結果，於是他忙從女孩的懷裡掙脫出來，說：「不，不用了，我睡這裡就可以。」

於彎彎眼裡閃出一絲淚光，她猛地推開陳百，站起來轉身走到窗子邊上，幽幽地問：「為什麼你總是不肯接受我，是因為我姐？」

「我跟你姐已經是過去式了。」

「那為什麼，是我個人怎麼了？還是……」

「我們倆不合適，彎彎，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你……」陳百恢復正常。

「你少給我玩電視劇里那套！你討厭！」於二小姐屈辱地大聲說。

「彎彎你別任性，今天先不說了，回去睡吧。」陳百走近她。

「你滾，離我遠點。啊……啊……」於彎彎忽然神經質地尖叫起來。陳百急忙搶到她身邊，問：「怎麼了？我說什麼了？」

於彎彎驚恐萬狀地指著陽台方向說：「那，那有個人。」順著她所指，陳百看到陽台的一個角落裡蜷縮著一個黑影。他順手抄起身旁一盞檯燈，喝道：「什麼人？」

黑影不答話，身形一長，竟從陽台欄杆上翻身而過，身手矯健。陳於二人齊聲驚叫。陳百住二樓，這一跳可能並無大礙，卻也著實驚人。

陳百連忙拉開陽台玻璃門，順著欄杆向下看，哪還有人影。

於彎彎不知所措，問道：「咋辦呀！」

陳百運丹田之氣，吐納吸收，而後狂吼一聲：「保安，抓小偷——」

小偷是在垃圾車裡被發現的，他翻下陽台的時候摔傷了腳，忍著劇痛躲到了綠化帶中的花壇里，趁著保安全面搜查的亂鬨哄勁又爬到了垃圾車裡面。

可腳腫了，疼得厲害，忍不住哼哼，結果被經過的保安聽見了，當場就給拿住。二話不說，先是一頓群毆，再單獨pk。當然大家還是有分寸的，專打屁股、四肢和腳腫的地方，死不了但人受罪，供出如下經歷。

當晚，小偷先生趁著夜色摸上二樓，剛到陽台還沒進屋，只聽幾聲怪叫，嚇得這位一屁股坐在地上，忙找個角落先躲起來。

沙發上睡著一個男的，后出來一個女的，兩人說得好好地又吵起來。那女人哪兒不看，偏看他藏身之處，竟給瞧個正著。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跳樓逃生，如此云云。

折騰一宿，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陳百看著電腦屏幕直發困。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說：「您有一條新的簡訊，請接收；您有一條新的簡訊，請接收；」

他按一下收看，發現是歐陽淇發來的，簡訊上說：「你要查的人身份已經核實，可去派出所了解情況。」陳百喜出望外，只要知道那自殺女人的身份就有線索了。他忙跟同事打聲招呼，溜了出來。

來在了區派出所里，還是王警官接待。因為有歐陽淇打招呼這麼一回事，那個王警官熱情了許多，叫邊上一個年輕小民警給陳百泡上一杯茶，然後說：「那天你走後，就又有人來認了，不過都不確定，只有這一家能出證明並最終認定了。你先坐，我去裡頭給你把資料調出來。」陳百滿臉堆笑著點點頭。

王警官轉身進了裡屋，不大一會，手裡多拿了個檔案冊出來，他按冊子上面的內容念道：「死者名叫吳雪晶，29歲，家住本市銀杏花園小區13棟601室，其他你自己看吧。」

陳百很意外地說：「都29歲了，照片看上去也就20出頭的樣子。」王警官正在忙著做自己的事，含糊應道：「現在女孩子的年齡，你根本就分不清。」

陳百繼續往下看，原來吳雪晶是個孤兒，沒有任何親人健在，無正當職業，24歲時嫁給現在的丈夫。其夫名叫張衛寧，職業是大學體育老師，一年前因車禍造成雙腿癱瘓，目前正接受康復治療。婚後二人育有兩個女兒。丈夫是獨子，公公早已去世，上面還有一個婆婆，名叫李大蓮，今年62歲，來警局認人的便是這個老太太。

吳雪晶自殺的原因可能是跟婆婆起爭執，一時想不開。事件記錄得比較平常，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陳百看完資料有點失望，沒想到那個吳雪晶居然是個孤兒。他本以為她會有一個孿生的姐妹或其他什麼親戚的，但得到的卻是這麼個結果。

他不甘心地問：「就這麼多資料嗎？」

「唔，這個案件很明顯，沒有其他成分在內，所以我們不需要了解那麼多。」王警官想了想又說：「不過有件事比較特殊，剛才社區的人來報案說老太太犯了瘋病，聽說還打傷了人，我們已經派人過去，還聯繫了市中心醫院的急救。」

陳百一愣，頓時覺得事件有些蹊蹺，當下謝過了王警官便直奔冊子上的地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