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沒有去集市。

因為他的出現，我整個人變得異常煩躁，年貨的計劃就此泡湯。

風夾著雪凌冽的刮在行人的臉上。

路上許多小情侶互相依偎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我曾經無數次在夢裡幻想，有一天邵城下雪，我能以女朋友的身份依偎在他的懷裡。

可是當邵城真的下雪，他真的和我說著喜歡的時候我又開始害怕。

我在害怕，害怕他只是開玩笑，害怕我只是困在了自己的夢中…但究其原因無非只是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我配不上他。

大概是淚失禁體質吧，我再次紅了眼眶。

家樓下，眼淚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流。

由於不想讓父母看見我哭，擔心問起緣由，我沒有上樓，任由自己四處遊盪。

街道上四處都是商販叫賣的聲音，偶爾還有小孩們放鞭炮的聲音。

整個世界熱鬧非凡。

除了我這種格格不入的獨行俠。

繼續往前走，熱鬧的街道被遠遠的甩在身後，只留下冷清的廢棄公園。

我憑著零星一點的記憶，走到一個池塘旁。

雪厚厚的堆積在四周，池面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熟練的在池邊找了個乾淨的地兒躺下，我開始思考。

思考宋策話里的意思，思考我們的差距，思考著思考著，就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裡的模樣。

高一的春天，一個男孩拉著另一個女孩穿過厚厚的灌木叢，來到這個角落。

在這個被人類拋棄的角落，青草肆意的生長著，花兒開放綿延千里。

這是個沒有規則束縛的角落，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我依然記得那一天我們在草地里自由洒脫的縱情歡笑。

也記得我看著眼前牽著我手的少年時內心噴涌而出的愛意。

我曾經問過自己是從什麼時間開始喜歡他的，我一直無法回答。

但現在在這想想，答案其實很簡單。

從少女被少年牽手逃出規則束縛來到花海的那天，少女就註定會喜歡上那個優秀燦爛的男孩。

一粒種子在自由的湖畔種下，然後生根發芽，最後開出了一朵和少年一樣熱烈真誠的向日葵。

那花裡面包含了我對少年無盡的喜歡。

這片湖泊一直被荒廢著，但高一后的每一年的春天我和他都會越好在這裡撒滿花種，然後躺著草地上欣賞上一年我們種下的花朵盛放。

……

突然好羨慕當年那個被他牽著手奔跑的自己。

羨慕那個和他一樣大膽熱烈的自己。羨慕那個不會畏畏縮縮的自己。

其實我有和他表過白的，在那一年我確定心意之後。

只是那份情書兜兜轉轉最終沒有送到他的手裡。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我和他的距離遙不可及…

就像古早言情劇情一樣，男主總是有許多迷妹，而她們總會讓待在男主身邊的配角明白自己和男主的鴻溝。

於是當我拿著情書滿心歡喜站著他們班門口的時候，他們班的女生痛罵了我這個差班女配。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別人口中優等班的別人家孩子。而我只是個被用來拉踩的差班生垃圾。

後來我也去過幾次他的班級，但是不是被那群人嘲諷就是看見在座位上溫習課文的他。

我努力過，但是我可能註定不是讀書那塊料，最大的提升也不過就是從六百多名變成五百多名。

長期的墊底和同學的拉踩讓我終於不敢提起心中的那份喜歡。

可我想我還是幸運的，雖然我註定無法和他在一起但是我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留下。

幸運的代價就是日況增大的慾望以及聽到麻木的貶低。

慾望越大其帶來的自卑就有越大。

自卑過大，於是我又不敢坦然接受屬於他的那一份喜歡，尤其是在這個緊張的高三時代。

「明年的春天，我們是不是就不能再一起來這裡看花了啊？」

這個問題不會等來答案。就像我和他的鴻溝永遠無法逾越。

嘆氣聲幽幽響起。

我想關於宋策，我已經有了合理的答案。

湖畔的向日葵開花，結果，卻最終被主人殘忍的斬斷。

我很可憐這樣的自己，好不容易等來了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卻礙於旁人的流言蜚語不敢答應。

「你會恨我嗎？恨我是個膽小鬼？」

只是除了風聲，我沒有再等來其他的回答。

「罷了，你還是恨吧，恨我這個不敢直面喜歡的膽小鬼」

我想今年的湖畔一定也會開滿許許多多美麗的花朵吧，只是我可能無法看見了。

「原諒我吧，原諒我這個沒有辦法追上你的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