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或許我是瘋了，做好決定后。腦海里蹦出的想法是躺在雪地里，就這樣凍死過去。

想法很陰暗，我被自己嚇到了。

就像我這個人一樣。

偏激的想法一閃而過，我從雪地里爬了起來，望著積雪的湖畔很久很久。

心底一片苦澀，也不知道是放不下故事開始的這片湖，還是放不下故事裡的男主角。

返程的途中，街道依舊人來人往。

世界熱鬧非凡，孤單的只是我而已。

再往前走走卻發現不知何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今天緣何過的如此快啊？明明前一秒我們才在雪地里相擁啊！」

「……」

罷了，就這樣吧。

後來的事我都忘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以什麼狀態回到家的。

我那日之後我高熱了許久。

聽爸媽說那日到家的時候我身上沾滿了酒氣，雪也淋了滿身。

我不知道那夜我有沒有發酒瘋，告訴父母我和他的那些事。

也忘了後來他探望我時，我和他說了什麼。

持續不斷的高熱加上酗酒使我的腦子一團漿糊。

父母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曾經那個乖乖聽話的女兒有一天會如此頹廢。

他們沒想到一個以前只有成績不好，但其他方面都好好的乖乖女有一天會染上酗酒的惡習。

「阿策，這酒好難喝，可是如果我不喝我的心裡又好難受…」

無意識中，我似乎反反覆復念叨著這句話。

我頹廢了快半個月，半個月里除了哭就是喝酒，成功讓自己住進了醫院。

「原來喝醉真的可以忘記所有啊，難怪電視劇里老是有人借酒消愁。」

清醒后望著醫院上方的白色天花板，我無意識的呢喃到。

好奇怪，四周怎麼那麼安靜啊？明明所有人的嘴都在動啊？

好奇怪，他們看起來好焦急！可是為什麼呢？我不過就是喝了一兩瓶酒而已啊。

好奇怪，為什麼我要躺在醫院裡，手上還扎滿了針？我明明只是喝醉睡了一覺啊？

啊，想起來了。

傷心過度去酒吧酗酒，在雪地奔跑，夜不歸宿。

果然啊，愛情讓人勇敢…我居然做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呢？不在嗎？

哦，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好像給他發信息拒絕了，他那樣的高嶺之花被我這種渣渣拒絕肯定拉不下臉再來找我。

可是好奇怪，我好像在一場很長的夢裡看見過他。

果然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都入我夢了。

好奇怪，眼眶為什麼這麼濕啊？

哦？又哭了啊。可是我為什麼哭啊？明明拒絕別人的那個人是我啊？

真奇怪，這個身體還是我的嗎？為什麼她會不聽我的指揮啊？

明明我都下命令讓她停止哭泣的啊？

為什麼我在更咽呢？為什麼啊？為什麼我要這麼傷心？明明應該傷心的人是那朵高嶺之花啊！

「為什麼！」

嘶吼聲響徹整個病房，周邊吵嚷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混沌的視線終於清明了下來。

我將眼睛望向了病床旁面色難看的父母。

那一瞬間我感覺他們好像蒼老了二十歲…

我是在做夢吧，我一定是在做夢，不然我為什麼我那永遠精氣神滿滿的父母看起來那麼疲憊。

一個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疼痛瞬間席捲了我的全身。

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打我的那個人，我親愛的父親，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生氣。

「江錦！連日酗酒高燒不斷，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打完我的父親看著眼前愣住的我，大聲罵到。

緊接著四周的訓斥聲不斷向我傳來。

嘈雜的環境刺痛著我的耳膜。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一切，想起來為什麼我會這麼傷心，想起了為什麼我會身處醫院。

那一刻，我為我的放縱感到自私。

那一刻，我為我瘋狂的那幾日想到的輕生感到羞恥。

躺在病床上我羞恥的聽著親戚朋友們的責罵。

但那一刻我的內心卻無比的平靜，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我的未來。那個和他背道而馳的方向。

四周不在嘈雜，人們說的口乾舌燥也沒有等來我的發言。

四周透露出詭異的寂靜。

「讓我輟學吧…」

我打破了寂靜，但卻只迎來了更讓人窒息的寂靜。

輸液管里的葯一滴滴的往下滴著。

他們不回我的話，我就只有無聊的數著液滴。

「為什麼？」

我的母親抱住抬手正準備再給我來一巴掌的父親，問道。

「你知道的，我並不是讀書的料不是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讓過往的一切翻篇。

我看見他們依然試著反駁我，可是憋的臉紅卻只有嘆氣。

因為他們知道我真的不是一塊讀書的料。

他們看見過我挑燈夜讀，見過我頭懸樑錐刺股，卻只能高費進入高中的大門。

他們也見過我在高中后不甘墮落，努力學習，但是依然爬不出年級四五百的坑。

雖然我不想承認，他們也不想承認。但是有的人確實生來就不是一塊讀書的料。

而我則成了那千萬分之一概率的「幸運兒」。

當然也有可能我的好運氣只是全部都拿去遇見他了。

即使依然內心感慨萬千，但很奇怪，我突然就不哭了。

我想起了那個我喜歡了三年的男孩，想起了和他的相擁，想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也想起了曾經為他挑燈夜讀。

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或許是因為酗酒進醫院的原因，我看開了許多，有的事情不是我該爭取的，那我就應該學會放手。

看過一句話，合適遠遠比喜歡更重要，我和他註定不合適。

輸液瓶里的葯一點點減少，我的感慨卻一點點增多，我沒有理會一旁面如土色的父母，因為都不重要了。

讀書這條路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堵死了…

時間像定格了一般，女孩躺著床上沒有神采，女孩的父母在一旁沉默的望著女孩。

許久后，一聲幾不可查的嘆氣聲響起，我知道他們妥協了。

我們都是時候和命運妥協了，我也是時候應該和困擾了我18年的讀書生活說再見了。

大概是因為我無故曠課了半個月，又或許是因為學校早就知道我們這些差生註定不會選擇高考那條路，所以退學手續辦的很快。

我後來也來過學校幾次，來看過幾次我那依然和試卷死磕的不甘墮落的同學們，也來看看他。

我知道這之後我和他再也見不到了。

畢竟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背井離鄉，去沿海的大城市打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