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出
祝小火來到餐廳,用著不算美味的早餐,吐司、煎蛋、牛奶。
可喜的是,船上的物資十分充足,他們昨天夜裡從廚房偷東西的事暫時不會暴露。
老周吃的稍微有點多,他吃了三個煎蛋,看得出來,累壞了,急需補充蛋白質。
「老周,你氣色不太好啊。」
「嗯,還行吧,死不了。」
「我尋思搬東西也沒這麼累啊。」
老周橫了他一眼,意思是,好好吃飯,我懶得搭理你。
「鄙人夜觀天象,掐指一算,你臉色蒼白,眼圈發黑,實乃腎精虧損之相啊。」
「祝小火你是不是?」
老周舉起手裡的吐司作勢欲砸。
「我當然比你累,你一手一個土豆就是一趟,我特么兩箱。礦泉水你是一瓶一瓶的拿,我還是兩箱。我能不累嗎?」
「我這不是因為羞愧摸索出了腰包的使用方法嗎?」
腰包卡是不錯的東西,煉成之後系在腰間,和儲物腰帶差不多,內容量大概有兩個立方。
昨天兩人在對各自的搬運量進行了嚴格的討論之後,出於真正的懶惰,不,求知慾,祝小火找出了腰包的使用方法。
祝小火覺得,哪怕以後不繼續玩這個什麼微笑卡牌,用來跑外賣也是極好的。
萊昂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吐司還是吐司,抹了魚子醬的吐司。
另外配了杯牛奶,還有一杯咖啡。
「兩位在聊什麼呢?看起來很開心。」
「我們在討論物資的事,基本搞定了。你那邊怎麼樣?」
萊昂眨了眨左眼,示意完全沒問題。
「昨天我和船長喝了兩杯,相談甚歡,他一不小心告訴了我鑰匙的位置。」
「噢,萊昂,我的萊昂,你實在是太可靠了。」
祝小火用誇張的書面體表達了自己的稱讚。
「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萊昂微笑頷首,接受了他的讚歎,發出了疑問。
「晚飯之後吧。」
下午,祝小火和老周覺得準備得差不多了,來到了甲板。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並不火辣,海風撲在臉上很是舒服。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麼明媚的天氣下,許多海鷗扑打著翅膀停靠在桅杆,扶手上。
三三兩兩的旅客扔出麵包屑,引來一片爭搶。
「我突然覺得我們是不是想複雜了,老周?我們有卡牌啊,直接用卡牌開路不是更好嗎?直接來個劫船的戲碼……」
說到這,祝小火自己停了下來。
好像確實不現實。
先不說秘境會不會做出相應的反應,讓海警過來救船。
萬一直面古神信徒,誰都沒有把握,靠他們不熟練的操作和身手與其對抗,更不用說或許古神信徒並不畏懼自然系攻擊或者物理傷害。
「你說,我們能順利度過這場秘境嗎?」
祝小火問道。
「沒問題的,有了萊昂的幫助,我們的計劃只差最後一環就成功了。」
老周說著,有點像是為自己打氣,卻又顯得很是篤定。
確實,能有什麼意外呢?
除非萊昂就是古神信徒。
晚上六點三十,萊昂帶著他們來到了艙內,穿過七彎八繞的走廊,就是存放救生艇的地方。
萊昂突然停了下來。
「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我是說萬一,愛尼茲堡萬一出了事故,我們必須回來救援。
」
祝小火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你是個真正的紳士。」
老周向萊昂保證,一定,會回來,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
萊昂隱隱察覺有些不對勁,好像眼前的兩人並不是為了挑戰,而是想要避難。
他搖了搖頭,把這荒唐的想法收入腦海,打開了通往救生艇的門。
就在門打開的一剎那,一個矮個子船員沖了出來,正撞在萊昂身上。
老周連忙扶住萊昂,趁這時間,矮個子奪路而逃。
萊昂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兩人這才看到,萊昂的腹部滲出了大片血跡。
此時老周要再追上去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藤蔓術距離也不夠遠。
祝小火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張卡牌沒用過,於是立即拿出那張嘲諷。
「嘲諷!釋!」
在祝小火的視角,一根橙色的線無視障礙的出現在了他和矮個子之間。
然後他不受控制的張開了嘴。
「法克魷媽媽……」
好似突然精通了英語一般,祝小火口吐芬芳,一句接一句,內容甚至沒有重複的。
他從各個角度,各個器官不停的批判著矮個子,以及他的媽媽。
作為旁觀者的老周都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嘲諷卡的卡面本來是一根豎起的中指,此時中指的下半部分被一個說明框遮住,裡面這樣寫道:
管好你自己!要麼就藏好你的媽!
當然,嘲諷並不是一個傷害技,與其說它是控制技,不如說是一個規則技。
沒有人能忍得住有人侮辱他的母親,除非他沒有母親。
矮個子紅了眼睛,轉頭向祝小火衝過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船艙內,一位穿著工作制服的中年人悶哼一聲,雙眼眼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一根黑色的觸鬚無力的從他的鼻孔垂落。
他低聲罵了一句,趕緊把觸鬚縮了回去。
受他控制的船員竟然被那種惡劣的音節所影響,掙脫了控制,甚至連他的靈魂也受到了震蕩,產生了一種立即殺掉祝小火的衝動。
「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種邪惡的音階竟然蓋過了偉大主宰……」
另一邊,面對回手掏的矮個子船員,祝小火施施然走到了老周身後,代替他扶住了萊昂。
「給你強化了!快送!」
老周邊忍著先把隊友刀了的心邊拿出卡牌,看了祝小火一眼。
祝小火抓住機會,舉起右手做出了加油的姿勢並給他加了聲油。
求老周的心理陰影面積。
「藤蔓術!釋!」
「小刀!煉成!」
老周連續使用了兩張卡牌,右手握刀做出了蓄力的姿勢,左手兩指夾著刺擊卡,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刺擊!釋!」
這張卡牌依舊很給力,一擊秒殺。
只不過似乎有個奇怪的特性。
矮個子船員的頭顱,滾落在地,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刺擊的卡牌此時也出現了新的說明:
沒有了頭,還能活嗎?如果可以,那也不是我的問題。
老周有些脫力,他看著並未隨著矮個子的死去消失的藤蔓,默默讀了秒。
直到現在,可憐的萊昂同志才真正得到了兩人的關愛。
那一刀刺的很深,出血量很大,就在這戰鬥的短短不到一分鐘里,萊昂的臉色已經蒼白了不少。
老周扶著萊昂進了救生艇,拿出治療儀卡,把它釋放了出來。
治療儀呈膠囊形狀,底座有支架,上方的蓋子在放置后自動打開。
老周小心翼翼地把萊昂扶了進去。
祝小火在駕駛艙鼓搗了一會,救生艇慢慢地向海里下降,沒有再橫生波折。
他們成功逃脫了愛尼茲堡號。
其他旅客對著與郵輪漸行漸遠的他們發出了驚呼,還有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大副領著一干船員來到了甲板,大聲咒罵著,讓他們回去。
這本來是萊昂預想中的畫面,可他本人此時卻躺在治療儀里,昏迷不醒。
另外兩個人誰也沒有豎中指的慾望。
祝小火突然注意到有人站在駕駛艙的窗戶邊平靜而沉默的看著他們。
他付以沉默的回望。
他想,也許,這個秘境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安穩。
凌晨三點,祝小火醒了過來。
他透過舷窗向外望去,窗外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一回頭,剛剛還緊閉的治療儀已經打開了,萊昂渾身濕漉漉地坐在床上,老周還在睡。
「萊昂,你怎麼樣?傷好了嗎?」
沒有回應。
因為祝小火的聲音根本發不出來。
他一開口,只能吐出大大小小的氣泡。
氣泡一個個慢慢上浮,聚集在救生艇頂部,他們像是浸泡在水中。
萊昂突然抬起了頭,露出了他本應帥氣的面孔。
他的一半臉像是沒有進化完成的魚人,長著腐爛的魚鰓,耳部被魚鰭所替代。頭骨不知是被什麼砸開,呈現不規則的破口,被水泡的發脹的大腦裸露著,細小的觸鬚從大腦中探出,在水中慢慢搖曳。
他突然向前一個箭步竄起把臉貼近,離祝小火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祝小火驚恐的無以名狀。
在救生艇微弱的燈光照耀中,他看見萊昂的眸子映出的反光中,自己的頭部是一個長滿觸鬚,雙目獃滯的魚頭,嘴部不停開合,吐著泡泡。
「呼……」
祝小火猛地睜眼,坐起身。
老周詫異地看著他。
「做噩夢了?」
「嗯,不好的夢,我夢見了古神的污染。」
祝小火已經不太敢提那個名字,他怕正主找過來真的把他變成那個樣子。
「萊昂還沒出來嗎?」
「沒有,大概還要一個小時。現在才四點,你可以再睡會。」
「睡不著了。」
「好吧。」
老周沒什麼聊性,以往特別活躍的他在經歷了這短短的幾天,變得有些沉默。
「對不起。」
他開口道。
祝小火知道他在說什麼。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沒人能想到,這個遊戲會是這樣。而且說實話,我在新手教程殺完哥布林之後還挺興奮的。哪怕想到了可能會死,我還是覺得自己也許是什麼主角。」
「誰不是呢。」
老周苦笑著。
「殺怪是多簡單的一件事,手熟就行了,而且必然是循序漸進的。但是所謂的秘境,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這麼弱。」
祝小火報以沉默,他不知道怎麼安慰老周,因為他也一樣。
老周捂著頭悶悶哭了一會,紅著眼眶重新抬起頭來。
「我們重新計劃一下吧。這個秘境,我想贏。」
老周的恢復能力很強,直接進入了狀態。
「我之前觀察了藤蔓術的控制時間,和對哥布林使用不一樣,縮短了大概一秒左右,目前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保險起見,使用這張卡牌時,預估控制時間在8秒左右比較合適。
刺擊多了一段說明,我感覺這張卡的強度有提高,但是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
老周拿出自己的卡牌,依次鋪開,一張一張按順序擺好。
「我這張卡好像也多了說明。」
祝小火把自己唯一的卡牌拿出來擺在桌上,老周拿起來看了看。
頓時有點蚌埠住。
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仙風道骨白衣飄飄的鍵修,面無表情,冷漠至極。一聲「鍵來」,頓時,無數弱崽痛失親媽。
啊!何等偉岸的身姿!
老周直接從腰包里掏了根香蕉出來壓壓驚。
祝小火滿臉黑線,也掏了一根,一邊剝皮,一邊指著傳送卡。
「這玩意你能用嗎?」
「不能,我試過了,精神力不夠。但我隱約感覺這張卡應該很強,只要是去過的地方都可以傳。」
「要不我試試?」
「你試唄。」
祝小火伸手去拿那張卡,結果拿不起來。
「我好像摸不到。」
老周把卡牌拿在手裡,祝小火再去拿,結果手指直接穿過了卡牌。兩者宛如不在一個次元內。
「你再試試其他的呢?」
祝小火依次試過去。
「其他的都沒問題。」
「那可能是有什麼綁定機制。順便,我們重新分配一下卡牌吧,現在我倆戰力差距太大。」
「好,遠程給我。」
「……行。」
卡牌分配完畢,老周手裡拿的是刺擊,直拳,治療儀,傳送。祝小火手裡拿的是嘲諷,火球術,藤蔓術。
接下來的打法也簡單。
祝小火先丟嘲諷,然後接一個藤蔓術,再然後用火球拚命砸就完事了。老周就看準時機,跑上去用物理攻擊就完事了。
制定完計劃,兩人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祝小火眼珠子一轉。
從腰包里掏出兩個高腳杯來。
然後又掏出一瓶威士忌。
掏出幾個罐頭。
「可惜沒有花生米……」
祝小火嘆道。
你見過誰喝洋酒配花生米的……
老周暗暗腹誹。
「叮。」
酒杯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鳴響。
祝小火眯著眼,昏沉地靠在船艙里,感受著海浪的顛簸。
老周亦然,眯著眼睛不知道想些什麼。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