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先生背後站的是那個代號『肥貓』的傢伙,面前坐著的男人再度換上了銀甲,諾特在一旁立著。
「烏扎木爾出了這麼大的事。」男人笑笑,「想來先生不會沒聽說過吧。」
窗子的光線打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映在男人的臉頰上。卻奇怪的避開了男人對面被稱呼為先生的傢伙,男人繼續講,「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嘛?」
「習慣而已。」先生輕聲講,「至於烏扎木爾,我也只是聽說。」
「哦?水滴難道會不插手此事。」男人疑惑。
先生坐在對面輕輕一笑,「如果老朋友想要水滴幫忙,那我們倒是可以聯手去對他圍殺。」
男人擺擺手,「誰敢和你們這幫瘋子合作呢?只要水滴不與我們對立,那便是萬幸了。」
「老朋友怎麼能這麼說呢?騎士如果能力有限,水滴提供些幫助,也是應該的。」
諾特感覺到一股火藥味升起,他不自覺的按住手裡的劍,只要男人有任何示意,他有把握一劍封喉。
「不要有這種幼稚的想法,先生並不想與你們為敵。」『肥貓』盯著諾特講,「朋友就該有個朋友的樣子。」
男人也是擺手,「我們是帶著善意來的,這件事已經足夠亂了,希望水滴的人們,能知道要將傷亡降到最少。百姓們是無辜的。」
先生伸出手來恢復了空氣中的光線,那束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居然還帶著幾分清秀,「水滴也是熱愛生命的呀,老朋友就不要這樣詆毀我們了,更何況我們並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你我自分別有年頭沒見了,來讓我們盡情的喝一杯。」男人說。
「不了。我早就不再碰酒了。」
「你以前那麼喜歡喝酒,記得嗎,那時候你硬拉著我和烏扎木爾逃出去喝酒,結果被師父抓到,臭罵了一頓。」男人回憶著。
「那個人跟我說,結束后請我喝酒,但她走了。」先生再度將光線從自己身邊趕走,再也無人看得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所以酒沒必要再喝了。別再提什麼烏扎木爾了,他只是個你要殺的人。」
「你還是沒改掉總提她的毛病。」男人起身,朝諾特揮揮手,「我們走吧,既然先生已經表態。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的。」
「喂,那地方只是過去,就要被通緝嗎?」先生忽然問,「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也還是非殺不可對嗎?」
「我不殺又能怎樣?收容所難道能放任他去?」男人無奈的說,「那種地方,談都不要談。」
「斯凜特,這麼看來,有天你也會對我下一張追殺令。」從始至終,先生第一次叫出男人的名字。
「你說話總是這麼悲觀,這麼多年一點沒變。」男人邁出步子就要走
「喂!」先生還是不動,「如果遇到一個叫李沐的傢伙,向我保證你不會為難他。」
諾特錯過身去小聲跟騎士長說,「這就是開槍的那個傢伙。」
斯凜特揮揮手,「放心,即使是我想殺他,也沒那麼容易的。」
斯凜特和諾特緩緩走出了客房,『肥貓』才到跟前同先生講,「不用交代的,線人回報,那個年輕人已經在打聽你了。現在恐怕已經找到酒館了。」
先生猛拍了大腿,「那可糟了,233的字樣恐怕已經被他發現了。」
『肥貓』沖著先生笑了起來,「什麼時候你也會慌?」
「那可是她弟弟呀!」說罷先生隨著空氣中的光線消失在了房間。
「只要是她的事,你就這樣。一驚一乍的,讓人看到我們堂堂水滴的先生這般模樣,還不要被人笑話。」『肥貓』輕輕的嘆氣,「你還是庸散的樣子好。」
破軍宮內,年幼的呂沐一個人坐在牆頭上看著星星,一句不發。
柯萌從牆角從出來,「少主,天色不早了,要早些休息。」
「知道了。」呂沐輕輕回答,身子卻不為所動。過了會他又說到,「柯萌叔叔,你先回吧。我看會星星就走。」
柯萌同樣沒有因為他的話離去,他側身翻過牆頭做到了呂沐邊上。
「少主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呀。」柯萌說,「願意跟我講講嗎?」
呂沐沒有說話,只是獃獃的望著星空,小手托著腦袋。
長久的沉默后,男孩終於開口了。
「柯萌叔叔,你說人為什麼會死去呢?」
柯萌撓了撓頭,他想到了這個年幼的孩子會問出些奇怪的問題,但這個問題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麼多人為了我死去。」男孩把頭低了下去,盯著自己的腳,「他們為什麼會死呢?」
透過月光,柯萌看見了這個孩子正在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他明白孩子在努力的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他將手伸著呂沐頭頂用力的揉著,「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知道的。」
「烏扎木爾老師說,一個男子漢不能隨便掉眼淚,那不是一個男子漢該有的模樣。」呂沐咬著嘴唇一個字一個字說。
「不要去管那個古板的傢伙說什麼了。想哭就哭吧。」柯萌回答,「你只是一個孩子,孩子不需要背負那麼多的。」
「可我是這個王國的繼承者。」
柯萌再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眼前這個年幼的孩子,他只覺得一股莫大的悲哀壓在自己的心頭。
到底是什麼樣的時代,要去剝奪一個孩子想哭的權利。
他想了很久才說出口,「死亡的意義,大概就是守護吧。就像你父親為了保護你,那些若干的士兵為了你一樣。」
如果守護伴隨著犧牲,那他柯萌也不介意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老師還是,能哭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沒有人的夜裡。一個是家人的懷裡。」呂沐還是低著頭,紅嫩的嘴唇被咬的泛紫。
柯萌一把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裡,「想哭就哭吧,在我死之前,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分毫。」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己接到的任務明明是在這裡監視著這個幼小的男孩,這種事分明很簡單的,只要每日站在宮殿前就好啦。
可他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如果連個孩子要哭的權利都給予不了,那他這個大將軍,這沒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孩子終於在男人的懷裡放聲哭了出來,哭的聲音很小,似乎生怕驚動了那些死去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