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布魯斯不是自己過來的，提姆沒有提前過問，直接自作主張鑽進了蝙蝠戰機中，而四散在哥譚各地的其他人沒了這樣的地理優勢，就被布魯斯毫不猶豫地丟在腦後了。

提姆在途中關掉了內部頻道，拒絕去聽夜翼暴跳如雷的怒吼。

他心急如焚地度過了生命中最漫長的十分鐘，對於布魯斯把戰機飆出了宇宙戰艦的速度沒有絲毫異議。

前一天夜裡的場景一遍遍重現在腦中，提姆覺得傑西卡知道些什麼，才會在最後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了那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不懂，只是恍然發覺，少女笑意背後潛藏了複雜的心情。

事實證明，自我安慰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

提姆站在布魯斯身後，腳步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眼前的一切突然飛快地旋轉起來，身形搖搖晃晃，讓他不得不單手扶著地面來保持平衡。

「……jessy？」

青年還穿著紅羅賓的制服，他伸手去探那具無聲息的軀體，視野中出現了自己手臂外的紅色凱夫拉縴維，他用力眨了眨眼，卻難以阻擋視覺逐漸變得模糊，像是結滿冰霜的窗戶，拚命地伸手也觸不到對面的人，無孔不入的刺鼻的鐵鏽味本應該習以為常，卻令他忽然作嘔。

他的星辰，為什麼又一次墜落？

提姆猛地捂住嘴，儘力克制胃中的不適，陡然升起的自我厭惡卻仍在腦中揮之不去，前一夜的真情袒露好像都成了自我感動。

麻木蔓延上整個身軀，提姆瞳孔放大，卻依舊單膝跪在那，像是被做出來的假人。

黛安娜趕來的時候，遇上的就是這樣混亂的場景。

她手裡的真言套索還拴著一個漂浮在半空，穿著斗篷渾身散發著黑暗氣息的人。

莫度把自己也鏈入了陣法中汲取力量，本想借著超人把大部分能量吸收走的機會，自己吸收一點枝幹末節對於人類的身體來說也已足夠，在之後能量飽和，再把自己身上的與陣法鏈接的鎖鏈轉接至超人身上。

這樣一來，他可以如願以償，擁有比擬神明的至高力量，而超人也會在巨額的能量下爆體而亡。

可惜，先是被擅自改變主意的同盟背刺，又是克拉克的被陣法加上的束縛由傑西卡解除，現在普通人類根本無法承受的龐大的能量全部灌注進了他的身體，強壓之下精神崩裂，這位法師如今已經徹底喪失了意識，淪為失去神志的熵獸。

接到蝙蝠俠消息的黛安娜剛好路過他為自己選的「成神之地」，看著法師溢出體外的強大黑暗力量，就順手甩了真言套索帶走，打算等會空出時間來再處理，看看是當場殺掉還是聯繫黑暗正義聯盟再做打算。

結果看起來短時間內騰不出手了。

看著一地頹然的戰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黛安娜走上前，卻被提姆定定地注視著的少女吸引了注意力。

作為半神，黛安娜有著遠超凡人的靈感，只是一眼就融合了記憶，想起了這個和小的時候長相大差不離的女孩。

傑西卡在瞭望塔度過了很多時光，布魯斯兼顧雙重身份，有時分身乏術，來不及回韋恩莊園帶孩子，就乾脆在瞭望塔值班的時候把小傑西卡扔在那。

反正他的一些同僚最擅長忙裡偷閒和找樂子，不幹活就乾脆幫他看孩子好了，也算廢物利用。

黛安娜第一次見到小傑西卡是在一次去參加會議的時候，當時超人正因不受小孩歡迎而心情低落，小女孩就躲在會議桌下面，死活不肯出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黛安娜進來后就竄了出來，死死黏住另一個保護傘。

出生於天堂島的亞馬遜公主本就對女性有著天然的好感加成，更何況小女孩仰頭看著她的眼神閃閃發光，好像落滿了亮片，全然是仰慕的神情。

神奇女俠被當場攻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陣營，開始指責克拉克欺負小孩。

克拉克嘴角下撇，滿腔委屈說不出：「……我只是想問她要不要吃冰淇淋。」

總之，布魯斯找臨時保姆的計劃得到了很好的成果，不只是黛安娜和克拉克，除去第一面就成功和小傑西卡玩到一起的巴里之外，就連海王和綠燈俠也增多了呆在瞭望塔的時間，試圖用逗小孩來調劑生活。

傑西卡·12歲·不是2歲·陶德：你們的心理年齡有我大嗎？

可不論如何，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傑西卡童年裡最快樂的時光，直到「測試」開始為止。

哥譚彷彿成了一座孤島，正義聯盟則是銷聲匿跡，星辰之上，有一隻眼開始垂眸，女孩走上了註定的旅途。

這也算是真真切切的恍若隔世。

黛安娜蹲下身，伸出手撫上少女慘白中濺染著血跡的面頰，垂落的髮絲掩住神情，良久，才傳出一道喟嘆。

女神度過了太過漫長的歲月，生離死別與陰陽兩隔不斷地發生在她的人生中，她憤怒過，悲傷過，絕望過，最後又無可奈何地接受這一切，時間長河可以奪走其他所有，卻奪不走女神堅定而恆久的感情。

「好久不見，jessy。」

聲音輕柔地像是光中的浮塵。

她俯下身，輕輕在少女額上落下一吻。

就當布魯斯已經陷入絕望，打算把傑西卡的屍體帶回韋恩莊園之時，事情卻忽然有了轉機。

「不，等等，布魯斯！」

提姆忽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大聲喊了起來，音量大的把一旁的黛安娜都嚇了一跳，不過他自己好像沒什麼感覺，似乎已經分不清聲嘶力竭中的喑啞來自哪份心情。

他死死盯著傑西卡心臟處的血洞，一字一頓道：「她不會有事的。」

「jessy說過，她說她從未復活，那又怎麼可能再死一次!」

像是為了說服自己，提姆的聲音格外鏗鏘有力，他回憶著當時竊聽到的內容，不放過一個細節，隨後無比肯定道：「「我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的。」「我是個死人。」」

「jessy是這麼說的！」

抬起頭，提姆定定地看著望過來的布魯斯，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迫切，像是希望自己的猜測能夠取得世界第一偵探的認同。

「冷靜一點，紅羅賓。」黛安娜一眼就看出了青年近乎破碎的精神狀態，沉穩地安撫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jessy應該只是陷入了某種沉睡狀態，我見到過一些遊走在生死邊界的特殊人士，他們會依靠沉眠修復傷害，並積攢重返人間的力量。」

聽到可以說是聯盟里最見多識廣的人的觀點，布魯斯的眼神也凜冽的起來，他快步走到傑西卡身邊，確定了一番少女徹徹底底沒有任何生機的狀態后，嚴肅地向提姆問道：

「說清楚你消息的來源，當時是什麼情況。」

克拉克也強忍著氪石帶來的不適，挪到了旁邊試圖加入會議，得到了布魯斯冷冷的一撇，不過後者還是把氪石收回了萬能腰帶中特製的鉛盒中。

大悲接大喜，提姆覺得大腦有些眩暈，但他很快用特殊技巧調整好了狀態，一字一句的複述了一遍那天的場景。

……

「……迪克後來也跟我們說過，他當時在傑西卡的心臟位置摸到了一個血洞，而且很有可能是完全貫穿的血洞。」

描述完當時的場景后，提姆又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布魯斯才剛從混亂狀態中恢復過來沒多久，不是去瞭望塔自閉就是在韋恩集團的會議上補覺，還沒來得及恢復旺盛的掌控欲，自然也不清楚這些。

布魯斯沉思了一會，隨後想到了什麼：「聯繫傑森，他應該知道如何讓jessy恢復。」

唯有對一個人傑西卡不會有任何隱瞞，傑森手裡握著的情報要甩蝙蝠家幾條街，有很大的可能，他清楚這個時候該做什麼。

提姆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回到不遠處的蝙蝠戰機中取出電腦，就地改裝出加強信號的設備后嘗試聯繫尚在宇宙中遊盪的法外組。

「拜託了一定要成功……」

深知傑森那邊信號的連接難度，提姆碎碎念著，手上的動作飛快，幸運的是，在一片雪花屏之後，噪音被通訊連接成功的聲音取代，很快，熟悉的面龐出現在屏幕中。

「你最好有事，小紅，不然我不介意給你找點事。」又一次短暫的信號良好時間被佔用，傑森黑著臉說道，額頭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見。

提姆飛快打斷了他，把電腦屏幕轉向傑西卡，鼓起勇氣說：「jessy出事了，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喚醒她嗎？」

傑森：？

傑森：離我離開過去幾天，我那麼大一個同位體怎麼就出事了？

被迅速輸入了一通情況后，傑森滿頭的問號才消下去。

屏幕中，傑森先是思索了一會，之後皺了皺眉：「我可能知道一點東西，但是……你們，」他眼神掃過在場的幾人，隨後搖了搖頭：「你們做不到。」

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行。」

傑西卡那天確實對他說過一些相關的事情，可是顯然，讓她恢復的必要物品連他都沒有，蝙蝠家就更不可能有了。

眼看著局勢再度陷入僵局，克拉克再度陷入自閉，傑森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忽然眼前一亮：「jessy有和我提到過一個人，他也許能……」

話才說到一半，一道藍色的光在幾人身前爆開，對敵經驗豐富的幾人都沒有選擇立刻閃躲，而是下意識伸手去夠被他們圍在中心的傑西卡，卻不想那道藍光比預想到還要強大且迅速，他們都在一陣刺痛后被狠狠彈開。

布魯斯向後翻滾了一圈，以戰鬥姿態落地，他第一時間看向傑西卡，發現她只是被一個藍色的半球狀屏障蓋住，並無大礙，隨即警惕地看向不速之客。

十米之外，突然出現的邪神身著華麗而盛大的宮廷服飾，手中的權杖幻化至近兩米的高度，兩顆無限寶石光芒交錯。

洛基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幾位在地球上名聲大噪的超級英雄們，幽綠色的瞳孔淬滿了毒刃般的敵意。

「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