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軼事(1一3)
烏鴉這一夜,再也睡不著覺來,把家中的燈光全都打開。從坪的這頭走到那頭是十四步,從那頭走到這頭照樣是十四步,如此反覆丈量
著,卻還是十四步。
他滿臉愁思,心情憂悶,躊足不安,如此徘徊。不知是對何事有所苦思,從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似乎充滿著憤怒,才顯得如此痴獃,甚至有點變態。
突然,他停住了重複的腳步。走進房內,打開廚櫃,從裡面取出一個碟來,那碟里盛著花生米兒。這是昨日,他從別處弄來的。隨即
,又取出半瓶米酒,倒上半杯。坐下獨自飲著,時而從碟中揍上幾粒花生米兒,邊吃邊飲。獨是借酒消愁,排解心中頑悶。時兒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不知是何道理!天理何在?」
他喝完了杯中的酒,走出了屋外。東倒西歪地跑到自家的責任田邊。用手把田邊出水的口兒,填上一塊硬土,又使勁地踩上幾腳。再回到田的這邊看了看四周的水位,不知是出於對生產的關心,還是在尋找一個什麼秘密。卻發現田裡的水位已明顯下降,才順著流水的方向,用手電筒照尋這流水的去向。可這主人的田裡種的不是禾苗,而是一大塊玉米。按理說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什麼水來澆灌。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琢磨不透這放水之人,究竟是誰?如此地欺侮人,竟然加害自已。是對自已算計還是有意報復?突然,他想起一個人來,是辛不悔支書。記得在上次的村民會上,因為評定救濟房時,自已曾與胡來村長發生過爭執,結果事後被辛支書臭罵了一頓。其實,也不為別的。只因當時評選之時,胡來村長有意偏坦其叔父不愁,烏鴉不服,導致言語過激,結果被他有所訓斥,所以,烏鴉才大罵胡來,做事不公,也枉做村長,實屬短命貪官!結果以至後來,自已真的沒能評上,看樣子,今日之事冇得說,算是找對主了。
心想,我烏鴉活過大半輩子,雖然貧窮,但我從來一不偷,二不搶,三條道,我就走中間這條,難道也有錯?況且,我也從未乾過害人勾當。現在,你胡來只不過是一村長,就如此地丈勢欺人。要是你真的做了大官,當了縣長,豈還了得!你做的什麼官?什麼村長?有什麼了不起!去年的低保取消,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說完,他連腳都未洗,便直奔辛支書家中。可剛至門口,便一眼望見,辛支書正和幾個朋友在屋內打牌。且各人身邊都放有些許散鈔,烏鴉站在窗外,屏住呼吸,偷偷地窺視著,留心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忽然,他被一隻手輕輕地拉了回去,你道這人是誰?
辛不悔是村裡支書,秋靜是村主任。一直以來,在工作中他們是最好的搭當,所以,在村裡也很受百姓擁護。這些年來,他們為百性的確也做了不少實事。以前的拋開不說,單說近幾年,就功勞不小,如各組的道路硬化,電力設施改造,山塘整修等等,這是有目共睹的事。還有哪貧困低保戶的資金髮放,醫保收繳等等,無不做得井井有條,無一遺漏。
這些年來,年輕的村民們,大多外出打工掙錢,留下來的全是留守老人,留守兒童。所以,田地自然也荒蕪了一些。可就在前年,他們又重新規劃並實施農田水渠修建與改造。以便將來能更好地進行耕作,並逐步實現農業現代化與生產規模化。
因此,水渠修建工作,確認由胡來村長一手來抓。可誰知,自從胡村長上任,管理這個項目,村裡的事情就變得糟糕起來。所以,他與支書、主任之間的工作變得很不諧調,而支書、主任挨於大家都是同事,同為百姓服務,也常常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能給他自知之明。
可這水渠才修好不到半年,便多處斷裂,沿途千蒼百孔,根本無法使用。顯然是問題工程。是偷工減料,底子不實,質量不嚴,倒得太薄所至。故而,村民們叫苦不迭,以至人人憤怒,個個罵娘,家家抱怨,簡值怨聲載道。像這樣的水渠不修也罷!真是勞民傷財,得不嘗失。
這化費大量資金,修建起來的水渠。就如此不堪中用,純屬典型的問題工程。肥了老闆,卻苦了百姓。所以,村裡只好再化本錢,重新維修,才能免強應付使用。
可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空多久,村民們的養老保險,醫療保險。貧困村民的低保救助,又被他攪得一踏糊塗,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莫哀一事。譬如這次,村民王五老倆口的醫了保險,他本已交給秋靜主任。可事情過後,胡來卻另有所圖,以為他倆年歲已高,死亡也是遲早之事。因此,便心存僥倖,將他倆的醫保險金私自留下,未交得上去。可事也湊巧,結果王五老伴的身體,這次還真的出了問題,需要住院醫療,做膽囔切除手術。因未交得保險,所以,辦不了住院費用報銷。這下可急壞了村民黃五,只好去找秋主任問明原因,討個說法。秋主任一查記錄,知是胡村長有意所違。所以,她也非常氣憤。挨於都是同事,因此,她只好將自已的錢,暫且替王五補上。辦了報銷手續,才使得王五度過了難關。
誰知,王五有個親戚,在市裡也是個當官的,結果,待老伴出院以後。王五就把胡村長給告發了。胡來因貪污醫保、虛報、剋扣低保救助。所以,在全市影響極壞,因為市裡同樣也有關係,所以事後,便只在各個鄉村寫了個檢討,貼了個告示,就不了了之……
這本是對他最從輕的處罰,按理說應該改正過來,並引以為誡,吸取教訓。可沒空多久,他仍不思悔解,我行我嗦。又做出許多令村民們頭疼的事來。就連村裡許多優秀青年,需要入黨,寫的入黨審請書,他都要百般阻擾,有意為難,挑剔別人諸多不是。因此,將許多年輕有為的優秀青年,拒之黨的門外,不予吸收。因此,村民們看在眼裡,卻恨在心上,可又無可奈何!以至秋靜主任再度去收取保險時,聽了許多空話,幸好!村民們對秋主任的為人還是了解的。
所以,這村裡新一任選舉工作,已實在是迫在眉睫,也勢在必行。
烏鴉一邊罵著,一邊唱著!罵完了又唱,唱完了又罵。既像是山歌,又似潮流歌曲,一路瘋瘋癲,分辯不清。
」你這沒心沒肺的官兒,應遭千刀萬剮,應該得癌症,為什麼還活到現在?他娘的!盡坑百姓,坑老實人!要不是因為你,別人怎麼偷放我田裡的水?要不是因為你?為何救助房就沒有我的份呢!我同樣是村裡的貧民」!
噢!聽出來了!
2、
喜鵲是個好事之徒,人稱他陰司公公,平時說話,有點口痴。有點陽陽怪氣,半真半假,真叫人難以相信,他哪句是真又哪句是假。且又喜歡搬弄是非,搞些惡做劇,所以既叫人憎恨,又討人喜歡。至今五十齣頭,仍光棍一條,成了一地道的王老五。
曾幾何時?在外面鬼混。仍好還撿得一女回家養著,也算是積了點陰德。有了些依靠。但這些年來,除供給女兒吃穿、上學之外。其他之事,一概摔給母親。可自從母親去逝,女兒也長到十四、五歲,似乎女兒的成長都與自己無關。這倒也想得實在,少了許多麻頑,一切順應天命,憑其自然發展。但說來也怪,這女兒卻十分地爭氣,從小學直至大學畢業,竟一路順風順水。去年大學畢了業,也未去外面打工,卻閑在家中看她的書,一點兒也不著急。這下,可惱壞了父親陰司:心想,你如今大學都畢業了,難道書還沒有讀夠?還待在家中,啃吃我這老骨頭……?
女兒見父親蹦著張苦瓜臉兒,顯得十分地難看。開始,卻並未吱聲,依舊坐著看她的書。可過了一近,又不知因何?卻從嘴裡飛出一句話來。「爹:你莫不是頑我,在家剛吃不做吧?既然這樣,好!明天我就出去給你掙錢!這樣,總行了吧!」
陰司見女兒沒有了好聲氣,所以,只好收起難看的臉色,本想對女兒再做些解釋,可最終還是把話收進肚裡,也不再招惹女兒。因此,便自覺地走出了門外。出得門來,卻一眼望見烏鴉家中燈火通明,頓覺好生奇怪!因此,便直接奔烏鴉家中而去。操著哪要洋不土的腔兒,對烏鴉說:「烏……烏鴉!今晚你家,為何如此光……光亮?不知要幹些么……么子好事!這電費可要錢數呢!你莫……莫不是中……中大獎了嗎?這麼捨得!」
說完,他咳嗽了一二聲,又用手理了理頭上夲來就很稀疏的頭髮。點了支香煙,便自覺地走進烏鴉家中。
此刻,烏鴉早已回來。正坐在一邊發著呆,突見陰司半夜來訪,似乎心中的怒火、煩悶,一下全然消失。於是,趕忙起身招呼陰司坐著。並從抽屜內重新取出了碗筷,給陰司倒上一杯米酒,同樣給自已也倒了半杯。「從來虧客不虧主嗎!」這是他常說的一句話兒。」這時,陰司也不客氣,正好剛才在家受了女兒的悶氣,心裡也難受得很,滿肚子委曲正無處訴說。「誰說女兒比男好!依自己看來,這女兒同樣也不是省油的燈?如今翅膀還未長硬,也敢氣她老子,說我許多不是。唉!不說了,不說了。來!我陪你再喝一口,解解愁!」
說完,陰司舉起酒杯便敬烏鴉。烏鴉儘管喝得半醉,卻也不回絕!於是,二人舉杯同飲,陰司喝了酒,然後對烏鴉說:」老兄!今晚為何這麼大方,這樣捨得?是不是還為上……上次救濟房的事而生……生悶氣?」
烏鴉見陰司如此了解自已,心想:真是知我者陰司也!只見他也猛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唉聲嘆氣地對陰司說:「陰司公公,你說這叫什麼道理?老天簡值沒長眼睛,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我稻田裡昨天才追了肥,今天就偷放了我田裡的水,真是沒心沒肺!七湊八湊。你說,我能不生氣么?再則,這全村的救助房共有十四套,怎麼就沒有我的份?去年那十套姑且不說,今年又新增了四套,四個對像。一個是胡來的叔叔不愁,一個是四隊的王五,還有一個是對門的王四爛崽。」那還有一套呢?剩下一套,聽說分給了趕公豬的李老滿。老李這套,我倒沒意見,他雖然趕豬有錢,但畢竟他也是個殘疾之人。憑什麼?爛崽他也分著一套,這不明擺著欺侮人嗎!甚虧還好,國家沒有制訂窮人坐牢的法律,否則,我便是第一人。
話說回來,我要不是死了老婆,負了債。也不至於與他們一起爭這安置房,我才不為這五斗米折腰呢?陰司一邊吸著煙,一邊喝著酒。然後對烏鴉說:「我說你烏……烏鴉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高調什麼?充什麼好漢?你只要能得到好……好處,得到救濟房就行了!依我看:即便是每天叫他們爺……爺爺都行!你還不為這五……五斗米折腰呢!程什麼能?自已多重你還……還不清楚?拉倒吧……我也知道你很有骨氣,俗話說:「人不求人一樣高,人若求人大變小。話說回來,像你現在的處……處境,能不求人嗎!人在矮檐下,由你不低頭!老兄!這道理你……你是懂的。」
說完。二人端著酒杯,重新碰撞了一下,又各自吃了些花生米兒,繼續說道:」烏……烏鴉!我且再問你!你從前讀書也…比較厲害,只不過時運不……不好!沒得考上。難道你就真……真沒想過,讀書究竟是為了什麼?不……不就是為了能當個官么?
烏鴉說:「這與我讀書做官又有什麼關係」?「有!有天……天大的關係。你想想看:這人要做個官!要麼,憑自已的真本事實實在在地考上。要麼,得想點辦法拿錢去開……開路,費點周折便是。你說是不是?試想:我是說假設……假設,這你是懂的。假如你也做了官,也不管這官有多小多大!即使當個村官,也……也行!既然得了官,就還得想辦法把送出去的錢,給撈……撈回來!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說是么?
」原來是這樣」!」現在知道了嗎?」!說完,陰司遞給了烏鴉一支香煙,並遞他點上火,自已同樣也抽上一支。二人又聊了一會。烏鴉聽后,有點雲里霧裡,也真不知道。陰司胡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何必如此,大費周張,拐彎抹角。有話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因此,陰司也就不再繞著彎子,便將烏鴉臭罵了一頓。「我的烏鴉兄:我看你就一笨……笨豬!腦殼不開一點竅,這樣呆……呆板!怪不得比我還窮!俗話說得好,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得必有所……所失。這……這個!你總該懂了?」
烏鴉見陰司這樣道得明明自白,所以,一下腦殼實在是開了竅!「這麼費事!」結果便再問陰司。「哪你當初送了些什麼?又送了多少?「送什麼?送多少?難道這……這還要我教你么?什麼錢呀,煙呀,不隨便你!不過,也要出得自家的門,進得人家的屋。」哪進得人家的屋又是多少」?就天生一個笨蛋,打破砂罐問……問到底!你沒……沒長腦子,簡值沒出過門!沒見過一點世面!」
陰司說到這裡,心裡也就有點不耐頑了。所以,再也不想多說。心想,就算我今晚與你說得再多,道得再白,充其量過了明天,你就忘了。豈不是對牛彈琴,亂費精力!但他最終還是把該說的話盡對烏鴉說了。「記住!至少一人二百,「!要這麼多!」這算多嗎?依我看還少了點。這就嫌多了!幸虧我沒教你送二……二百伍呢!」
」好吧!二百就二百,哪煙呢?「至少黃芙!至少一條」這麼多……那就買一包吧!
烏鴉是個既窮又小氣的吝嗇鬼,人稱他地道的鐵公雞,從來就是:討得媳婦嫁不得女,只進得出不得!贏得輸不得。雖說也讀了不少書,可就是沒盼上用場,因此,這書對他來說,讀了也等於白讀。也許他天生就這等勞碌命!記得他
二十歲那年,隨父親一起外出,去搞副業。可能連路費都還沒賺到,就出了意外,仍好他福大命大,還保得一命。卻是落下了殘疾。腳手就不太靈活了,最終回了家裡。如今父母早已西去,那也是他無可奈何的事!所以,儘管他日後多麼的努力,而且也得到了政府的救助,可不知為什麼就是富不起來。
這下,一聽陰司公公如此提醒自已,心裡也就有了些底氣。卻又覺得十分的惱伙,真有點難辦!正當烏鴉猶豫之際,突然,陰司公公又冒出一句話來「買一包煙?你送給誰吃?真不懂事!明明是三個人。」一個支書,一個村長,一個主任。你說是幾個」?
」哪主任,她可是個女的「!」女的她就……就不是人了?難道你不是女人養的……?她不抽,她可以拿回家呀!好……好你個烏鴉!我看你牽著鼻子都教不會。天生一個蠢……蠢才。你不把她放在眼裡,她還真不把你當回事呢!這叫求人!求……求人,曉得么?木惱殼!求人,就必須化……化錢,要不那個還花錢買這官兒做?哪他們的錢,又將從何……何處而來?這下懂了吧?」
說完,烏鴉又給陰司倒盡了瓶中應有的酒。陰司也不拒絕,便舉杯一飲而盡。以示先干為敬。而後他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烏鴉同樣也不多說。並很客氣地將陰司送出了門外。
噢!好走啊!陰司:難會你了!陰司才走了二三步,突又折轉身來。對烏鴉又低語了幾句。你道陰司對烏鴉會說出什麼話來?
3
且說陰司才走得二三步,突又折轉身來,並俯耳對烏鴉說:「烏鴉!今晚我要不是喝了你的酒,看在你我過去的情份上,我才懶得管你呢!沒……沒有錢?
你就不可以再想點別的辦法,將物變通……變通也行」。
話音剛落,陰司又打起飽噎來。噢的一聲響起,便邁開他的大步,快步流星,向家中走去。」烏鴉!烏鴉!孰輕孰重?你自已想想吧!」
陰司走後,烏鴉重新回到了屋內,關閉了多餘的燈光,收拾好桌椅。似乎也來了睡意,結果連腳都未洗,澡都未抹,便仰卧倒睡在床上。心想著剛才陰司所說過的話,一時,心裡覺得十分地苦惱,也十分地矛盾。事實上陰司說得再有道理,可歸根結底,還得靠自已去想辦法。家中的積蓄,因為老婆的意外離去。都已花掉,我又能拿什麼去變通、變通呢?眼下家中趁有一頭山羊,一條老狗和三隻公雞。這可是我全部的家當!況且,這母羊我還指望它給我下崽生息呢?這羊肯定不能賣!那麼唯一能變賣的貨物,便是這三隻公雞與這條老狗了。但翻身一想,陰司臨走時曾經說過,即便送禮,至少也要進得了人家的屋,出得了自家的門。
細一想來,哪樣都不妥當,如果一人送200塊,那麼!二三得要600。這叫自己如何是好?看來還是傾其所有吧!暫且先賣掉三隻公雞,而後再賣這條老狗。就這樣定了。況且小狗又無須去花夲錢,遇著合適機會,再弄它一條回來,養著便是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近年關。一日,正值鎮上趕集,又是年場。常言說得好!十=月蝦公當草魚,水都要長三分呢!因此,烏鴉一早,便提著三隻公雞上了集市,集市上有錢人多的是!不怕你賣不掉,就怕你有錢買不來。因此,三隻公雞很快出售,二十四元錢一斤,一共七斤八兩,折幣i87元。虧得烏鴉會說,那買主又多給他13塊,正好200。看來今天,烏鴉的運氣非常不錯!碰上個有錢的主兒,討了個大便宜,白得了人家13塊。正所謂多講得講,少講得吃。這也是他常說的一問話兒。
集罷!便滿心歡喜地向家中奔去。
歸途中,恰遇陰司才去趕集,陰司見烏鴉空手而歸,快步奔著,便問烏鴉雞賣得怎樣?
烏鴉告訴陰司:「還好,也沒吃虧!」
「你可得再抓緊點,再想想別的辦法?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噢!說完,二人各自散去。
烏鴉回到家中,將賣雞的錢連同手中的積蓄,放在一起,重新數了兩篇,結果還差一些。看來只有將狗兒賣掉,方能湊足這送禮的錢。
可這狗兒已被烏鴉養了多年,也很聽烏鴉的話,與烏鴉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因此,無論什麼時候,總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就像一個忠實的保鏢。平時為他看家護院不說。單說去年,一日,烏鴉從集市上花200塊錢,買回這頭山羊。因自已一時大意,未將羊繩拴牢,以至羊繩最終脫掉。結果哪山羊偷吃了別人家的玉米小苗,被主人撞個正著,事後,因未找著烏鴉,也就無氣可出。便歇斯底里將烏鴉咒罵了一頓。之後,又將山羊暴打一陣,又將其牽至山的中央,找了棵大樹,把山羊拴在樹下。聽憑烏鴉怎麼喊叫?可就是偏不告訴。
烏鴉丟了山羊,焦急不說,也找了兩天,急得直哭了三天兩夜,結果連一粒羊屎,都未找著。最後,還是這狗兒幫他找到失蹤幾日的山羊。
一日,烏鴉正在地里幹活,忽然間,狗兒奔到他的身邊,一下扯著他的褲子,拉他便走,烏鴉平時懂得狗兒的習性,也就有所明白,便隨狗兒同去。正好在山的中央,找到了自已失蹤幾日的山羊。頓時心裡好不高興!一下如同中了六合大彩一般。只差點沒哭出聲來,抱著狗兒喊「親愛的!」你真行!
自那以後,這狗兒又伴隨著他走過了不知多少難忘的日子。與此同時,烏鴉對它也十分的不錯,也從沒虧待過它!平時但凡有好吃的,起嘛哪骨頭都要享它幾塊。
想到這些,烏鴉此刻對狗兒似乎也有了不舍之情。要不是眼下遇著難處?今兒個還真有點捨不得將它賣掉呢!晚飯時分,烏鴉坐在桌邊,一邊吃著飯菜,一邊望著站在旁邊的狗兒。只見狗兒雙目緊盯,望著自已。將尾巴左右搖擺著,
示意主人多少給點。
烏鴉見狗兒盯著自己,也就顧不上自已再吃,並很快給狗兒添上一碗倒在它的食盆里。可誰知狗兒連嘗都未嘗,便回一邊躺著去了。烏鴉以為狗兒好吃,在等待自己吃剩的骨頭,結果把那塊吃到嘴邊的肉塊,連骨帶肉一併享給了狗兒,可狗兒依舊未食。看到狗兒未吃,
此時,烏鴉也明白了狗兒的心思。說真的,要不是那晚陰司和自已說得如此認真,也還真不想為這等破事!打這狗兒的主意呢。因此,自已也難過起來,也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伸手去扶摸狗兒的腦袋,示意狗兒多少總得吃點!狗兒只是舔了舔了主人的手指。這時,
只見烏鴉的眼晴有點濕潤,好像真的要流淚一般,久久地未站起身來。而後,對狗兒說道:我的好狗狗,我也實在是沒法可想,明兒個我就要將你賣了,你若真關心我,可憐我,讓我得了錢,你自已想辦法掙脫再跑回來,行嗎?
這時,狗兒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一下便立了起來,搖頭擺尾,而後將那肉塊連同盆內的食物一併吃下。也知道這是主人享給自已的最後一頓晚餐。
到了次日,天還未明。便有一狗販駕著摩托車,立於門外大聲吆喝。好像在喊叫收買狗兒,這才把烏鴉從夢中驚醒。哪狗兒站立在門外,一聲都不吼叫:憑哪販兒怎麼的吆喝,眼神卻是十分的寧靜。既沒有平日的兇猛,也沒有往日的好動。顯得十分的溫順,似乎早已知道自已厄運將至,末日很快來臨。所以,四蹄一點也不移動,在等待著主人的早起,等待著死神的召喚!
烏鴉依舊睡在床上未起。兩眼朦朧,耳聽得門外的叫賣聲還在繼續,心想:今兒個為何自家的狗兒怎麼就不吭聲呢?莫不是昨晚狗兒被賊人給偷走了吧!因此,這才立馬穿衣下床,去觀望門外。」呯」的一聲將門打開!卻一眼望見狗兒仍站在門邊,一時,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狗兒見主人出來,這才伸著舌頭去舔那販兒的褲子。真是狗丈人勢!販兒有所警埸,順手取了一條木棍,就要去打狗兒。狗兒這才走到另一邊,既不狂叫,也不走遠,只是雙目緊盯,看著販兒。
烏鴉見狗兒己經離開,這才重新抖了抖褲子,繫上褲帶,把衣服扣了。又卷上了大喇叭大煙,便和販兒搭起腔來!狗販說:「老闆:你這狗兒賣么?要多少錢?烏鴉定了定神,忙對販兒說:「師傅,你出多少?狗販說:「200塊行么?「200塊太少了!那你要多少?至少500。狗販說:老闆,你沒搞錯吧!一頭豬才賣1000塊呢?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既然捨不得!哪就算了……」說完販兒就要離開。
烏鴉見狗販就要走開,於是,立馬改口,趕忙叫住了狗販。師傅!你總得加點,我養的可是一條老狗,快十年了。總不至於就值200塊吧」?「這倒也是」!」豬是豬,狗是狗。兩碼事!一碼歸一碼!總不能你說多少就多少!對嗎?要不這樣吧!你再加點,我退上一步,400塊行么」?販兒見主人有了退上,也就有了點心動。便再回過頭來,與烏鴉繼續討價還價。烏鴉說:「師傅!說真的,我這確實是一條老狗,真沒騙你!也不是我獅子大開口。嫩雞老狗!狗不過十。難道你沒聽說過?再說當下,人民的生活水評提高了,豬肉」確實」都不愛吃,可這狗肉就不同了,敢問城市哪個餐館!又哪個門店不賣狗肉?誰也少它不得。前年我進城的時候,就看到許多飯店的門檐上都寫著跟狗有關的招牌。什麼狗肉包子,狗肉火鍋,狗肉餛燉等等!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似乎離開了這狗肉。大家就沒法活了,沒法吃了?可見,這狗肉是何等地受市民青睞,消路甚廣。更有一些要眼的餐館,門前豎著招牌,那招牌上書著金粉大字。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牆。結果把些客人招得直流口水。欲離止步,即使你再想離開,可到後來還是折了回來。也不管自已囊中有多吝嗇!可還是掏了腰包,盡情地享受了一回,才肯離去……「
販兒一邊看著,一邊吸著煙。聽烏鴉吹著牛。但事實的確如此!最後被烏鴉的花言巧語有聽感動。最終以400元成交,將狗兒買下。把錢遞給了烏鴉。說真的!此刻烏鴉應該高興才對!可在此時,烏鴉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將錢拿在手裡,久久地沒有塞入口袋。突然!喉嚨好像有點硬咽,眼角上流著淚,傻傻的,像是徹底地變了樣……
這時,販兒遞給他一支香煙,又幫其點上。烏鴉挨過頭來,拚命地吸著!方才把錢塞入衣袋!而後,又重新逗了逗狗兒,示意狗兒你不要走開!狗兒見主人接過了販兒手中的錢,也知道自已將要離開主人,同樣離開這個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狗屋。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變成人家餐桌上的美食,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也深深地懂得,此去凶多吉少。本想馴服地依從了主人,也勸自已不要離開。把主人忘了!隨了主人。也不想把主人另添麻頑,免得主人費事。可有道是:螞蟻尚且偷生,哪有動物不惜死亡?狗兒是有靈性的,已隨主人生活了多年。也深知自己是低等動物,但人與動物之間還是有感情的。也見識了人類與動物的許多差別,人與動物之間,確有夲質上的區別。因為人長得高大,身上著有衣裝,又有夢想,而動物則不能。自已是低等動物,長得矮小丑陋,容貌上也不可與人之比擬。但至少人與動物之間還是有情感的。主人既然同情我,可憐我,更捨不得將自已變成人家的囔中之物。但主人的確很可憐!是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想到這些,因此,狗兒對死亡也就無所偎懼了。便重新搖擺著尾巴。邁開四蹄,朝烏鴉走了攏來。烏鴉見狗兒馴服地跑了回來,便一把抓住狗兒的頸兒,將枷鎖打開,輕輕地將狗兒投進狗販的鐵籠里。
烏鴉見狗兒坐在籠內,不聲不響,一點兒也不吼叫,只是兩眼看著自已。心裡一下便後悔起來。心想:我憑什麼將狗兒賣掉呢?這時,狗兒突然變得大聲狂叫起來。似乎是在向主人做最後的道別!
一會兒,摩托車的發動機已經響起,並很快遠去!只聽得狗兒在籠內汪汪地叫個不停,聲音十分地悲哀!似乎對主人念念不舍!烏鴉望著狗兒,販兒漸已遠去的背影,久久地沒有回過頭來。
再說喜鵲陰司公公。昨日趕集買回許多年貨,提回家中。一進門,不見女兒依萍在家,忙將貨物放下。便四處找尋女兒,又問鄰居是否見著依萍?鄰居告訴陰司,依萍已去了縣城。說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陰司一聽這話,便嘀嘀咕咕,罵了一陣。再去開門!「這丫頭真不懂事!就知道去外面瘋?正事未乾!
此時,烏鴉正好來到。探著個腦袋在門外張望,似進不進。在外面喊叫!陰司見烏鴉立於門外未進,忙問烏鴉:「你的狗賣……賣了么?又賣得多……多少錢?」烏鴉告訴陰司:「一共8oo塊」!簡值是答非所問:「什麼一共800?你不能說……說確切點嗎」?「是這樣的!三隻雞200塊,現金200塊,狗兒賣得400!所以,合起來一共800塊。你不是說要800嗎?
「這話咋……咋說?你娘的!你辦事要錢,關我什麼屁事!去……快去!晚上抽空把錢打……打好包。快點送……送去!記住!別說是我讓你來……來的?」烏鴉正要走開,陰司忽又罵起人來。「我看你就一死豬!羊不賣!偏去賣狗。狗……狗兒是賣……賣不得的呢!想想看,你這輩子光……光棍!沒子沒女。下……下輩子等著再……再做光棍,賣子賣女吧!曉得么?笨蛋!狗兒真的是賣……賣不得的!」
」可是我已經賣了」。」賣了難道還追……追得回來?沒後悔葯了。下輩子等著賣兒賣女吧!」你才賣女呢!」
「好你個烏鴉!竟敢罵我!」
我可沒罵你呀?這是你自已說的。「去……去!抓緊點。我不跟你啰……啰嗦了」。烏鴉跑回家中,又去商店買好了香煙,打好了紅包,將門一鎖便送禮去了。不知烏鴉此去禮送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