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宋甘棠淺淺一笑。
「原來如此。」
三人也沒討論什麼沉重的話題，一時言笑晏晏，氣氛極好。
「芙蓉閣的東西總是叫人念念不忘。」方懷瑾不由得感嘆出聲。
「自然，這可是我表妹的產業，如何不盛名天下？」肖默的臉上不由得帶著幾分驕傲。
「甘棠的產業？」方懷瑾心裡著實震驚。
不是因為宋甘棠一介女子開了這頗負盛名的芙蓉閣，而是據他所知這芙蓉閣多多少少與慘遭滅門的宋家有些關係。
宋甘棠和宋家有什麼關係？難道有什麼隱秘的親戚關係？畢竟他們都姓宋。
說起宋家，皇兄令自己暗中調查宋家滅門的真相也有了些眉目，而這恐怕還與自己那不爭氣的侄兒有些關係。
宋甘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細細感受其中的醇香，心情開朗不少。
「不過無事隨意鼓搗的，我自小便不愛女紅刺繡之類，自然也就做些別的事。」
說起來，宋家兩個寶貝女兒誰也不愛女紅，大女兒痴迷武功，二女兒喜愛看書，不是什麼痴男怨女話本子，而都是些什麼史記，兵法一類。
當時倒叫不少人笑話。
宋甘棠懷緬的情緒不知不覺的隱藏在歡聲笑語之中。
可說說笑笑好一陣，氣氛到底拐到了朝堂之上。
「程知府據說正準備告老還鄉。」
「意料之中。」宋甘棠接話道：「程知府本來年事已高，又經過此事，想必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心情都不會太好。」
「唉，此事又能怪誰？」肖默的摺扇展開，扇了扇冒著薄汗的額頭。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我們離開吧。」肖默的摺扇又合上。
「沒錯，酒喝多了傷身，甘棠你等會兒要去哪裡？」方懷瑾當然不敢拂未來大舅哥的面子。
「我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不如我們去護城河旁邊走一走如何？」
宋甘棠的提議，二人自然是無條件贊同。
護城河旁平日里多是年輕的男女，今天卻比平日多了幾個壯年的小販。
炙熱的光線灑下來，夏風吹來也帶著一股子悶熱，宋甘棠下意識皺了皺眉，後悔剛才自己的建議。
卻冷不丁的手裡被塞進一杯冰冰涼涼的酸梅湯。
「剛才我去那家茶館買的，挺不錯的。」方懷瑾微微一笑，臉上是耀眼的笑容。
「那這茶杯……」宋甘棠心中暗自腹誹，不會連這茶杯也買下來了吧？
「不是不是！」方懷瑾把茶杯移到宋甘棠紅唇旁：「我從瓷器店新買的，別人沒用過，特別新，你快些喝，一會兒熱氣都進了這杯里了。」
宋甘棠心臟忽而顫了一下，望著眼前少年自額頭上滴下來的汗，他又下意識用袖子去擦，卻被她攔住。
「何必折騰這麼一大圈？我不喝也熱不出什麼病。」說著拿出一方帕子為他拂去臉上的汗水。
方懷瑾歡喜不已，本想側臉方便宋甘棠擦拭，誰知道卻猛然看見肖默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
不，現在不是面無表情了，而是面色鐵青。
不，現在也不是面色鐵青了，而是面色發黑。
不，是五顏六色，五彩斑斕，精彩至極啊！
方懷瑾心裡如是想著。
雖然後來這些偽裝成小販的暗衛全部服毒自殺，但起碼這一刻方懷瑾對這些人其實還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感謝在的。
起碼真的為他緩解了尷尬。
「肖默，小心！」危機時刻他也顧不得平日里那些客氣的稱呼了。
所幸肖默反應也不算遲鈍，轉過身順勢踢了那撲上來的小販腹部一腳，又用摺扇從左方攔住一把極為鋒利的刀。
然後微微移身，突然卸力，那拿著大刀的大漢慣性向前衝去，肖默毫不猶豫補上一腳，便聽到他「噗通」一聲跌入河內。
接著只見幾個也在附近閑逛的女子花容失色，大喊著：「殺人啦！」便飛奔似的跑掉。
方懷瑾與宋甘棠這邊自然也遭到了襲擊。
肖默奔跑著過來，他與方懷瑾形成一個保護圈，將宋甘棠緊緊包圍在裡面。
這次來的人顯然比上次多的多，不過宋甘棠卻依然不慌。
「堅持會兒，他們應當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著一劍目星眉的黑衣少年執劍而來，額頭上還綁著塊黑色布巾，後面跟著一大批侍衛，旁邊還跟著個穿粉色衣衫的高個子丫鬟。
那丫鬟一過來就對宋甘棠上下其手，臉上滿是擔憂：「郡主，你有沒有受傷？」
「放心，小苓，你們這不是來的剛剛好嗎？」宋甘棠無奈的撥開她的手。
隨後那群「小販」便被薛罪帶來的侍衛制服，只不過還沒等幾人問些什麼東西，便齊齊咬破藏在嘴裡的毒藥毒發身亡。
方懷瑾看著宋甘棠，問道：「會不會和上次是一個人指使的？不過我看武功路數什麼都不太像。」
宋甘棠也是皺起眉頭，手又不自覺掐著小拇指：「應當不是，上次刺殺我的那個人應該沒有這麼大膽，青天白日的，又是天子腳下，他膽子還沒這麼大。」
「不過確實有一批人盯著我，之前我以為是錯覺，反覆幾次之後現在總算確定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近日似乎總有人監視我。」肖默瀟洒的走了過來，眼神微微眯起。
「那看來針對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大祁呢……」宋甘棠將那杯還有些涼氣的酸梅湯一飲而盡，虧的剛才這麼艱險這杯里的東西卻一滴未灑。
「郡主，屬下幸不辱命！」薛罪衝到宋甘棠面前，滿臉嚴肅，絲毫看不出他不著痕迹擋了方懷瑾的視線的小心思。
「很好！」宋甘棠臉上這才浮現一抹笑容：「你帶著他們回去吧，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去芙蓉閣隨意吃些什麼，結賬只提我名字便好。」
「可萬一還有歹徒，不安全……」薛罪話沒完，便發覺面前換了一個人。
方懷瑾臉上笑眯眯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薛兄弟是嗎？你就放心走吧，這裡有我不必擔憂！」
說完，便慫恿著宋甘棠再去別的地方逛一逛，姿態儼然如郡主枕邊人一般。
而宋甘棠就像是被狐媚妖精迷惑的君王一般，只顧著順著那妖精的心意。
倒是肖默笑的不太開心，擠在那妖精和被妖精迷惑的二人中間：
「你們莫不是忘了我，瑾王殿下不要以為來幾個小賊我就忘了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方懷瑾：「……」
隱藏在附近觀望人群中間的灰衣男子暗了暗眸子，頂著一張平凡的臉，不知不覺消失在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