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蘇洛澤的擔心
夏惜晨吐血昏迷時,讓蘇洛澤一時慌了神,急忙便去看她,心中隱隱不安,生怕,她會因此而離自己而去。
見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了無生氣,他覺得害怕,從未有過的害怕,他怕她真的丟下了自己。
可他還能做什麼呢?給太醫們施壓,他不過就是害怕,害怕真的失去她而已。
直到,太醫說,她並沒有性命之憂,他懸著的那顆心終於也是放下了。
是啊,她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死掉呢?
她想做的都還沒有做到呢不是嗎?
眾人退卻,他一人在屋內,看著床上那虛弱的人兒,心中發顫。
是他太狠了嗎?狠到竟然忘記自己是有多愛她?
他顫抖著手,想要上前握住,她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可是當目光觸及到她胳膊上的傷痕時,卻退縮了,轉身走了出去。
卻不曾瞧見,睡夢中她的不安穩,很淚流滿面。
雖然離開,可是在御書房內,蘇洛澤並不安心,心中亦是憂心忡忡,惴惴不安。
只見他一人在御書房內走來走去,臉上皆是焦慮不安的神情。
一直到,小德子前來通報,說是皇後娘娘已經醒了過來,如此他才安下心來。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關心夏惜晨了,自然也不會在乎她的生死,當她真的性命垂危之時,最害怕的卻還是他自己。
這段時間以來,他所用的手段比比皆是,可是她卻如同一個打不死的小強那般,堅強的活著。
直到這次,她在昏迷之中吐血,讓他以為她命懸一線,他的心中還是不由的揪了起來。
從來沒有過的惶恐不安圍繞著他,讓他有些坐立難安,他害怕,害怕真的失去了她。
一人,悄聲推門而入,看著頹廢的坐在地上的蘇洛澤,他看著他如此的落寞,卻也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這一路走來,都是他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幫襯著他,陪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他自然也清楚的知道,蘇洛澤對於夏惜晨的感情。
即便是他選擇不去看,選擇自我否定,被她傷透了心,卻依舊愛著她,即便是,夏家當年被滿門抄斬,他冒著被她誤解的風險依舊護下了她。
眾人只知道,他喜怒無常,性子冷冽,卻不知道,這一路走來,他幾經生死,躲過了多少暗算才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既然,心中挂念著她,何不親自守在她的身側?」
林楚涯站在蘇洛澤的身側,看著他。
心思一眼便被看穿的蘇洛澤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世上唯一懂他的或許也就只有林楚涯了,他蹙著好看的眉頭,眼眸微微閃動。
「皇上,你既然心中還是有著她的,何苦要讓你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呢?即傷了她也傷了你自己。」
聞言,蘇洛澤抬頭,對上了林楚涯的雙眸,卻又很快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此刻的他在夏惜晨這件事情上,內心是無助的。
「誰說朕在擔心她了?朕不過就是怕她死了,那麼……」
見此情形,林楚涯倒也沒有再開口去勸解,要知道,關於蘇洛澤對於夏惜晨的心,這一路走來,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其實看得十分真切,只是有時候,為了大業卻不得不放下這些兒女私情。
回想起,前些日子,蘇洛澤下令將夏惜晨給懸於城牆之上。
回來之後,他倒是後悔不已,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
命人將他尋來陪他下棋,可是蘇洛澤卻總是頻頻走神,落錯了棋子。
明明心中就是割捨不下,可是卻死鴨子嘴硬不願意去承認。
當日,看守的侍衛前來通報,說是夏惜晨在城牆之上暈死過去。
蘇洛澤慌亂起身打翻了棋盤,急忙朝外跑去,那落得一地的棋子早已表明了他的心意了不是嗎?
將夏惜晨從城牆之上放下來之後,他抱著她一路跑著回到了寢殿,將所有的御醫都宣了過來前來會診,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救回了夏惜晨的一條命。
那時的蘇洛澤,站在殿外,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眼中全都是擔憂和害怕。
一次一次的擔憂,一次一次的害怕,可是他卻不願意朝著她邁進一步。
而這些事情,夏惜晨自然也是並不知道。
現在的夏惜晨只明白一件事情,她必須要養好身體,逃離這裡,如果一直在這裡,她隨時都會被人給弄死。
雖然她並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究竟和這個皇上什麼仇什麼怨,可是她卻並不想要去趟這渾水。
下定決心之後的夏惜晨,每天都很乖巧的喝葯吃飯,只是希望這件身體可以快些好起來。
而那個桂嬤嬤,整日的陰陽怪氣,夏惜晨也全當是沒有瞧見,沒有聽見。
對於她來說,這個桂嬤嬤本就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又何必要同她斤斤計較呢?
在那日昏迷吐血之後,這御膳房其實並沒有再剋扣夏惜晨的膳食,可是,她的飯菜卻依舊只有米粥和饅頭。
這些其實都是容貴妃搞的鬼,因為夏惜晨的身邊全都是她安排的人,自然也不會有人前去高密,而夏惜晨更加不可能輕易就見到皇上。
但是,夏惜晨卻並不知道這其中有著這麼多的門道,她以為,她現在的地位和待遇,本就應該吃這些東西。
而那個之前,給夏惜晨送過白粥的小宮女,在被夏嬤嬤發現之後,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在床上躺了足足三日方才下床,之後便再也不敢靠近夏惜晨的身邊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一天天的過去,夏惜晨的傷勢也開始逐漸好轉起來。
身上的疼痛感也沒有先前那般強烈了,自己也可以下床走動了。
換衣服時,瞥見身上那些已經結痂的傷口,夏惜晨的心中依舊會覺著倒吸一口冷氣。
想必這些疤痕應該不會消除了,或許是要跟著她一輩子了,醜陋又噁心。
可以下床走動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好像壞了,走路時,有些使不上勁。
走路時,一瘸一拐的,就好像一個笑話,即便如此卻也並不妨礙她的行走,只要可以自己走動,那麼她就有可以逃脫的機會不是嗎?
自從,上次,容貴妃前來見過夏惜晨之後,心中便有些奇怪,讓桂嬤嬤前去試探夏惜晨,她想知道,是不是夏惜晨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夏惜晨拖著自己有些殘疾的腿前去院中曬太陽,畢竟從她手上之後,便再也不曾見過這外面的太陽了。
見夏惜晨從屋中走出來,桂嬤嬤直接迎了上來,瞧著夏惜晨便開口問道:「皇後娘娘這是要去準備明日的東西嗎?」
這桂嬤嬤雖然嘴上稱呼她為皇後娘娘,可是心中卻絲毫都沒有一點尊重。
這院中的下人大多都是如此,這些日子,夏惜晨倒也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這桂嬤嬤平日里都不與她言語,今日卻突然開口詢問她,到是叫她覺著有些奇怪,而且她的問題讓夏惜晨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夏惜晨只是看著自己也不說話,桂嬤嬤心中也是沒底,於是繼續開口說道:「明日可是七月十七了。」
夏惜晨皺了皺眉頭,難道說明天是個什麼特別的日子,她忘記了?只是為何這桂嬤嬤要同她說這些呢?
還是說莫要上了她的套比較好,夏惜晨開口詢問道:「不知嬤嬤這反覆暗示,我究竟應該有些什麼事呢?」
桂嬤嬤見夏惜晨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於是便笑著岔開了話題:「也沒什麼,娘娘這是準備要出門?」
可是,桂嬤嬤這一些列奇怪的舉動,到是惹得夏惜晨有些好奇不已,想必,這七月十七應該是個特別的日子吧?
要不然這桂嬤嬤也不會如此反覆試探她,還是說,這一切不過就是她故意為之?
夏惜晨心中很明白,如果這桂嬤嬤不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那麼即便是她開口詢問了,她也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索性便也不再問了,只是順著她的話說道:「嗯,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桂嬤嬤上下打量了夏惜晨一番:「那娘娘最好不要出去,就在這院中走走便是了。」
「為何?」既然不讓她出去走,為何不將這大門鎖上呢?
「娘娘你怕不是忘記了自己眼下的處境了吧?如果,你再一次惹得皇上不高興,娘娘怕還是要受皮肉之苦的吧?」這夏嬤嬤看似好像是在提點她,不過卻是在威脅這夏惜晨。
不出去便也不出去就是了,夏惜晨到也不是很在乎,她本意就只是想要晒晒太陽而已,這麼久沒見陽光,她都怕自己得骨質疏鬆了。
看著眼前的院子,感覺凄涼又蕭條,哪裡有一點皇后寢宮的樣子。
夏惜晨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起來,自己都落得了這幅田地了,又怎麼可能還住在皇后的寢殿之中呢!
想必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冷宮了吧!
不過這個冷宮倒是比想象中要好像許多,沒有荒草,沒有破敗不堪,而且也沒有人把守在門口或者是大門緊鎖。
夏惜晨不知道的是,這裡其實就是皇后的寢殿,只不過,除了那些表面上還要用的東西之外。
所有可以被順走的東西,全都被這院中的下人給偷偷拿出宮去賣掉了。
現在的夏惜晨不過就只是一個被人踩在腳下的弱者而已,任是誰,都可以前來踩上一腳。
她倒是想要向這些院中的下人打探一下消息,可是,奈何,這院中所有人都繞著她走,讓她根本無計可施。
就連先前那個幫過她的小丫頭小菊,如今也是對她避而遠之。
看著這些人的舉動,夏惜晨心中倒也是明白了一二,想必是有人警告過她們了吧!
夏惜晨想要反擊,可是現在的她卻什麼都做不了,此刻反擊無疑就是以卵擊石而已。
最後受罪的肯定還是她自己。
夏惜晨不知道的是,其實她在這個宮中還有兩個心腹,只是兩人早已被送去了浣衣局。
眼下的,就是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狀態。
另外一邊,小德子,每天都在給蘇洛澤彙報夏惜晨的情況,知道她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可以下床了,心中還是很開心的,只是,他卻不敢再靠近她。
時間回到一年前……
那時的夏惜晨還是原主,她站在刑場之上,殷紅著眼眶,看著夏家全家上下一百五十餘口,全數被斬殺在自己的面前。
包括還有那剛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他都還未了解過這個世界,未多看這個世界一眼,就死在了自己母親的懷中。
她嘶吼著,怒視著那抬上的蘇洛澤,她求情,她哭喊,可他卻始終無動於衷,將那令牌丟到了地上。
那一天,烏雲蔽日,狂風大作,隨著她夏家一百五十餘口人口落地,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那雨水落到地上皆是猩紅。
夏惜晨掙脫了束縛,衝上了斬首台,奪過那劊子手手中的刀便想要自刎,卻被蘇洛澤手疾眼快給截下了,即便如此,她的脖頸處還是有了一道血痕。
她是有多絕望,看著自己愛得人,全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蘇洛澤感覺到了懷中的她在止不住的顫抖,她的憤恨,他全都感受到了,他蹙起眉頭。
眼底皆是掩飾不住的悲傷,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他護不住夏家,他唯獨護住了她。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之後夏惜晨便暈死了過去,等她再一次醒來時,得知,自己父親的屍身被懸挂於城牆之上。
夏家自此便也就只剩下了她一人,此刻的夏惜晨覺著,自己是有多傻,才會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
夏惜晨本想要逃跑,可是卻被蘇洛澤給抓了回來。
不久之後,蘇洛澤便登上了皇位,然後利用她威脅南宮廷前去戰場之上廝殺。
大約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便傳回南宮廷在戰場之上消失的消息,無人知曉是死是活。
蘇洛澤卻覺著,這一切不過就只是南宮廷的脫身之法罷了。
只要一日尋不到南宮廷,這便像是一根刺一樣,讓他一日不得安生。
他始終相信南宮廷一定會回來的,他不可能就此丟下夏惜晨不管不顧。
只是這一次,蘇洛澤卻估算錯了,南宮廷一次都不曾回來過。
在此事發生之後不久,蘇洛澤經宮人來報,說是夏惜晨絕食,他匆匆前去看她。
滿心擔憂,卻忘記了,此事的夏惜晨早已恨他入骨,在她靠近自己時,拔下頭上的發簪便朝著蘇洛澤刺了過去。
夏惜晨的舉動確實是讓蘇洛澤沒有想到,下意識便一把推開了她。
本就幾天沒有進食,夏惜晨一個未站穩跌倒在地,下身開始流血……
見她突然流血,他心慌到不知所措,趕緊命人叫來太醫。
太醫診斷之後,發現夏惜晨已經懷有身孕三個月了,最後卻未能保住腹中的胎兒。
夏惜晨近乎絕望,眼淚止不住的順著眼角落下。
蘇洛澤想要上前安慰,卻被夏惜晨拂去了手掌,她靠坐起來,冷冷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蘇洛澤,嘴角流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你將我身邊的人全都殺死了,我爹,我娘,南宮廷,還有我的孩子,現在你滿意了嗎?」
蘇洛澤原本想要安慰的言語,卻如鯁在喉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都不曾說出口。
「你知道嗎?我不愛你,從未愛過你,包括這個孩子,他也並不是你的。」夏惜晨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淡漠。
這是蘇洛澤從未見過的樣子,她看他就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一句話,到是讓蘇洛澤立刻想到,三月前,南宮廷曾入宮,在夏惜晨這裡呆了很久,難道……
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容忍的了這些,自己最愛的人,居然根本就不愛自己,還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
盛怒之下,蘇洛澤便命人將夏惜晨給關入了地牢之中,再之後,容貴妃便安排了人製造了很多所為的證據。
讓蘇洛澤更是怒火中燒,失去了理智。
他不知道的是,在一次受刑中,夏惜晨便已經一個人孤獨的死在了那幽暗的地牢之中。
那個時候的她該是多麼的無助啊!
………………
眼前這個,生龍活虎的夏惜晨,對於這些記憶一無所知,她到是悠閑的在院子中閑逛著,看起來到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
蘇洛澤像是一個偷窺者,他站在門外,看著院內她的一舉一動。
原本也只是想要看她一眼罷了,卻還是沒有忍住,朝著院內走了進去。
心中有些不安,他們好像很久都沒有好好相處過了,自從那件事之後,她便開始排斥他的出現。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的身邊。
在院中瞎轉悠的夏惜晨在見到蘇洛澤時,明顯是嚇了一跳,那地牢中的場景她還歷歷在目,心裡不由的有些發憷。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這個朝代的皇上,他有著掌控別人生死的權利。
因為害怕而愣在原地的夏惜晨就那麼直直的注視著蘇洛澤,眼底皆是掩飾不住的驚恐,都忘記了行禮這件事情。
二人只見的氣氛十分壓抑,幾近凝固,直到桂嬤嬤從屋內出來,看見蘇洛澤的存在,趕忙上前叩拜,方才將夏惜晨的思緒給拉回。
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蘇洛澤,夏惜晨趕忙想要下跪請安,卻被蘇洛澤一把給扶住了。
抬頭,看向蘇洛澤,此刻的他的眼中絲毫沒有先前的冷意,拋開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這個男人如果放在現代真的是可以c位出道了。
只是,卻太過於狠辣了,即便是如此帥氣的一張臉也叫夏惜晨感到心底發憷。
蘇洛澤開口打破了寂靜:「晨兒的手怎麼這麼的涼!身體剛好還是不要出來走動了,以免感染了風寒。」
聞言,夏惜晨到是覺得一陣無語,這都七月了,這麼熱的天氣,哪裡那麼容易著涼呢!
礙著蘇洛澤的身份,夏惜晨自然也不好吐槽什麼,只能順著說道:「我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好。」
「是嗎?」
「是啊!你看我出來走走身體多好,精氣神都好多了呢!」夏惜晨一臉笑嘻嘻的說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對著這樣一個狠毒的男人擠出笑意來的。
看著面前,臉上皆是笑意的夏惜晨,蘇洛澤只覺著眼前的這個夏惜晨好像和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樣了。
脫口而出的問道:「晨兒你可還記得我究竟是誰?」
被蘇洛澤這麼一問,夏惜晨心頭一驚,難道說,他發現自己是假的了,那會不會殺了自己?
「我當然知道啊,你不是皇上嘛!」
「你可還記得朕叫什麼?」
叫什麼?她哪裡知道他究竟叫什麼,可是她卻有著很強的求生意志,面對蘇洛澤的步步緊逼,靈機一動:「哎呦,我頭好痛。」
只見她,嬌弱扶額,假裝頭疼,倒也藉此機會躲了過去。
臨走時,蘇洛澤只是囑咐了她要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御書房內,
蘇洛澤看著前來的林楚涯開口說道:「晨兒她不記得朕了!」
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蘇洛澤心中竟有些失落卻又摻雜著些許的竊喜。
「忘記,或許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不是嗎?您因為一時的惱怒而失去了理智對她的所作所為,還有她的那些親人,所以忘記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朕今後會好好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