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編還是不編

我萬萬沒想到，指認昊子的，竟然不是那些平日被我們勸阻的、欺負同學的人，也慶幸不是我們「同志」里的叛徒。但卻是那些平日里聽見我們吹口哨就顯露出很煩模樣的人。

班主任向其他同學確認后，對昊子說道：「就知道是你，不要仗著你學習好，就為所欲為。你看看你把王一辰帶成什麼樣了，本來他是班上前三，這學期期末考試要是排名下降，我就拿你試問。」

再之後，我記不清楚了，反正那晚班主任宣布我們這個班警組織當場解散之後，我們這些人再也沒有在那個儲藏室聚集過，口哨更是至今下落不明。

「要是我，我也會這樣，趁死之前把所有能貸的錢都貸出來。」昊子突然話鋒一轉。

「我就是要報復社會。因為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不公的。現在的金融體系都是為有錢人服務的，對普通老百姓，對弱勢群體，對那些失敗的人，根本就沒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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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子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年少時的激動，反而多了一些篤定和淡然。

「很多創業者，很多失敗者，很多窮人，在金融系統裡面，都被打上了永不翻身的標籤。

他們與富人相比，試錯的機會少之又少，摔倒一次，需要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來修復，去償還......」

那一刻，我感覺昊子在我的生命里又回來了。

「重要的是，我們需要改變這種體系，給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同樣高的凳子去看球賽，看起來公正，但不公平。我們需要的是給高個子一個凳子，給矮個子一個更高的凳子。

我的感覺是，如同很多美國電影，如果自己或家人受到傷害，但無處申訴求助，而且所有正當渠道都不產生作用。作為一個有情感的人類，很難保證不會突破底線用極端的方式解決。」

昊子說完這段，還不忘補刀：「你肯定也收到很多鍵盤俠的回應。」

我說，不要這樣黑我的朋友。

後來，在我應接不暇看阿玲發來的微信時，昊子又發來這樣一條語音：

「總是要有勇敢的人去抬頭望那星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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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是通過微信一條一條發給我的，畫風像她平日的性格一樣溫柔。

因為是線上交流，我無法感知到她的心情和語氣，只能憑藉她偶然發出的小表情來辨認她是我的朋友。

她說：「這個姑娘的出發是好的，但有句話說，通往地獄的路上，鋪滿了無知的善良。我從這個故事中還是感受到了溫暖，那些過於理性的批判，反而讓我感受到了寒意。

個體的行為不是正確的，卻反映了弱者的控訴。就是因為弱者的訴求沒有被看見，所以才會有這樣彼此傷害的行為。所以應該去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個體行為的發生，找到疏通渠道。

其實也挺好的，至少是在幫別人圓夢。但我就怕引導更多人惡意拖欠。」

或許是她感覺到幾句話已經把全部意思表明，就不自覺開啟了腦洞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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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是我，我可能會放棄無用的過度治療，然後用自己的積蓄來做這些事、幫助朋友，而不是用騙貸的錢。

假如我有這樣的朋友，我會先勸，為了她的信譽，儘管看似合規。盡量幫她樹立戰勝癌症的信心。醫生說還有10個月，說明還有機會，現在晚期癌症正逐漸變為慢性病。

要去接受並面對這種病症，然後可以把抗癌過程分享給其他病友，

也可以做預防癌症的宣講，可以和父母進行和解，不告訴他們病情。

當然，我知道不得不面對高昂的治療費。對創業者來講，有必要給自己和家人買份醫療和意外險。

如果自己沒有治療費，要繼續工作，或者去做『葯神』幫其他病友買到便宜特效藥。

當然更理想化一點，告訴借貸方有這樣漏洞，申請作為找漏師給予獎勵，談得好，可能正當收入遠高於85萬，這是多贏。」

我正準備讓她介紹給我這個有85萬報酬的工作時，她發來一段讓我立馬羞愧不如的話：

「這個世界上有五種人，討債的，還債的，報恩的，抱怨的，修行的......大多數是討債的，還債的......讀一讀《前世今生》，人生是一節節待學的課。

活著，好好的活著，每一天都珍貴。

你說你拒絕了她的借款，那你真的是光明。」

然後她給我發了一個搖擺的大拇指。

我挺興奮，也給她回了一個大拇指：「你這些假設可以寫成小說了，謝謝你給我提供了這麼多素材。」

她旋即發了一個小紙人可愛的表情，說道：「是啊，你不是文字工作者嘛。能不能問問你那幾個拿了借款的朋友，現在怎麼樣呢？」

我愁死了，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因為和玲子聊得同時，另一個法律界朋友正在對我狂轟亂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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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法律界的朋友，人稱「剛哥」，幾年前從法律界退出，下海經商。

剛哥開門見山，直接給我科普：「正如你朋友圈大家討論的那樣，會有司法解釋的。接受款項的人，可能定性為蓄意合謀，負有連帶責任。

即使不考慮代位求償權之類的因素，即使最後真如願以償薅到了這85w，並把這份「善意」傳遞給了ABCD。那麼接下來不用等銀行做完展期處理完這筆壞賬，就會加強風控要求另外100個原本需要資金支持的ABCD提供抵押才能同貸，進一步提高中小微企業的融資難度。」

我看到這些詞語時，當時張大了嘴巴，幸虧我隱掉了那些朋友的名字。

我說：「這些是我編的，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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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不是編的，我只是提醒你。以道德的名義，破壞法律和契約。其實損害不僅僅是提供資金的出資人，也是整個社會的契約精神，這樣的事情如果被鼓勵和效仿，Web3所倡導的契約互聯網就很難真正形成。」

然後我就收到了剛哥給我發來的一篇文章，標題是《政府如何看待元宇宙與Web3》。

我和剛哥就是在一個DAO（去中心化自治組織）社群裡面認識的，所以目前這些黑話，我基本還是略知一二的。

剛哥可能了解我的閱讀習慣，所以接著開啟哲學模式。

「好的規則會讓壞人變好，壞的規則會讓好人變壞！當規則不完善時，只有靠道德來約束。這也是我一直在探索的，如何選對人，人＋規則可能是DAO成功的關鍵因素。

規則契約是最基本的認知，像你這個朋友的故事看似是個案，但實際上為什麼在生命遇到重創時會是這樣思考，很值得思考。

契約就如同結婚證，簽約了也不代表有能力執行。

所以方法條款可以有很多，最根本可能還是要落到人本身的晶元升級上。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構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網，個人的信，仁義禮智信的信。以人為本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我想這是剛哥在進行自我提問吧，所以暫時沒打算回應。果然他繼續發來：

「這些事對於活著的人，看到的人，起到警醒的作用吧。

每個人有意識的健全改善自己，成為更好的自己，Web3.0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大時代。」

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屏幕上的那些字，開始飄飛起來，單個看起來都認識，組成在一起我突然就懵了。

我甚至有些忘了怎麼和剛哥結識的。只記得印象當中，剛哥是個直接了當的爽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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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不是在攢錢嗎？有沒有興趣一起搞一個賺錢的項目啊？」

那一刻，我驚訝於剛哥的洞察力如此犀利，隨即問到：「是什麼項目啊？」

剛哥也不接話茬，發來一句：

「你不是在寫小說嗎？有機會去採訪一下那3個拿了借款的朋友。我想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事實上，我的確認識那三個朋友，我也想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可以啊，我去聊聊看。」

過了許久，剛哥發來一個笑臉，說道：「待你讓我了解他們後續之日，便是你知道我們這個牛逼項目細節之時。」

害，本來直接了當的剛哥，還挺喜歡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