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密林敵影(一)
楊凡和李太白同感眼中一亮,忙不迭站起身來。
紅衣少女含笑搖搖手,道:「二位不必拘禮。小妹名叫杜靜,這兩個丫頭小英、小鳳,都是我的貼身侍女。咱們野慣了,公子們別見笑。」
陳鵬諂笑介面道:「杜姑娘是本教教主唯一愛徒,最得教主寵愛。有個雅號,叫做小靈兒...…」
紅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陳叔叔也真是的,初次見面,就泄人家的底。」秀眸一轉,又問:「請問哪一位是楊公子?」
楊凡拱手道:「就是區區在下。」
杜靜閃著一雙大眼睛,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頷首贊道:「不錯,模樣長得真俊俏!」
楊凡不慣玩笑,登時俊臉緋紅,低頭不敢仰視。陳鵬忙又替她引見李太白道:「這位李相公也是語文專才,足跡遍西域。除了梵文,更精通大宛、烏孫等國土語。」
杜靜聞言似頗驚異,注目道:「那太好了,我正有一句大宛國的話不懂,能不能請教李相公?」
李太白微微一怔,強笑道:「請教不敢當,姑娘且說說看,那是一句什麼話?」
杜靜笑吟吟道:「李相公知道『阿沙娜』是什麼意思么?」楊凡和五槐莊主陳鵬都不約而同轉頭注視著李太白,看他如何回答,廳中氣氛突然凝重起來。
「阿沙娜?」李太白沉吟半晌,面色微變,訥訥道:「這個.…...這個………
杜靜眸子連閃,嫣然道:「李相公不是去過大宛國嗎?怎的連『阿沙娜都不知道?」
李太白額上已微見汗珠,急得不住抓頭搔腦,反覆念著「阿沙娜....阿沙娜....這倒沒聽說過.……」
杜靜突然「葉嗤」笑了出來,道:「告訴你吧,阿沙娜是我養的一頭大宛種花貓的名字,難怪你沒聽說過。」
這話一出口,李太白如逢大赦般長長吁了一口氣,五槐莊主卻哈哈大笑不止。
楊凡忍俊不住,心道:「這位杜姑娘如此慧黠刁蠻,以後倒要對她特別留意一些才好。」
五槐莊主顯然對杜靜十分奉承,急急吩咐重整筵席,添設席位,杜靜卻笑著攔住,說道:「不必張羅了,叫他們早些備車吧。咱們今夜就動身,替你護送兩位公子到總教去。這不比等總教再派人來接省事得多麼?」
陳鵬道:「老朽承姑娘盛情;只是今天已經晚了,好歹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杜靜搖頭道:「你們這兒我睡不慣;只要陳叔叔放心得下,趁夜上路倒爽快些。」
陳鵬忙道:「能得杜姑娘親自護送,老朽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杜靜揚眉笑道:「那也不一定啊!你不怕我冒領功勞,說兩位公子是我請到的?」
陳鵬朗聲笑道:「此事全托老菩薩鴻福,陳鵬怎敢居功?只怕姑娘太辛苦了。」
楊凡聽了不解,插口問道:「咱們不是應聘五槐庄的么?為何又須前往什麼總教?」
杜靜目注五槐莊主道:「陳叔叔還沒告訴他們實話?」
陳鵬連忙肅容道:「老朽尚未提及內情。」
杜靜笑道:「原來楊公子還不知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五槐庄乃是神龍教駐江漢的一處分壇,招賢之事,本系奉命辦理。因為本教有一部用梵文著述的典籍,教里沒有人看得懂,所以才重金禮聘二位公子擔任譯述的工作。」
楊凡問道:「那是一部什麼性質的書籍呢?」
杜靜遲疑道:「這一點....連我也不太清楚。總之,那部書不在此地,二位必須到了總教才能知道詳情。」
楊凡又問:「貴教總教離此多遠?」
杜靜道:「如果乘車,大約要走四五天。」
楊凡面現難色,道:「在下原以為譯書之事就在此地,如果太遠了.……」
杜靜搶著笑道:「四五天路程哪算太遠?君子一諾千金,楊公子既已答應了,說不得只好辛苦一趟吧。」
楊凡倒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既然如此,只好從命一行。不過,在下應聘為貴教譯書,並非貪圖酬金;更不願盲從行事,損及家聲。假如貴教那部書並非益世廣智的正當著作,在下應該有權拒絕譯述。這一點,尚希莊主和杜姑娘賜予諒解。」
五槐莊主聽了這話,似乎頗有不悅之意;杜靜卻向他暗暗遞了個眼色,微笑答道:「楊公子的要求,足見書生本色。君子擇善擯惡,這是正理。但公子盡可放心,那部書不但正當,而且關係著武林禍福;所以敝教才決心要把它譯解出來,希望造福天下。楊公子去到總教,就會相信了。」
說著話,酒席重整。五槐莊主極力挽留,大家又飲了數杯。夜色已深,杜靜推卻不過,只好答應住過一宵。
第二天一大早,陳鵬特命套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又加派四名銀線武士隨行護送。
楊凡和李太白登上馬車,老僕人楊富跨坐車轅上,杜靜領著小英、小鳳兩名侍女仍然騎馬,一行男女連駕車的車夫共有十一人之多,浩浩蕩蕩駛出了五槐庄。
陳鵬親自送到弔橋邊,又跟杜靜密語了許久,車馬才啟程向東方進發。
在鄂城渡過長江,車行忽然折向東南。一路上,李太白只是瞑目瞌睡,對於去往何處,好像漠不關心。
楊凡暗中留意,發覺馬車似在繞行於大別山南麓,正向皖、鄂、贛交界處前進。於是默默揣測;以四五天車程計算,疾行不過方圓千餘里;假如神龍教總教所在地是設在皖境,極可能在九華或黃山;若在贛境,大約不出鄱陽以北範圍。但贛北並無大山,西面的幕阜和九嶺方向不對,此外只有浙贛之間的懷玉山了。除非神龍總教設在山區,否則應該是在九華、黃山和懷玉山三者之中。
他本想找個機會探探杜靜口氣,又覺得小妮子太伶俐,被她起疑心反而不好;既然只有四五天時間,索性沉著忍耐幾日,所以終未開口。
當日傍晚,抵達浠水附近一處小鎮上。杜靜突然吩咐投店,同時包租下客店後院整個院落;車馬都駛入後院,四名銀線武士奉命分班巡查,禁止閑雜人進人,連店傢伙計也不例外。戒備之嚴密,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