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密林敵影(二)
楊凡看得不解,在晚餐席上問起緣故;杜靜只淡淡笑道:「沒有什麼,咱們被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暗中綴上了。」
楊凡驚道:「咱們既非富商大賈,又沒有生死大仇,怎會被人跟綴呢?」
杜靜聳聳香肩道:「誰知道呢?或許他們只是為了好奇。不過,公子是斯文人,最好不要受到驚擾,所以寧可謹慎些。」
楊凡不便再問,心裡卻沉吟尋思:「神龍教組織龐大,各地都設有分壇;教中武士又跋扈驕橫,顯然絕非名門正派。但是,他們跟我有何關係?為什麼要搜查一個無論年紀和身上疤痕都跟我相同的少年?那一部急待譯出的梵文書冊,又會是什麼性質的著作呢?」
他忽然生出一種恍如探險的感覺直覺此次應聘前往神龍教,從好的方面想,或許會被自己探查出一樁驚人的秘密;但從壞的一面想,說不定正一步步走向陷阱,偶一不慎,就將招致橫禍。想到這兒,心裡一陣驚悸,又有無限興奮。不禁摸了摸懷中那隻羊皮封套,默禱道:「師父,您老人家放心。只等從神龍教回來,學生一定會兼程趕到太行靈騖峰去的……」
第二天醒來,已是紅日當空。
楊凡翻身下床,正匆匆著衣,忽然瞥見枕旁露出一方紙角。心念微動,展開來一看,竟是一張字條,上面潦草的寫著:「為了武林生機,我不得不嚴厲警告你,立即拒絕為虎作倀的譯述工作;並且及早逃生,否則悔恨無窮。」
楊凡看完,不禁大感駭異。字條分明是被人趁夜偷偷放在枕下,自己居然毫未發覺;假如來人真要存心加害,豈非易如反掌?再說,客店已由銀線武士嚴密戒備。
此人來去自如,一身武功顯然十分驚人。
他既驚又詫,怔了一會,卻沒有聲張,只把字條向懷裡一塞,仍舊泰然盟洗整裝;開門出來,大伙兒都在早餐桌邊等候著了。
杜靜見他獨自來遲,嫣然招呼道:「楊公子昨夜還睡得安穩嗎?」
楊凡笑著致謝道:「很好,多謝姑娘關心。」
杜靜笑道:「快請用膳吧,車馬都準備妥了,飯後好早些動身。」
楊凡告罪人座,忽然發覺李太白正目光炯炯向自己偷窺;但當自己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又迅速避了開去,神情竟十分詭異。
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驚忖:「李太白跟我同樣是應聘前往神龍教的,他是不是也收到一張無頭字條呢?這傢伙滿懷鬼胎,企圖不明,昨夜又睡在隔室,說不定枕邊留字,就是他乾的好事,等一會我得仔細試試他。」
飯後登車啟行,李太白仍和楊凡同車。動身不久,楊凡見他斜倚窗沿,正瞑目養神,便趁機問道:「李兄昨夜沒有睡好嗎?」
李太白連眼也沒睜,懶洋洋道:「我素有擇席之癖,每換一次宿處,總得三兩天以後才能習慣。」
楊凡試探道:「昨夜李兄是眾睡獨醒,不知夜裡可曾聽見什麼動靜?」
李太白好像被人刺了一下,霍然張目道:「什麼動靜?我並沒有聽見呀!」
楊凡笑道:「小弟昨夜忽然接到一封怪信。」
李太白大驚道:「什麼怪信?快給我看看。」
楊凡取出那張無頭字條,說道:「這封怪信,論理也該有你一份才對;也許那送信的人見李兄轉側未眠,不忍驚擾,所以只給了小弟,就匆匆去了。」
一面將字條遞了過去,一面目不轉瞬注視對方的表情。
李太白伸手來接,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及待把字條看完,臉上已一片蒼白,竟失聲叫道:「這還了得,咱們應聘譯書,不過是貪圖萬金厚酬;假如連性命賠上,那可是犯不上的事。老弟你有沒有看見字條是誰送來的?」
楊凡搖頭道:「正因未見那送信人是誰,才特向李兄請教!」
李太白目光連轉,憂形於色,道:「杜姑娘不是說咱們已經被人綴上了么?這怪字條只怕就是那些人故意警告咱們的,看來你我性命堪慮。老弟你打算怎麼樣?」
楊凡反問道:「李兄的意思要怎樣才好呢?」
李太白眉頭緊皺,黯然道:「黃金雖然誘人,不能不要性命。當初只說譯書,誰會料到竟是性命交關的事!依我看,不如趁早離聘,神龍教絕不能去了....…」
楊凡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小弟倒覺得到手的黃金棄之可惜。」
李太白駭然道:「老弟是說,寧可冒生命之險,也要前往神龍教?」
楊凡斜緲而笑道:「怕什麼?人無橫財不富,萬兩黃金不是小數。李兄不是也說過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金子才是真的嗎?」
李太白不覺語塞,苦笑兩聲,方待分辯,突然聽見車後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
兩人頓住話頭,由窗口望出去。只見車馬正行經一處丘陵起伏的曠野,官道兩側都是茂密樹林;這時,正有三騎快馬由後面疾馳而來,鐵蹄揚起一片飛塵,迅速向馬車接近。馬上三人都佩著長劍,一色黑衣,左袖閃露銀線;低頭俯身催馬,看不清面目。
李太白只望了一眼,立即面如死灰,哺哺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