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第9章 第 9 章

老舊的牆紙被蛛網佔領,破裂的地板上滿是酒瓶,不大的沙發、昏暗的窗,明媚的朝陽透進來,通通化作暮氣,勾勒出晦澀的影。

這就是禪院甚爾——擁有世界上最強悍肉.體之人的家。

「你來了啊。」

禪院甚爾斜斜倚著沙發,寬大的沙發在他壯碩的體格面前顯得十分狹小,卻又像是獸王的王座。

他黑髮凌亂,姿態懶散,暗色的碧眸卻鋒利如兵器,狀似隨意地瞥了門外一眼,那些御三家出品的精銳護衛就齊齊屏住了呼吸。

「嗤。」

瞧見他們的反應,禪院甚爾扯起一個不屑的笑,單手撐著下巴看鹿野憐:「想不想關門?」

鹿野憐朝他笑了一下。

匕首扔過來,精準地投入她身後的門把手,急促的風聲過後,門關閉,像是隔出了兩個世界。

男人依舊是懶散的模樣,剛剛那種程度對他而言連雜耍都算不上:「直入正題吧,來找我做什麼?」

鹿野憐低頭避開地上的酒瓶往那邊走,禪院甚爾皺起眉頭:「喂,我現在可沒那份耐心等你。」

「這樣嗎?」少女停在半路看他,「只是之前習慣了和大人說悄悄話,所以憐想靠得近一些。」

「過去的事沒必要說。」

禪院甚爾單手撐起下巴,神色懨懨:「不接殺你的單子,這就是對你以前那些小恩小惠最大限度的報答。」

「我明白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垂眸的樣子溫順乖巧,像是從前那樣問他:「可以讓憐在大人身邊休息一會嗎?」

禪院甚爾沒說話,於是她閉上眼睛,呼吸很快變得平穩。

被她倚靠的沙發已經蛻皮,袒露著粗糙的內里,很快就把她的臉頰磨紅。

一隻手把她的腦袋扶起來,男人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

**

鹿野憐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

身下的床單顯然剛剛換過,還帶著乾淨的皂香,她坐起來,還來不及接通電話,就看見床底下坐著一個小豆丁。

黑色的頭髮不符合常理地炸起來,再搭配上黑漆漆的衣服,就像是一顆小海膽。

見她醒了,小海膽也不說話,就睜著綠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看,臉頰肥嘟嘟的,睫毛又密又長,漂亮極了,一時間瞧不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

電話是太宰治打來的,鹿野憐一邊看著床底下的小豆丁,一邊接通另一個小豆丁的電話。

「我要去上學了。」

電話那頭的太宰治踩著椅子,握著聽筒,冷著臉:「但是還沒有吃到你答應的早餐。」

「在廚房裡。」

鹿野憐走進浴室整理和服,朝電話那邊笑:「你這時候醒來剛剛好,雞蛋記得要吃蛋黃,不要挑食。」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男孩貼近電話,說了一聲輕輕的:「早安。」

鹿野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彎起眼睛:「早安。」

「姐姐!」聽筒被另外一個人接起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洋溢著滿滿的活力,「早安!」

「早安,去學校不要帶太多零食,記得把手機帶上,如果和人產生矛盾,就打我的電話。」

電話掛斷,鹿野憐推開浴室的門走出去,小海膽還乖乖坐在地上,從高處往下看,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她蹲在孩子面前:「我可以和你說話嗎?」

孩子點頭:「爸爸讓我照顧你。」

「我睡覺的時候一直等在這裡嗎?辛苦你了。」

鹿野憐把手伸過去:「起來好不好?我們坐在床上說話。」

小孩捉住她的手,順著她的力道爬起來,然後又自己搬來小板凳,撲哧撲哧地爬到床上,坐下抬頭看著她,乖得要命。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惠。」

是女孩子的名字。

鹿野憐坐在她身邊:「吃早餐了嗎?」

小海膽像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又從床上挪下去,跌倒在地上也不喊疼,自己拍拍灰起來,跑出了卧室。

鹿野憐站起來跟上,就看見她跑到廚房裡面,熟練地爬上椅子,踩在上面轉動灶台的開關……

小手手被捉住,禪院惠困惑地往上看,這個大姐姐眉頭輕輕皺著,對他說:「不可以,這樣很危險。」

「惠是男子漢。」他指了指灶台,「不怕火。」

「嗯,很勇敢,但是做早餐並不是你的責任。」

他的手被鬆開,這個爸爸留下來的大姐姐和以前的都不一樣,沒有莫名其妙地用力抱住他,沒有笑著掐他的臉,也沒有用帶著敵意的目光看他。

她只是彎腰平視他,對他說:「讓你做這種事,是大人的失職。」

一聲短促的笑從客廳傳來,禪院惠看過去,沙發上躺著的那個就是他的爸爸,如果不說話,就相當於一個並不存在的人。

禪院甚爾喝了口酒:「這小孩賣給你怎麼樣?」

「大人何出此言呢?」

鹿野憐也看他,語氣平靜:「孩子也是會記事的。」

「哦,那你來晚了。」

禪院甚爾笑了笑,嘴角的疤被撕扯彎折,平白添了幾分自嘲:「這孩子是個意外、他影響了我入贅豪門的速度、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拖油瓶……再過分的話都已經說過了。」

禪院甚爾敲了敲沙發背:「十個億,用御三家的錢也沒所謂,只要打到我的卡上,這小孩以後就跟你姓了。」

鹿野憐低頭看,男孩面色十分平靜,就好像他們所談論的事情與他無關,又像是懵懵懂懂,還沒法理解他們話中的含義。

她問:「你願意和我走嗎?」

男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心將自己賣出去的父親:「無所謂。」

於是他被抱起來,聽見她說:「我會拍賣祖輩的收藏,大概月底可以將錢打給您。」

她回頭,語氣依舊柔和:「再見,甚爾君。」

明明已經打定主意將自尊拋掉,做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但是她離開之前,那粉色眸中隱含的失望,還是如刀鋒一般將他刺得血肉模糊。

禪院甚爾癱倒在沙發上,捂著眼睛笑了出來。

**

懷裡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困惑:「十個億……是多少錢?」

他撿瓶子可以撿到嗎?

「很多很多。」

鹿野憐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叫司機先去購物商圈,復而低頭看他:「你知道巨龍嗎?」

男孩搖頭。

「巨龍有著天底下勇者都夢寐以求的寶藏:金光閃閃的寶石、斬斷星辰的寶劍、美人魚的珍珠眼淚、惡魔頭頂發光的角……還有數不清的稀世珍寶。」

「它們加起來差不多就是十個億。」

臉頰被捧起來,她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道:「所以惠很珍貴,和巨龍的寶藏一樣珍貴。」

珍貴……說的是他嗎?

禪院惠怎麼也沒有辦法把自己和她口中的那些寶貝聯繫起來。

被爸爸輕易賣掉的他,怎麼能算得上珍貴呢?

迷茫困惑中,她牽起他的手,帶他買新衣服,給他買玩偶,然後又帶他走到一個房子門口。

她的手很暖,對他說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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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羅場中養崽果然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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