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事（1）
夜色漸深，整個江城完全安靜了下來，除了偶爾路過的車輛引擎聲和那麼一兩個勾肩搭背的醉鬼嘴裡含糊不清的瘋言瘋語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說起來這也是江塗第一次在深夜裡注視著這個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切顯得那麼熟悉又陌生。安靜的夜晚總是讓人沒來由的升起一種全世界唯我獨醒的孤獨感，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太無聊的緣故。
江塗走出來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總不能去許健南的診室里待著吧，偷偷摸摸去住院部樓下坐著更不像樣了。醫院都帶監控的，被保安發現了咋說，自己在等鬼出現？那被當做小偷事小，捆起來送精神病院罪過就大了。
好在醫院馬路對面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剛開始江塗拿瓶飲料和幾包辣條，坐著邊吃邊用手機刷nba新聞，怎一個爽字了得。一兩個小時之後就不行了，眼皮瘋狂打架，抽腫了都快。遙想高中大學之時，江塗也是一枚好漢，包夜是家常便飯，連續一個星期都不帶怕的。青春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溜走了，現在別說讓江塗包夜了，要坐在電腦前超過兩個小時，就渾身難受，哪哪都不舒服。
甚至此刻江塗都在祈禱煞氣的主人不管是人是鬼都好趕緊出來，咱一次性把事情解決好不好！遠的的就不扯了，一想到明天還得這樣熬一夜，江塗欲哭無淚。狠狠拍了拍臉，江塗起身又回店裡拿了瓶冰礦泉水。結賬時，收銀員小哥都麻木了，大哥！您到底要喝幾瓶啊！你不睡覺也不讓我睡啊！？難不成想把自己灌醉？那你倒是買酒啊！老買礦泉水算怎麼回事？！
「咦？小江哥你怎麼在這？」就在江塗拿著冰礦泉水不斷反覆揉搓雙眼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定睛一眼，只見蘭小雯正拉這一位雙馬尾護士迎面走來。
「小雯？你怎麼還在醫院？在許健南診室的時候你不是都說已經下班了嗎？」江塗有些意外道。
「同事跟我換班了唄，還能因為什麼。下午的事你還好意思說呢？都說請你倆吃飯，結果你們跑得比兔子都快，我就這麼嚇人嗎？」蘭小雯嘟囔這小嘴，一臉不開心。隨即又扭頭對著旁邊的雙馬尾護士說道：「婷婷，你不是要買泡麵嗎？快去吧，幫我拿個香辣的，我跟小江哥聊會。」
江塗這時候才仔細注意到這位叫婷婷的護士，不得不說挺驚艷的，雙馬尾髮型，頭頂還頗為俏皮的夾著個紫色卡通發卡，配上精緻的五官非常可愛。在蘭小雯這座山面前顯得尤為嬌小，讓江塗不禁多打量了幾眼。小姑娘同樣怯生生的看了看江塗，然後紅著臉，快步走進便利店。江塗有些奇怪，現在的妹子不至於這麼害羞吧？
「嘿嘿，好看吧！小子眼光真不錯，沒想到你平時看著大大咧咧，沒想到這麼痴情啊？大半夜了還守著，心疼你的夢中情人上夜班，在這當護花使者？那你得去住院部近距離接觸才有機會啊，傻帽！」蘭小雯坐在旁邊用手肘點了點江塗胳膊，壓低聲音說道。
「什麼夢中情人？什麼護花使者？你在說啥，我怎麼聽不懂？」江塗一頭霧水。
「切！還裝？你以為我不知道下午你倆為什麼突然跑去住院部嗎？」蘭小雯突然坐直身子，一臉不屑道。
「你知道？！！！」江塗一蹦三尺高，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滿臉震驚。聯想到蘭小雯今天換班，莫非是同道中人？！
「年輕人不要急，坐下來。」蘭小雯故作老氣橫秋，眼睛卻慢慢彎成月牙。「不就是為了婷婷嘛！放心，我一上夜班就去住院部跟她聊起你，把你誇得跟花似的，沒看到剛剛她看見你臉都紅了嗎？這說明你相當有戲啊！加把勁，一會出來你直接找她要電話，沒事就約！我們裡應外合一定能拿下！」
江塗還是一臉懵，反反覆復牛頭不搭馬嘴的問了幾遍才確認這傻姑娘說的和煞氣根本就不是一碼事。「憑什麼是我？在住院部跑上跑下的又不止我一個！就不能是許健南饑渴了，想找個新來漂亮的女護士解解饞？」江塗沒好氣道。
「嘖嘖，人小許醫生是什麼人，美女見得多了，想找什麼的不行？還至於去住院部找一小護士？所以小許醫生肯定是陪你這個死黨追求終身幸福！」蘭小雯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小江哥，你千萬彆氣餒。雖說婷婷是這一批進院的護士里最漂亮的，但她畢竟剛進入社會，你又那麼幽默可愛，肯定能成功的。」蘭小雯挑著眉繼續說道。
「再說吧......還有，形容一個男生能不能別用可愛這個詞，彆扭死了。」江塗有些無語。
「別再說啊！我都幫你鋪墊半天了。你沒小許醫生帥，又沒人家有前途，長得還沒人高。碰見這麼一個小紅帽，可千萬別當小白兔，你要變成大灰狼！猥瑣臉皮厚一些，肯定能追到的。」蘭小雯掰著手指頭，極度認真的說道。
呵呵，不帶這麼打擊人的，要不是打不過你，早就大嘴巴抽你了信不信。江塗剛要反駁些什麼，就看見婷婷已經買完東西出來了，怏怏的閉上嘴。最後在蘭小雯瘋狂的眼神暗示下，在異常尷尬的氣氛中和滿臉通紅的婷婷互換了電話號碼。蘭小雯臨走都不安分，不斷回頭沖著江塗挑動著可愛的眉毛，又彎腰附耳在婷婷邊上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說得人家小姑娘惱羞成怒，追著蘭小雯跑進醫院，空曠的街道上回蕩著銀鈴般的嬉鬧聲。
經過蘭小雯沒心沒肺的這麼一鬧，江塗清醒了不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剛過四點，一些賣早餐的推車已經出攤，為了早上的生意忙碌著。豆漿油條的香氣勾得江塗食指大動，喝了大半夜的冰水，對這些熱乎的食物完全沒有抵抗力，很榮幸的成為第一位顧客。
......
黎婷婷是一個非常內向的女孩，從小到大都是唯唯諾諾的。雖然通過自身的努力進了江城人民醫院，卻十分忐忑，生怕不能適應，白白丟了這麼好的工作機會。好在住院部里的護士老大姐們都挺照顧這個說話聲音細得跟蚊子似得女孩，今晚第一次值夜班，又碰上蘭小雯這個沒有一點架子的護士長，只一個晚上倆人都親如姐妹，舒心的工作環境讓其感覺性格開朗了不少。臨近換班，精神抖擻的黎婷婷想主動搞下衛生拖個地什麼的，也好讓換班的姐姐們輕鬆些。畢竟剛來嘛，還是要好好表現下的。
跟蘭小雯打了個招呼就先來到換衣間，將護士服脫下小心翼翼的疊好，換上自己平時穿的衣服。因為剛來時她這個尺寸的護士服就只剩一套，純白的護士服穿在身上透著一股神聖的責任感，黎婷婷可不想在打掃時弄髒了。換完衣物后獨自來到住院部一樓的掃帚間，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住了，看來只好等負責打掃的阿姨來開門了。住院部後面是一堵高高的圍牆，與老年康復中心就一牆之隔，即便如此住院部後面還是留有一小塊空地。黎明的空氣還是很清新的，黎婷婷無聊的繞著這一小塊空地邊走邊打量著這越看越順眼的住院部，想到這將是自己工作一輩子的地方，心裡被幸福感團團包圍，整個人都心曠神怡。
咦，突然借著黎明的微光看見這一塊空地最邊邊上還有兩間瓦房，周圍被高高的樹擋著，別說樓上了，在樓下不注意看都很難發現。想起人民醫院是翻新的，這應該是舊院的產物，為什麼這兩間瓦房沒拆呢？黎婷婷有些好奇，加上想膜拜下老一輩的工作環境，腳下不由自主的走向瓦房。
隨著越走越近，才發現瓦房周圍竟然還是泥土地，跟邊上的水泥地格格不入，地下厚厚的落葉不知多少年都沒打掃過了，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氣味，腳一踩就陷進去幾分，軟軟呼呼的觸感別提有多膈應了。黎婷婷心裡打起了退堂鼓，但瓦房已經近在眼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一步一步的接近。
來到跟前，被世人遺忘兩間瓦房展現在黎婷婷面前，牆體布滿了厚厚的青苔和蜘蛛網，門窗早已破舊的不像樣了，屋頂的瓦片有一半沒一半的，如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一般。黎婷婷此刻心裡有一種冒險的刺激感，順著窗口望去，只見第一間瓦房裡面堆滿了頗有年代感的綠色辦公桌和辦公椅，還有印著大紅花的水杯，不少書籍散落一地，黎婷婷糾結了半天還是放棄了撿起來觀閱的想法，太髒了。
第二間瓦房就沒那麼亂了，只有一張長長的木桌，木桌尾部放置著一個生鏽的齒輪。這應該是鋸木頭的機床吧，為什麼舊院里會有這種東西？黎婷婷有些疑惑，但也沒想太多，又漫不經心的觀察下四周，有些掃興，跟自己想象中的冒險差距太大了，最主要還是太髒了，無論是牆體還是門窗都掛著一層濃厚綠得發黑的青苔。正準備原路返回之時，不經意間發現第二間瓦房裡牆上好像掛著什麼東西，紅色的，被灰塵掩蓋住了，要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黎婷婷在窗外變換各種角度都沒法確認這是什麼東西，一咬牙直接就推門進去了，門上雖有插銷還掛著鎖，但這門和牆早都腐爛的不成樣子了，東一塊西一塊的全是破洞，連門都完全個擺設，更別提插銷和鎖了。
瓦房裡涼嗖嗖的，黎婷婷不自覺的雙手抱胸，搓了搓手臂，好在腳下沒有那膈應人的落葉了。這東西掛的還挺高，黎婷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鋸木頭的機床移到牆邊，踏上去將這紅色的物體取下，用手將灰塵擦去，才發現這紅色的物體非常好看。入手冰涼渾厚，說不出的舒服。是玉石嗎？黎婷婷把玩了一會，準備從機床下去。習慣性的往下一看，黎婷婷腦袋「嗡！」的一聲，頭皮發麻渾身不由自主的發抖，因為她看見機床旁邊赫然有著一隻沒有穿鞋，通體慘白沾滿泥垢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