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戰與暗謀篇 第66章 花開花敗傷滿懷
「倒也沒什麼不妥,既然沐公子財大氣粗,想必也不介意請我吃頓好的吧?」雖心有不快,但事已成定局,這玉指環真也好,假也罷,執扇都得收著,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宰沐晨幾頓,吃他個傾家蕩產。
沐晨滿口應道:「饕餮盛宴,佳肴美饌,小萱兒想吃什麼隨便點,哥哥定不吝相贈。」
於是,執扇便將天香府中最名貴的美酒珍饈全都點了一遍,末了便跟著店小二大搖大擺上了七樓客房,坐等佳肴上桌。
天香府名菜共七十八道,上到熊掌鹿筋,下到豆腐白菜,皆少不了后廚耗時耗力的精心烹飪,這一桌菜全部上齊,時間已從午時持續到了酉時。
即便每道菜都只淺嘗了一兩口,執扇也早已是撐腸拄腹,而那位美艷的老闆娘從第一道菜上桌時,便換上了一套上不足以遮胸,下不及掩腿的大紅水袖裙前來獻舞獻媚,並以斟酒為由全程待在沐晨身邊,還不停的為執扇斟酒,似是打算將她灌醉。
天界的玉露瓊漿執扇都不放在眼裡,區區凡塵佳釀何至於將她灌醉,但為了看清對方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執扇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睡趴在了酒桌之上。
「小萱兒?」
「嗯?」
耳畔傳來一聲輕喚,執扇睜開一雙水朦朦的大眼睛,便見沐晨潤世無雙的俊美容顏近在咫尺,不由得心中一緊,面上卻憨態可掬沖他傻傻一笑,閉眼,繼續裝醉。
沐晨笑著將她鬢角一縷青絲撫至耳後,指尖不經意觸碰到了她耳廓,便一發不可收拾想要摸摸她臉頰。但最終,他的手也只是繞過她後背,落在了她手臂之上,左手則環過她腿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如此舉動,執扇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否應該翻臉無情,只隱隱覺得沐晨不會對她怎樣,是以直到沐晨將她平放在了床榻上,執扇也只是砸了砸嘴,繼續裝睡。
而當沐晨替她蓋被子時,那位美艷的老闆娘早已單膝跪地,恭敬道:「公子,天界太子已不在姑娘身邊,公子打算何時動手?」
動手?對誰動手?
執扇心中一緊,潛風也隨之攥入手中,卻聽沐晨悠悠開口道:「此事暫緩,你先替我好好查查白景楓這個人,再去探探若離的去向。」
老闆娘依舊跪在地上,斗膽提問:「公子可是不舍了?」
「放肆!」沐晨大袖一揮,老闆娘便結結實實砸在了石牆上,落至地面時,已是口吐鮮血,難以起身。
沐晨緩步行至她面前,抬手以靈力掐住她脖頸,強行將她拽離地面與之平視,怒斥:「妄你混跡人世幾萬年,卻連立身處世的道理都不懂,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公子饒、饒命,彩茵知、知錯。」老闆娘拚命抓撓著脖頸上那道無形的枷鎖,每吐出一個字,呼吸到的空氣便越來越稀薄。
奄奄一息時,沐晨忽又鬆開了她:「記住了,不該問的別問,你只需服從命令即可,否則!」他目厲如刃,言語間隔空一抓,窗前那盆盛開的海棠花便在他的暴戾摧殘下迅速枯萎,生機全無。
「是,是!」彩茵扶著桌沿勉強起身,環抱起那珠枯萎的海棠花,跌跌撞撞出了門。
沐晨大手一揮抹去地面血跡,隨即轉身走向了執扇。
偷眼打量到這一切的執扇不禁有些忐忑,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日里溫文爾雅的人變起臉來會比變天還快,那老闆娘也沒講什麼大不敬的話,怎麼就觸碰到沐晨的逆鱗了呢?
隨著沐晨的靠近,執扇越發惴惴不安,就連攥著玉釵的手心也瘮出了一層薄汗,她現在毫不懷疑,只要沐晨出手,自己便會如那海棠花一般,迅速枯萎,再無生機。
腦子裡迅速冒出一大堆的奇思妙想,譬如,趁其不
備用潛風偷襲於他,再譬如,假裝耍酒瘋給他喂口血,或者乾脆使出美人計刺殺他……
奈何沐晨不是博淵,這些辦法也不知管不管用,萬一搞砸了,她這條小命可就跟著玩完了!
思來想去也找不到一個萬全之策,執扇只得硬著頭皮裝睡,可真當沐晨行至床榻邊坐下時,她還是緊張到皺了下眉。
沐晨伸手撫平她的眉,喃喃道:「放心,除了你,哥哥不會再有不舍。」
執扇聽得一頭霧水,期待他能說得再明確一些,可沐晨似乎陷入了沉思,沒離開也沒了後續。也不知過了多久,烈酒終是上了頭,執扇便在一陣頭暈腦脹中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一切如常。
沐晨依舊笑得溫雅,一身正氣,老闆娘也照舊風情萬種,媚骨天成。他二人一見面便開始談笑風生,無比融洽,似乎昨日之事並不存在,皆為執扇夢魘一場。但老闆娘對執扇的態度卻明顯轉變了不少,左一聲小姑娘,右一句小美人,喚得執扇無從適應,只得以添置新衣為由逃離了天香府。
許是因天色陰沉之故,今日的市集格外冷清。執扇遊走在大街上,腦中一直思忖著沐晨與老闆娘之間的關係,以及他二人口中暫緩行動,欲對付之人究竟是誰,以至於被人迎面撞了過來。
「喂?你誰呀,沒長眼睛嗎?」執扇揉了揉酸痛的肩頭,轉身大喝,這才發現對方竟是一位披頭散髮,衣不遮體的女子。
該女子行色匆匆,惹來一干行人指手畫腳,罵罵咧咧,卻也不作理會,只埋著頭,一個勁的往前沖。
撿起女子掉落在地的紗巾,執扇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疑惑追上前,卻見那女子站在橋樑上,縱身一躍落入了護城河中。
「什麼情況?快救人,快救人呀!」急切的呼喊聲,惹得行人紛紛駐足,卻無一人願意施救,執扇只得親自動手,擼起衣袖便一頭扎進了護城河中。
護城河水清且淺,但執扇遊了好幾圈愣是沒找著人,等她身疲力乏探出水面時,那女子卻已四仰八叉浮在了水面上。
正常情況下,人溺水死亡后,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幾日才會浮上水面,此女怎會這麼快浮上來?
來不及細想,執扇忙脫下外衣裹在該女子身上,隨即用盡全力將她拖回地面,並試圖按壓其胸口拯救於她。奈何此舉終究是雨後送蓑衣,白費了神。
這時,忽有人為她披上衣物禦寒,抬眸便見到了沐晨那張清潤雅正的臉,他言:「天涼,回去吧!」
「你怎麼來了?」執扇問。
「尋你。」他答。
「那她怎麼辦?」
「官府來人後,她的家人很快便會來認領屍體了。」
「哦,那我們先離開吧!」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一答,實則格外的小心謹慎。也是自那日起,執扇乖張的性子收斂了不少,尤其是在沐晨面前,她的言行舉止總是中規中矩,百般謹慎。沐晨亦是如此,二人若即若離的關係持續了五日也未曾緩解,直到李銘勝親臨天香府。
凌晨時分,著一身雨花錦勁裝的李銘勝出現在了沐晨房門外,待執扇聽到動靜出門時,他二人已商榷好了前去李府的相關事宜。執扇也未多問,只默默陪同沐晨乘轎輦來到了將軍府外。
將軍府比之以往更顯蕭索,府中奴僕個個神情萎靡,苦相一臉,更有甚者,竟在修剪花草時打起了盹兒,像是多日未曾休眠一般。
對此,李銘勝早已是司空見慣,並且深感無力與愧疚,執扇問及緣由,李銘勝便如實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沐晨與執扇離開的當晚,將軍府便有三名侍女無故喪命,之所以稱之為無故,是因她三人往日無災,近日
無痛,身無外傷,死於睡夢。更可怕的是,之後的每個夜裡都有三五人死於睡夢之中,以至於將軍府上下人人自危,晝夜不敢合眼。
趁著李將軍沒留意,執扇扯了扯沐晨衣袂,語帶怒意:「你早知道對不對?」
沐晨如實答道:「略知一二。」
「果然!」執扇點頭後退,與之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想來沐晨敢篤定李將軍會在七日內登門拜訪,是因為他早已策劃好了一切。
所謂的放長線釣大魚便是隨意踐踏他人的生命,以此來謀取暴利?>
「這次是多少?」執扇道。
「什麼?」
「錢,多少錢?李將軍親自登門拜訪,承諾給你多少錢?」執扇語氣不善,目露鄙夷。
沐晨笑臉一僵:「你懷疑是我做的?」
「最好不是。」咬牙切齒丟下一句,執扇又快步行至李銘勝面前道,「李將軍,洳鳶她還好嗎?」
「好得很!」李銘勝還未答話,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便從前方傳了來,放眼瞧去,便見一群衣冠楚楚的小道士迎面行了來。為首之人身高平平,長相平平,口氣卻是狂妄至極,「李小姐有我師父的法力加持,又得了帝君老爺的庇佑,任你本事再大也休想近得她身。識相的話,就給我滾的越遠越好,否則,你這副精雕玉琢,好不容易才修來的悄皮囊,我可就要將它剝下來了。」
此人正是大半月前捅傷過若離的白平,執扇一眼便認出了他,出言譏諷道:「是你呀!怎麼?那日被我一刀捅成了死狗,剛活過來就又開始四處咬人吶?」
「你……」白平怒指著她,恨得牙根兒發癢,但考慮到李將軍這棵搖錢樹還在一旁,又故作姿態一甩袖袍,昂首挺胸,「本道長不與你趁口舌之快,有本事就看好你家的鴟鴞,別到時候連羽毛都落不著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