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棺

我哭著將昨晚的經過都說了一遍，生怕爺爺不相信，還大聲地發誓，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爺爺的臉色越發陰沉，拳頭緊握著，顫抖著。

過了好一會兒，爺爺才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柔聲道。

「罷了，這是命啊！」

見爺爺沒有再生氣，我才打量起了爺爺，他一臉倦意，似乎蒼老了不少，身上全是泥濘，髒兮兮的。

「去找孫老頭，要他那個東西，他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出去一下。放心，天黑前，我一定會回來。」

爺爺丟下幾句話，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望著爺爺來去匆匆的背影，心裡也是一片慌亂，慌慌張張地往孫老頭家裡跑去。

看見我后，孫老頭的臉色一沉，攔在門口。

「我爺爺讓我來向你討要個東西。」

「不過，他沒說是什麼東西。」

孫老頭冷冷地盯著我的眼睛，好一會兒，轉身走回屋裡。

我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我不知道爺爺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性格古怪的孫老頭同意不同意。

我又想起了爺爺，已經很肯定，爺爺的內心，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輕鬆。

看來是我做了錯事了，天大的錯事。

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我彷徨不定的時候，傳來的孫老頭冷冰冰的聲音。

「來搭把手！」

孫老頭竟然推出了一口棺材！

一口紅棺？

所謂的紅棺，是給那些壽終正寢的老人用的。

難道，這是孫老頭為自己準備的棺材？

但是！

當我近距離看清棺材的真面目的時候，卻又是感到很奇怪。

這棺材比一般的紅棺大，足足可以並肩放下兩個人。

而且，棺材上雕著一個鴛鴦裝飾，正面是一個大大的「喜」字。

這不是普通的紅棺，這是喜棺！

孫老頭將一個箱子塞到我懷裡，嘴巴抖動了一下，終究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嘆口氣，對著我揮了揮手，讓我離開，隨即回到椅子上，悶頭喝起了酒。

正當我推著棺材走出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孫老頭的聲音。

「告訴那個老不死的，我欠他的還清了！」

我回頭看去，他已經在椅子上睡著了。

我遲疑了一下，對著他行了一個禮。

雖然孫老頭從來沒給過我好臉色，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好話，但是我心裡知道，一直以來，他很關照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預感，今日一別，就是永別了。

這口棺材特別沉重，特別厚實，我打量了一番后就認出了，這是檀木。

檀木又名青龍木，不僅木材堅硬，而且避毒辟邪，所以，又被稱為聖檀。

據我所知，檀木的價格很高，這口棺材，不說價值連城，也足以讓孫老頭過上富甲一方的生活了。

他竟然將這麼貴重的物件送給爺爺，他們到底有什麼淵源呢？

還有，孫老頭為什麼要在家裡藏著這麼一口喜棺？

至於他塞給我的箱子，裡面全是我這幾年做的木工，都是一些稀奇古怪排不上用處的物件。

在我焦急的等待中，爺爺終於回來了！

出乎我的意料，爺爺竟然也是拖回來了一口棺材。

又一口棺材？

三口棺材了！

爺爺到底想做什麼？

我疑惑地迎了上去，發現爺爺的臉色異常蒼白，身上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的，而且，衣服上濺滿了血跡！

「爺爺，你怎麼受傷了？」

爺爺搖搖頭，聲音有點虛弱。

「這不是我的血……」

「什麼都別說了，幫我將這口棺材拖進屋。」

趁著拖棺材的機會，我偷偷地打量著爺爺。

他走路的動作好不利索，一拐一拐的，後背的衣服破了幾道縷，依稀可以看見爺爺後背滲著血珠的抓痕，似乎是被什麼動物的爪子抓傷的。

好幾次，我張了張嘴巴，但是都說不出話來，只感到眼睛逐漸發熱，有淚水流了下來。

回到屋子后，爺爺拿起桌上的茶壺，連杯子都來不及拿，直接對著壺嘴喝光了茶壺裡面的水，才長長地呼口氣，對著我招了招手。

爺爺微笑地望著我的臉，看得很認真，看得很專註。

似乎有一股生離死別的味道。

我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慌。

「爺爺……」

爺爺制止了我繼續說話，重重地嘆口氣。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本來只要平安地度過今晚，你就變回一個普通人，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只可惜……」

爺爺的眼神一冷。

「不管怎麼樣，我孫子的命，誰都奪不走！」

「初一，你要記住，不管怎樣，你都要活下去，知道了嗎？」

「哪怕只有你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爺爺，你要離開我？」

我緊緊地拉住了爺爺的手，愕然地望著他。

爺爺笑了笑。

「你放心，爺爺不會拋下你的。」

「爺爺會盡一切辦法保護你的。」

「來。」

爺爺站了起來，招呼我走到他帶回來的棺材前。

「你將這口棺材打開。」

我推了一下，蓋子紋絲不動，我再用力地一推，蓋子依然紋絲不動。

「嗯？」

憑著身為木匠的敏感，我很肯定，這口棺材的蓋子是釘緊了的。

這？

這棺材裡面有人？

我愕然地看向爺爺。

爺爺竟然盜屍了？

爺爺已經將一個羊角錘遞到我的手上，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

「打開！」

這是爺爺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口吻對我說話，我頓時愣住了，下意識接過了羊角錘，撬起了第一顆釘子。

轟隆！

突然響起的一聲悶雷，嚇得我手中的羊角錘都脫落在地上。

爺爺怒吼一聲。

「慌什麼！」

「撿起來，繼續！」

我的心一慌，轉頭看向門外。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

剛才明明還是陽光明媚的，但是，這時候的天空，卻是異常陰沉，雷雲似乎要壓到地上似的，金色的閃電在空中躍動著，悶雷似乎在醞釀著。

「撿起來，繼續！」

「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關你的事！」

爺爺臉色猙獰地推了我一把，指著地上的羊角錘。

我彎下腰去撿羊角錘，正好看見落在地上的釘子。

桃木釘！

這口棺材竟然是以桃木釘封棺的！

我想退縮，但是，卻看見了爺爺的腳。

他左腳的褲腳撕碎了，可以看見小腿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已經浸透了襪子。

不知道是痛還是累，他的雙腳輕輕地顫抖著。

我吞下了所有的驚慌和疑惑，默默地將所有的釘子都撬了出來，看了爺爺一眼，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一咬牙，將棺材蓋子推開了。

同時，屋外電閃雷鳴！

我的眼睛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