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山（三）

「文，這世界其實很大很大。即使是我，至今也只不過是走過了不到百分之一而已。」荒漠上，一老一少猶如黑夜裡兩顆僅有的辰星，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朝著某個堅定的方向始終前行著。

「先生，縱使是您也才只走了不到百分之一嗎？可是，既然世界這麼大，為什麼您總說這世間沒有咱們的容身之地，那我們現在這樣一直走，究竟是為了什麼？」少年心中始終有著這樣的疑問，但他跟隨老人的步伐自那日相遇便從未停止過。

「文，你看我們現在這裡。」老人讓少年環顧四周，「在我們現在處在的這裡，你覺得是怎樣的？」

「只有不停的風卷著刺人的黃沙，還有那該死的太陽。」

「傻孩子，你再看看。」老人看著少年笑了笑。

文低下頭，「影子……還有我們。」

「是啊，還有我們。可是我們並不屬於這裡，我們只是這片天地的過客，不過是這片天地千百萬年的某一剎那的觀眾罷了。長久存在於此的只有這風沙還有烈日。」老人將僅剩的水遞給少年，「文，我們的生命太過短暫，我們的能力太過微薄。我們不過是這世間的旁觀者，沒有辦法改變世界。」

「可是，先生不是一直在努力嗎？我們這麼多年不是一直在想辦法改變如今的世道嗎？」文接過老人的水，卻只是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的背包，「即使我們無法徹底改變，但是先生不曾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嗎？即使我們改變不了整個世界，但我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我們能幫助的人……對吧？」

這一刻，少年忽然想起在某一次遊歷途中遇到的流民隊伍，他想將手中的食物分給其中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卻被老人制止。

那時，老人按住少年正要掏出食物的手搖了搖頭，少年不解的看向老人，順著老人的視線看向整個隊伍——流民們一個個全部站在原地，緊緊盯著少年的手與孩子，少年看見有那麼幾個看向孩子的目光透著野獸般的貪婪。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孩子低下頭回到母親身旁，整支隊伍繼續向前走去，沒有方向的消失在少年的注視中。

包裹中的食物被少年緊緊握在手中。

「是啊，『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我曾經確實這麼教你，可是文，如今太亂啊。就像這片荒漠，每一粒沙便是一個個惡，無數的惡充斥著這片土地。或許曾經有那麼一陣善意的風試圖捲走惡，但是裹挾著惡的風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在這世間，有時候小善也會變成另一種惡。」老人撫摸著少年的頭，少年看著老人，目光中透著悲傷。

「那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

老人抬起頭，指著太陽。

「為了它，我們要阻止惡的根源，我們要成為雲，要在大地需要的時候，為大地降下甘霖。」

「我明白了。」

少年看向老人的方向，有那麼一瞬間，他在老人的身後看見了一片綠洲。

那裡鳥語花香，生機盎然……

而此時祁文正坐在類似的地方，一邊啃著紅薯，一邊撿著石子往小溪里扔。

「奶奶滴！明明能看見那山，可咋感覺越往過跑離得越遠呢？這大聰明小小年紀還喜歡騙老師！」祁文握著剛撿起的極為光滑的石子，突然愣住，「不對，這世界絕對不一般！我果然是穿越到奇幻世界了，這山指定有點門道，沒準真有個老仙。」

祁文現在滿腦子都是「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的玄幻小說的情節，不禁發出嘿嘿嘿的笑聲。他卻不知道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我這有一良方，能治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