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章 有喜【一更】
溫皙這話一出口,暖房正廳裡頭的所有人都直直地向溫嬤嬤看了過去。溫嬤嬤身子抖了一抖,臉上表情雖沒什麼變化,小小卻清楚地瞧見她臉色陡然間變得煞白。
她突然微微向小小福身行禮,又急又快地說道:「還請夫人恕老奴無禮。」說罷轉身就走。
溫皙看著她以一副卑微的姿態退到門口,預備轉身,悲切地喊了一聲:「阿姐!」
聲音里的絕望,臉上的表情,讓猛然抬頭的溫嬤嬤彷彿看到自己被人牙子捆著帶走那日,那個瘦小的弟弟,也是這般絕望地追著自己,最後在二叔的懷裡掙扎,不停地喊著:「阿姐!阿姐!別丟下我!」6
可是,如今他是老爺的客卿幕僚,依著老爺的關係,一定會高升,他的日子也定然會越來越好過」「。
而她只是夫人身邊的一介老奴,教養嬤嬤的稱呼倒是好聽,卻依然無法改變她宮奴的身份。
溫嬤嬤狠狠心,轉身一掀帘子便出去了。冷風一吹,竟生生地凍得她流下淚來。pángbiān的小丫頭不知所以,帶著討好地笑容過來問候,她沒有理會,努力用最端莊的姿態,慢慢往外走去,只有她自己曉得,眼前一片模糊,腳下也是一淺一深的,踩不到實地裡頭。
暖房裡頭傳來一聲響,溫皙跟著追了出去,一把拉著溫嬤嬤的裙角跪了下來:「阿姐,你是阿姐。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小狗子了么?」
溫嬤嬤用盡全力才抑制住了身體的抖動,扯出自己的裙角,回過身躬身低頭,卑微地說道:「溫先生認錯人了,老奴怎麼敢當您如此大禮,您快起來!」
溫皙卻膝行幾步,抬起頭,往日一貫掛著笑容的臉上全是淚痕:「阿姐,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么?」
這一聲聲的質問。莫說是溫嬤嬤。就是pángbiān目瞪口呆的小丫頭,和跟在後頭看著的小小等人,都忍不住落了淚。
雖不知道溫嬤嬤不肯與溫皙相認是為了什麼,小小還是上前挽了溫嬤嬤的手勉強笑道:「嬤嬤。本有件喜事。打算待會兒告訴您。不過提前說了也無妨。家父跟皇上求了旨意,赦免了你的宮奴身份,如今你也是平民身份。暫時落戶在昌武公府,若是你想分出來,我這就寫信回去告訴父親便是。」
這是跟著這次的年貨一道送來的消息,正是前些日子小小央求了林氏給辦的,同時給免了奴籍的,還有鄭媽媽一家子。小小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官府落戶的文書憑證,塞進了有些痴獃的溫嬤嬤手裡,又將鄭媽媽一家人的身契給了鄭媽媽,笑著說道:「鄭媽媽,前些日子跟你說過的,如今已經辦妥了。你看是要把戶籍落在哪裡,只管跟我或者老爺說就是。」
鄭媽媽捧著文書樂傻了,上次小小說要給他們一家平籍,她樂呵了好幾天,卻沒想到這一日這麼快就到來了。趕緊跪了下來給小小和天賜磕頭,樂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溫嬤嬤後知後覺地也跟著跪了下來,捧著戶籍文書傻傻地流淚,不曉得說什麼好。
小小忙叫青竹墨蘭扶了兩位嬤嬤起來,望了眼或羨或妒的眾人,笑著說道:「兩位嬤嬤跟了我這麼多年,對我忠心耿耿,服侍更是周到體貼,我豈有不知的道理。如今兩位年歲漸高,這不過是對兩位付出的回報,就不用諸多感謝了。」
說罷對著鄭、溫兩人熱切的眼神,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轉身拉了天賜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這下外頭大花園子的主角從溫嬤嬤變成了溫、鄭兩位。溫嬤嬤也跟溫皙相認,兩人對坐垂淚,鄭媽媽春風得意,凡是來敬酒的一概不拒,眾人瞧著眼熱,把鄭媽媽灌得個仰倒不提。這且不夠,還攛掇著又叫鄭管事拿出體己來,在外間幾個管事們又擺了一桌,把鄭管事也給灌醉了。
次日早間,小小剛起身,溫、鄭兩個便親自來服侍她起床、梳洗,惹得青竹等人一頓埋怨。吃罷早飯,鄭媽媽和鄭管事又帶了兒女媳婦等人進來給小小叩頭,熱熱鬧鬧地,直到午間去給天賜送飯方才歇了。
這些日子家裡事情多,可小小不見憔悴,反而瞧著更加精神起來。想起她這段時間頗有些胡作非為,甚至是飛揚跋扈的意思,天賜就覺得好笑。關於小小的流言倒是不少,有好聽的也有難聽的,不過總的來說,贊她的竟比詆毀的要多些,到底她有層郡主的身份在那裡,一般人還是有些畏懼。
跟天賜吃完了飯,小小便叫人收拾了又回了安園。剛進門,溫嬤嬤便笑著迎了上來,說是給請脈的大夫來了,讓小小過去請個脈。她昨日與溫皙相認,本來小小的意思,是讓她與溫皙好生敘下別情,可溫嬤嬤不肯,依然在園子裡頭服侍小小,說是待衙門裡頭沐休的時候,再來跟小小告假。
她有這份心意,小小自然也不會勉強。這御下之道,莫過於恩威並施四個字。小小一直表現得太過好說話,所以下人們對她雖然殷勤,但是敬畏不足。之後發作了粉桃,又太過出乎眾人意料,那幾日裡頭,便是院子裡頭活潑些的小丫頭,遠遠見了小小都趕緊肅手躲了,顯然是心裡害怕。
好在溫嬤嬤過來了,安園的下人們又整肅得有了些模樣,趁著給溫嬤嬤接風的由頭,她將溫嬤嬤等人放了奴籍的消息散發開來,安園裡頭工作的人們,顯然積極性更高了些。
只要忠於主子,好生辦事,不但能夠榮華富貴,更能脫了奴籍,誰人不想放了奴籍,做回良民呢?
只不過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這其中的分寸她還得慢慢拿捏,畢竟她對於身邊的人都還不夠了解,就好比粉桃,誰會想到粉桃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選擇當眾脅迫她,甚至因為所求不成而心生怨念呢?
一路慢慢思考著回了院子,在花廳坐了,丫頭們垂了幔帳,大夫這才進來,請小小伸了手給她診脈。
依然是上次來的那位「婦科聖手」,上次摘星樓的事情在餘杭鬧得滿城皆知,這位聖手自然也曉得這安園裡頭住的是哪位貴人,不由便有些戰戰兢兢的。診過了右手又換左手,瞧得pángbiān的幾位嬤嬤心上心下的,終於捻著鬍子開口笑道:「恭喜夫人,是喜脈。」
「什麼!」小小在帳后聽著都傻了,摸著肚子難以置信地問道:「大夫您可確認是喜脈?」
大夫冷汗淋淋,想起來裡頭這位可是有名的「河東獅」、「母老虎」,不由低了頭恭謹道:「回夫人的話,老夫診過無數喜脈,自然不會診錯。」
鄭媽媽也懷疑地看了過來:「敢問大夫,我們夫人的喜脈有多久了?」
大夫低著頭回答:「一月有餘,兩月不足。」
鄭媽媽就不明白了,想起上次這大夫連累自己被小小訓斥,口氣自然好不起來:「大夫,一個月之前也是您來給我們夫人請的脈,當時您不是說我們夫人是水土不服,氣血不調么?這次您就能肯定是喜脈了?」
被人連連質疑,大夫有些不高興,但是顧忌著安園這位的身份,只得壓抑了怒氣道:「若是夫人不信,不妨另行請位大夫來就是。一個喜脈罷了,老夫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溫嬤嬤見狀忙道:「並不是不信您,只是老姐妹們擔心夫人身子,少不得多問兩句罷了。」
小小在裡頭聽著也有些鬱悶,隔著帘子問道:「請問大夫,雖說有孕,可我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啊!」她每天該吃吃,該睡睡,也不曾覺得哪裡有任何不適,陡然聽說懷孕了,這肚裡多了一個小生命,實在是一時接受不了。
大夫笑著說道:「夫人極有福氣,不受這孕期之苦,也是夫人身體好的原因,兼之前些時間夫人大概也吃了不少補血養氣的,身體狀況良好,自然就沒什麼不適的異樣感覺了。」
既然如此,小小也沒什麼要再問的了。她身邊還有一位龐嬤嬤,雖說口舌多了些,不過調理身子確實是一把好手,便讓人打賞了大夫上等的紅封,恭恭敬敬地將人送了出去。
龐嬤嬤又吩咐左右,不能將小小有孕的消息傳出去,說是嬰兒嬌氣,若是曉得他的人太多,會害羞然後就不來了。小小雖覺得有些迷信,不過想著也有些道理,說白了就是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在胎兒未坐穩之前,若是讓人得了消息,少不得使些手段害得孕婦滑胎。
其餘幾位嬤嬤也跟著忙活起來,收拾打理屋內的裝飾、擺設,凡是有犯忌諱的統統收進庫里,又取了如「五子登科」「觀音送子」之類紋飾吉祥的擺設添上。
至於廚房那頭,動靜則是更大。所有會妨礙或者影響到孕婦和胎兒的菜品統統下了菜單,另換了適合孕婦的菜肴。小小又吩咐將所有描彩繪金的碗碟都收了,取了甜白瓷的出來使用。
一時間安園上下歡歡喜喜地忙碌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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