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是一個陰天。

我站在走廊上，看著田雞和她一起走出教室。他給我們互相做了介紹。她的扎著馬尾，黑髮過腰，留著和新版《倚天屠龍記》中郭襄一樣的劉海。小巧精緻的鼻子和嘴唇也和郭襄有八分相似。蒼白的瓜子臉上長著不少雀斑，讓這張臉失去了本該有靈氣。

自從初一那個女孩后，他就再也沒有向我這樣介紹過女生。即使他沒有多說，我也猜到了他們的關係。後來，我們都叫她小幺。

她常常問我田雞以前的事。我沒有隱瞞他的第一段感情，包括跳湖的情節。

她靠得更緊了些，忍不住笑了幾聲后，仰著頭問他：「你當時怎麼想的？」

田雞撓了撓鼻頭，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為了不讓她多問，田雞和她說起了我和楊念的事情。

「換我，我也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我和田雞同時問道。

「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

楊念也和田雞說過類似的想法。但他告訴我后，我無法理解，便懷疑他是出於好意而刻意隱瞞。我認為相貌平平、性格無趣才是真正原因。由於內心深處的自卑，我很對這個答案有著本能的抗拒，心中始終無法釋懷。

「為什麼？以前和她相處得不是很好嗎？」

「好朋友不一定會是好戀人。」

「那也要試過才知道啊。」

「到時候，就回不去了。」

我真正意識到這一點后就放棄了，但依然回不去了。從那以後，我把友情和愛情分得格外清楚。我不想再這樣失去一個朋友。十年後，當我參加她的婚禮，和昔日的同學坐在一起，看著台上的新人內心毫無波瀾。那段往事似乎不曾發生過。我真的有喜歡過她嗎？我說不上來。

不久后，新的學期開始了。我的同桌換成了另一個初中同學。他是周杰倫的歌迷，MP4里全是他的歌、MV和電影。那時候，我連MP3也沒有，沒怎麼聽過周杰倫的歌。每次他在旁邊唱的不亦樂乎，我一句也聽不懂。他唱歌的時候，喜歡一隻手放在嘴前，一隻手伸直后左右搖擺。不過，滿臉的胡茬和厚重的抬頭紋，讓他的扮酷效果大打折扣。他常常拉著我看周杰倫的MV，說如何如何牛逼。

不知道從哪天起，他突然變得沉默了。偶爾和我聊天，也老說一些厭世的話。

「你說我是不是有抑鬱症了？」

「你這不是挺好的？」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不，我覺得我有抑鬱症了。」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他爸帶他去了長沙的醫院。等他回來，高一已經快要結束了。

那時候，常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白凈女生站在門口和人聊天。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和我的生命產生如此深的交集。

我還遇到了人生中最喜歡的數學老師。他身高將近一米八，在一代的南方人里算得上出類拔萃。他總是喜歡喝了酒來上課，與鼻樑極不對稱的鼻頭紅得像是帶了馬戲團的道具。每次解題，他都會把雙手放在大大的將軍肚上，右手輕輕拍打幾下。他姓桐，是我們的一個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