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好BJ
現代交通很發達,下了飛機就是地鐵,按照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負責接待的馬舟行發過來的定位,白玉林很順利的抵達了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日常排練的地方,五環以外。
大樂團就是不一樣,人家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場所,沒掛牌子,也不知道是買的還是租的。
「馬哥,您好,我是白玉林,已經到門口了。」
「哦?這麼快?你等我下,這就來接你。」
很快,馬舟行就出來了,很熱情的迎接白玉林進去。
馬舟行看上去40歲左右,略微有點禿頂,說話很快,帶著點河南口音,很熱心腸,帶著白玉林在樓里逛了一圈,介紹了下樓里都有什麼設施。
這棟樓還真不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自己的,而是租用的,一共7層帶地下室,裡面辦公的地方要比排練、訓練的地方多,按照馬舟行所說,白玉林需要記住的就是第六層是存放樂譜的地方,一整層樓都是,四、五層供樂隊成員練習,七層有排練廳,只要記住這幾個地方就行了,其他的地方作為樂隊成員可能一年都去不上幾次。
然後,馬舟行就帶白玉林來到了第二層。
「首席,這位是白玉林,今天剛到。」
首席叫劉長洲,大概50歲左右,看上去也很好相處,沒什麼架子的樣子。
「哦,你好,我叫劉長洲,你是魏姐推薦過來的,你就叫我劉叔就行。」劉長洲打量了一下白玉林,告誡道:「我喜歡把話說到前面,我和魏姐關係很好,但是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你另眼相看,平時生活里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但是技術不過關肯定是不行的。當然,魏姐推薦的我是信得過的。」
白玉林在陌生人面前拘禁的那個勁完全的體現出來了,一副不善言談的樣子。
簡單的說了幾句,劉長洲就讓馬舟行帶他去休息了,並告訴白玉林明天指揮會對他進行一個考核,就是進行一段獨奏,通過後會分配一個單人的練習房間。
一路上,白玉林還是因為自身性格的原因,沒有和馬行舟多聊些什麼,這讓他感覺有些遺憾,這也是他第一次來BJ,有太多的事情想要了解。
白玉林想知道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的事情,很多事情,比如說是只有他被接待了嗎?因為他只看到了馬行舟接待了他,並且一路送他去酒店休息。
酒店的房間是早就已經預約好了的,馬行舟上去看了眼房間就走了,臨走前對白玉林說一天的餐補是100塊錢,拿發票報銷。
100塊錢三頓飯,肯定是不夠在酒店吃的,但是出去吃的話應該還是能吃點好吃的,小巷子里那種臟髒的小館子對白玉林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酒店的房間也就那樣,有張床有個桌,乾濕分離的衛浴,沒什麼新奇的。不過有意思的是酒店的椅子上有個大大的玩偶,是一隻大大的熊,最少得有一米高,看起來十分治癒。
白玉林對這種東西沒什麼抵抗力,但是對這東西上那個寫著『500塊錢可以帶走』的標籤抵抗力還是滿滿的。
有一點很讓白玉林難受,就是不能在屋子裡練琴,這個住進來的時候就被服務員提醒了。
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手機鈴就響了,手機鈴聲是《マタアイマショウ》,動畫片《東京糖衣巧克力》女生篇的主題曲,白玉林非常喜歡這首歌,儘管到現在白玉林都不知道這首歌唱的是什麼意思。
來電者是汪海澄,白玉林的高中同學,
關係說不上遠近,就是還不錯,隨時能撿起來聊天但不常聯繫的那種,聽說白玉林要來BJ就要來接待一下。
來電話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地鐵了,倆人約好了在地鐵站碰頭,汪海澄要請客吃全聚德。
這兩位上次見面還要追溯到3年前,那個時候汪海澄還幫他父親管理等同於一整座小區那麼多的實業。包括藥店、網吧、診所、上百間出租屋什麼的。
再次見面,白玉林發現汪海澄的變化是真的大啊……
「大橙子,碼農生涯給你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啊。」白玉林感慨道:「你頭髮少了、駝背了、胖了、連牙都更黃了。」
「滾犢子。」汪海澄沒好氣的說道:「趕緊點菜。」
「我就要吃烤鴨,其他隨意。」
最後倆人點了半隻烤鴨、一盤鴨心、兩大扎飲料,花了500多塊錢。
「烤鴨這東西就是糊弄外地人的,要不是你來,我都不吃這東西。」汪海澄一副資深BJ人的模樣說道:「這東西太貴了。」
「反正你請客。」白玉林不管這個。
這些東西對兩個人來說還是有些多了,不過聚餐點多是正常發揮。
兩個人聊了聊近期的狀態,汪海澄的生活沒什麼新奇的,碼農的日常就那回事,每日坐在電腦前面連個直直腰的機會都沒有。汪海澄比較好奇的是白玉林的現狀,他也是搞音樂的,在他們這群沒考研的『被淘汰者』中出來一個異類,怎麼都會好奇一下。
但是白玉林也沒什麼說的,他過來BJ也是稀里糊塗,這都不是說一句魏琳神通廣大、人脈資源豐富就能解釋的了的,其中的運氣成分肯定是佔據了主要地位。
對此,汪海澄倒是覺得很正常,運氣本來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要素之一,就像是他,生在羅馬,家境殷實,隨便浪。
「對了,你和溫馨還有聯繫嗎?」汪海澄有些歉意的說道:「當時我也是聽的謠言……」
「我知道。」白玉林毫不在意的卷著鴨餅,「當時你不就說是聽人說了嘛,再說這事過去好久了,我和溫馨沒聯繫也不是因為這個。」
「沒聯繫了啊?」汪海澄驚訝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會一直那麼拉扯著呢。」
「什麼拉扯著啊,全班都知道我喜喜歡她,但是她也一直沒個表示,我不過是個舔狗罷了。」白玉林說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那個時候不懂事,一見鍾情嘛,覺得喜歡這種事情,自己喜歡就好……」
汪海澄嘆了口氣,說道:「你看得開就好,我糾正一下,不是全班,基本上全校都知道你喜歡溫馨。」
白玉林瞬間感覺嘴裡的烤鴨不香了。
「不說這些了,我在BJ這邊估計會住在海淀這邊,你在東城那邊,估計平時也見不了什麼面。」
「嗯,我平時工作也挺忙,不過有什麼IT方面的問題……」
「我一搞音樂的哪來的IT方面的問題……」白玉林一腦袋黑線。
當年的高中同學,現在還有聯繫的,就是這位汪海澄了,這也是因為就汪海澄再大學期間也是搞音樂的,白玉林記得汪海澄的定音鼓敲得還是不錯的。
就是文化課不怎麼樣。
「你現在還有練鼓嗎?」快結束的時候白玉林問道。
汪海澄一臉遺憾的說道:「有時間的話肯定是會練練的,但是就我這工作,哪來的時間啊,現在當個愛好也挺好的。」
「誰讓你放著好好的寓公不當,非要跑BJ來當IT男,你在哈爾濱當個寓公多清閑,那麼多的空閑時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在這邊過得跟頭驢似的。」白玉林吐槽道:「我要是……」
「你要是啥?」汪海澄倆眼,憤憤不平的說道:「你都跑BJ來了,你都進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了,你現在和我說這個?你也好意思?你大學同學有幾個還干這個的?就你們那破學校……」
「哎哎,說我就完事了,說我們學校幹什麼。」白玉林一臉不爽的說道:「我大學同學干這個的不是沒有好嗎?而且我只是借調到這邊來,實質上我的檔案還在魏姨的交響樂隊那邊,明天還有考核,能不能留下來還不一定呢。」
在白玉林看來,自己留下來的機會並不大,之前在哈爾濱都四處撞壁,來BJ能時來運轉?那不是開玩笑嘛。
接下來的話題就跑到了相互揭短嘲諷了,直到最後,倆人這點菜也沒吃完,剩下那點汪海澄打包回去當加班餐,白玉林帶著汪海澄給他帶的一張國家大劇院演奏會門票。
『丹尼爾·蓋蒂與荷蘭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音樂會』白玉林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手裡面捏著這張門票,看上去這場演出還是不錯的,汪海澄也算是有心人,知道他喜歡什麼。
在BJ,白玉林還有一些同學,大學室友老三、老八都在,還有關係比較好的小黑,都要找時間聚一聚,他來BJ的事情這三位也都是知道的,只不過都忙於工作或者演出,沒什麼時間能出來就是了。
孤身一人來到BJ的孤單,從白玉林回到酒店房間的第一秒鐘開始浮現在他的心中。
這是白玉林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遠門,在此之前出哈爾濱也是有家人或者同學的陪伴,值此之際,一個人在外地的那種感覺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突然之間,白玉林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
在原本的小城鎮里,無聊了可以去和張兆雷聊天,張兆雷總是有很多事情做,帶著白玉林也可以填充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張兆雷有事外出,白玉林也可以去松花江邊散心,小城鎮的生活很慢,可以安撫人心。
但這裡是BJ,白玉林住在酒店,打電話和魏琳、父母聊天,也總是有放下的時候。而且為了讓人放心,白玉林還不能和他們傾訴內心裡最真實的感受。
才剛到BJ的第一個夜晚,白玉林就已經開始懷念在小城鎮里的日子了。
尤其是在這樣不能練琴的日子裡。
曾經一開始去到小城鎮的時候,這樣的感覺也會有,但那個時候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展望,第一次加入交響樂隊的激動,而不是如此可的忐忑。
BJ是割裂的。
傍晚的白玉林在酒店周圍閑逛,他發現周圍的人總是行色匆匆,一副忙於工作的樣子。但也有一些人看起來十分悠閑,似乎在BJ城裡,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節奏。
白玉林不適應這樣的感覺。
十分突兀的,白玉林想給溫馨打個電話。
在吃飯的時候,白玉林騙了汪海澄,他沒有和溫馨斷聯繫,只不過這種聯繫十分微弱罷了,就好像是風中的蛛網,隨時都能被吹斷,卻又一直堅韌的連繫在那裡。
白玉林總是自嘲舔狗,-但問題在於溫馨並沒有要求白玉林做什麼,而白玉林本身也確實沒做什麼,就只是如同普通朋友一般的相處。
即使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意思,有點意思卻又不堅定的那種意思。
白玉林不知道溫馨是為什麼保持著這種曖昧的狀態,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是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關。
無法承諾未來的戀愛,最好是從開始就不要發生。
最終,這個電話也沒打,在這個失眠的夜裡,白玉林只能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到最後連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萬幸,考核是在下午進行的。
沒有在考核前好好的練練琴,白玉林只能期盼自己朦朧的狀態能夠滿足首席、指揮和音樂總監的要求,不要剛來一天就打道回府,那樣子太丟人了。
臨出門前,白玉林想了想,還是給溫馨發了個微信。
『我現在在BJ,現在要去參加考核,希望你能支持我一下。』
還沒等上電梯,就有回信了。
『怎麼到BJ去了?嗯……考核加油,一切順利哦~』
白玉林笑了笑,收回了手機,帶著自己心愛的小提琴,雖然不是很高檔但卻陪伴了自己很長時間的夥伴,來到了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樓下。
無論準備得怎麼樣,時候到了,就要面對命運給自己安排的劇本,無論自己是否喜歡。
現在,白玉林想說「你好,BJ」。
希望過一會兒,不會走出來說「背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