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核結束
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辦公樓里和外面的BJ一樣,忙忙碌碌的,白玉林穿梭於來去匆忙的各色人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解救白玉林的,還是昨天接待他的馬行舟。
「哎呀,你怎麼在這裡站著?直接進來就行,咱們這個考核沒那麼大的規矩。」馬行舟十分熱絡的將白玉林,「放心吧,考核嘛,其實就是看看大家的水準,一般沒什麼問題都能留下來,至於能不能留在團里,就要看個人表現及意願了。」
白玉林笑了笑,跟著馬行舟坐電梯來到七樓排練廳。
排練廳就很普通的那種布置,空間很大,牆壁、天棚的布置看得出隔音效果不過,除了常規的舞台外,還是有幾排座椅供人欣賞樂隊排練的。
此刻,這裡除了白玉林外,還有5個人,看樂器有雙簧管、低音提琴、圓號、單簧管和上低音號,沒有重樣的樂器,這些人應該和白玉林一樣,都是被各個小交響樂團推薦來的。
之所以白玉林有這個判斷,是因為這些人能毫無障礙的和這裡的人交流,看上去都很熟悉的樣子。
「哦,白玉林到了啊。」樂隊的首席劉長洲在馬行舟的提醒下,趕緊將白玉林拉了過去,「大家都來認識下,這位是來自HLJ的白玉林,是小城鎮的交響樂隊的首席。」
沒錯,魏琳的那支樂隊全名就是「小城鎮的交響樂隊」。
「魏姨樂隊的首席啊,你好,我是來自羊城交響樂團的張玉維。」一個操著山東口音的大高個帥哥,用十分爽朗的語氣說道:「我是過來交流學習的,希望大家以後能有更多的交流。」
「你好,我是白玉林,是借調過來的。」
「借調啊?那你一定很辛苦嘍。」一個小胖子拿著單簧管走了過來,「我叫石磊,西安交響樂團的,也是過來交流學習的。」
還不待白玉林問些什麼,一個看上去很威嚴的老人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拿著麥克風說道:「好了,安靜。」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因為所有人都認識這位,白玉林也知道,畢竟這個人的照片就在一樓大堂掛著。
這位老人叫賈春秋,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音樂總監,很厲害的一個人,簡單說就是人物介紹簡寫要有20多行字。
「今天其實說是考核,實際上就是看看大家的水準到什麼程度,來安排大家在團里的位置,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團需要一些幫助。」賈春秋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今天到這裡的六位同仁,都很年輕,希望大家在我們團里能夠有所收穫。沒有什麼命題,一個人上來演一段就好了,大家隨意一些。」
考核,也就順其自然的開始了。
台下看著的人不少,但實際上要做點評的就是音樂總監賈春秋、樂隊指揮陳楊天、首席劉長洲及低音提琴的首席劉守寧、單簧管的首席周徽、雙簧管的首席米爾坎·拜斯特、圓號的首席劉士傑。
至於為什麼沒有上低音號的首席?
當然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本身是沒有上低音號的配置的。
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其實還有幾位藝術顧問,但是人家都是正當打的年紀,成名已久的樂手,行程很滿,平日里不跟團,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事特意出現在這裡。
首先登場的就是演奏上低音號的樂手。
剛才白玉林和石磊、張玉維正在說話,此刻他們三人也正坐在一起,張玉維很自然的就給白玉林介紹起來了。
這位上低音號的選手來自廈門大學交響樂團,叫陳綺雲,是國內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音樂世家出身,沒有上音樂學院而選擇了廈門大學,可以說是天才少女了。
陳綺雲演奏的是約瑟夫·特林的《Concertpieceno1》,是一首專門為上低音號和鋼琴所寫的作品,全長8分鐘。
這個曲目白玉林還是第一次聽,能感覺出陳綺雲的技巧著實厲害,除此之外卻也沒有更多的感想。而從石磊和張玉維的表情上來看,基本上和他的感覺是一致的。
在點評環節,賈春秋、陳楊天、劉長洲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而且看上去他們三位和陳綺雲很早就認識了,很多點評外人都聽不懂。
比如所『上次說的問題還在……』之類的。
因為沒有上低音號的組別,陳綺雲也不用怎麼劃分座次,據張玉維的猜測,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一月份或者二月份可能就會有需要上低音號的演出了。
第二位上場的就是石磊,黑管的表演。
黑管就是單簧管,白玉林大學室友老三就是吹單簧管的,時常抱怨單簧管的保養十分費勁。
石磊演奏的是夏爾·卡米爾·聖-桑的《降E大調單簧管奏鳴曲》Op.167。
這首曲子白玉林很熟悉,在大學時期,老三在練習的時候時常會吹奏這首曲子,除此之外還有弗朗西斯科·普朗克的《單簧管奏鳴曲》什麼的。
『不知道老三現在的水平怎麼樣了……估計是完全放下了吧?』
因為熟悉,所以白玉林很輕易的就能聽出來石磊的水平完全不是老三可以比的,老三可能要在大學畢業後日夜不綴加上名師指導才可能有石磊的水平。
但想想老三的性格……
這次在點評環節就細了很多,石磊的技巧很棒,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但在節奏的處理上還是有點問題……反正都是大師點評,多聽多學,好處多多。
單簧管這個也無所謂座次,雙簧管也是,一共沒幾個人。
第三位上場是雙簧管,演奏者來自NMG,叫楊靖,隸屬NMG民族藝術劇院交響樂團。
對這個人,石磊的評價是油膩。
但整個人的雙簧管演奏很棒,水平很高,白玉林也沒看出楊靖哪裡油膩了,而且人家來自歷史悠久的大樂團,站在舞台上就很有派頭。
和之前上台表演的兩位不同,楊靖看上去表演經驗豐富,沒有那種書生意氣和天才派頭。他演奏的是歌劇《DieLustige》里的選段《LippenSchweigenVilja》,很熟練的感覺。
但是在點評環節獲得的評價卻不如前面幾位,雙簧管的首席米爾坎·拜斯特甚至直接說出了「表演很油膩,讓人不舒服」的評價。
白玉林只能說自己的閱歷還是淺,都27歲了,對音樂的賞析能力還不如比自己小的石磊。
「你是在小城鎮被限制住了視野。」
對張玉維的評價,白玉林不置可否。
『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這就是白玉林真實的想法。
BJ這地方啊,是首都,是大都會,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在這裡從樓上扔一板磚下去,能砸死一沓所謂的天才。
「在這個地方,天才是最不值錢的。」
說這話的人叫盛劍松,是白玉林的大學同學,因為長得黑又被白玉林他們叫做『小黑』。這話是他知道白玉林要來BJ后,送給白玉林的誡勉。
第四位就是張玉維,圓號。
這回算是真的見識到了水準。
前面三位演奏的都非常好,技巧卓越,水準極高,但是白玉林總是能夠聽出點瑕疵來。當然這種瑕疵一般都是和白玉林對樂曲的理解有關,有些對有些不對,見仁見智。
張玉維不一樣,他的演奏白玉林完全挑不出毛病來。
圓號版《送別》,這就是張玉維演奏的曲目,很討巧,規避了圓號低音很難的演奏特點,演奏非常順暢。
點評時得到的評價也非常高,白玉林覺得張玉維可能是他們這六個人里實力最強的。
當然這個可能不會得到其他人的認可,這六個人里除了白玉林之外,一個個都自有一股子傲氣。可能會承認其他人很厲害,但絕不會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第五位是演奏低音提琴的樂手,來自FJ省歌舞劇院交響樂團,名叫代美燕。演奏的是J.S.Bachcellosuiteno.2,Allemande。
說實話,是真好聽,但說回來,是真沒特點。
但是那種輕鬆自如的姿態可是太令白玉林羨慕了,他第一次登台可以說是一塌糊塗,之後緩過了這股子勁,卻又陷入到了迷失在感性里的毛病。
自然,她坐到了低音小提琴那組的第二排。
終於,在石磊和張玉維的鼓勵之下,輪到白玉林登台表演了。
白玉林選擇的曲目是《貝多芬:第五號小提琴奏鳴曲「春」第一樂章》。
對於白玉林來說,現在最熟悉的就是這首曲目了,這源自於魏琳的要求,在小城鎮的交響樂隊最後一次演出之後,他一直練習這首曲子。
也不需要知道為什麼,魏琳要求的嘛,白玉林相信魏琳不會害他的。
而且就是練個經典曲目,這曲目在大學期間就已經練過很多次了,現在不過是重新撿起來。
貝多芬的這首曲目,是在描寫大自然春天,同時也借春天表達對生活的熱愛和憧憬,旋律明朗、動聽,充滿了生命力與感染力,表達了一種自信樂觀的精神信念。
這首曲子白玉林自認為練得很不錯,駕輕就熟,但魏琳卻總說他的《春天》「味」不對。但到底《春天》應該是個什麼味,魏琳也不告訴他,只是讓他自己去悟。
白玉林對魏琳還是十分信任的,人家也算得上是國內知名指揮,不會騙他個剛入社會的小孩兒,說他這首曲目演奏的有問題那就一定是哪有問題。
但是現在白玉林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貝多芬在寫《春天》的時候已經30多歲了,這個時候的貝多芬的創作技巧已經完善,形成了屬於自己的創作風格。與此同時,耳疾也一直困擾著他。這首曲子可以說代表了貝多芬的精神,一種在困境中蓬勃向上的精神。
「藝術家是一團火,他是不哭的。」
所以每次白玉林演奏這首曲目的時候,想到的總是那在困境中蓬勃向上的積極態度,一種無畏的、積極向上的精神,充滿著身處逆境也充滿希望的樂觀情緒。
一曲終了,來到了點評的環節。
「技巧還是可以的,很嫻熟,讀譜也不錯,就是對樂曲的理解不是很到位。」賈春秋點評道:「和他們幾個不同,你是魏琳推薦介紹來的,目前處於借調的狀態,如果在一年期滿時符合樂團的要求,並且你本人有想要留下來的意願,我們會安排你入團。我們現在還不確定你的水平,憑藉一首曲子我們能看到的是你的基礎不錯,音色很好,但是你對《春天》的練習還不夠,對於樂曲的理解不到位,這一點需要加強。」
「音色是很不錯的,乾淨,透徹,基本功很紮實,我有些意見寫在這裡,一會兒你拿回去參考一下。」陳楊天揚了揚手裡那張紙,接著點評道:「我贊同賈老的意見,你對這首《春天》的理解不到位,經典曲目,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問題,你的演繹中缺少了春天的感覺,沒有那種朝氣,音樂表現出來應該是明快而恬美,輕鬆而活潑,猶如絢麗燦爛的春光,你的演繹沒有表達出這樣的意境。」
「沒錯,我也能聽出來你想要表達一些什麼,並不是盲目的拿著樂譜照著演奏,而是有意識的試圖去表達樂曲的含義,但很可惜你的理解有誤。」劉長洲點評道:「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老師沒有去糾正你的理解,也不知道為什麼魏琳沒有給你講解一下曲目,想來可能是有原因的,我們也就不去給你說你的問題具體是什麼,對樂曲的理解到底哪不對了,這個需要你自己去發現。我建議啊,你多去聽一些演奏會,做一下視聽筆記,拿過來給我看看,咱們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看法。」
白玉林鞠躬致謝。
『所以,這個考核還真就是走個流程。』白玉林無奈的想著,「還是多請教劉指吧,人家給口了,多聽演奏會嗎?」
但即使是這樣,白玉林還是不太明白,結合創作者的創作背景去表達曲目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