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點到為止

第63章 點到為止

奉祁又做了一場漫無邊際的夢,她夢見了年幼的妹妹,胖乎乎的手,圓嘟嘟的臉,她一直在笑。

「姐姐,你會吃掉我嗎?」

「當然不會,我們會一直陪伴彼此,直到死亡的盡頭。」

「可是姐姐,只有吃掉我你才能活下去,死亡只是一場長眠,我終究會醒來。」

「對啊,死亡只是一場長眠,我終究會醒來。只是如果沒有你,那麼無人陪我踏過荒原,豎起戰旗,我會害怕。」

那個拉著自己手的小女孩站了起來,她朝著自己招手。

「那麼姐姐,我就要走了。」

「不能再陪陪我嗎?」

「不了,姐姐,記住你要做的事兒,我們終究會相遇。」

這是奉祁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個夢,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玄肆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哭了?」

奉祁伸出手指摸了摸眼角的淚水,「你怎麼來了?」

沒有回答奉祁的問題,玄肆低垂著眼眸自顧自的把玩著手中的摺扇,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試武大會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大家的興緻都很高,梵寂谷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你也要參加嗎?」

「嗯,師父說我過得太安逸了,近幾年梵寂谷也有不少的新起之秀,希望我多注意注意,日後定有大用。」

不知道為什麼,奉祁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要被拋棄了,他們要被拋棄了,但現在卻還什麼都不知道,沉浸在試武大會的興奮之中。

玄肆瞧著奉祁的臉色有些蒼白,伸出手替奉祁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聲音溫潤而澤。

「其實你也可以出去走走,師兄弟們總有一兩個是合乎你心儀的,日後帶在身邊也不錯。」

奉祁轉過自己的腦袋沒有說話,眼眶有些紅潤,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嗯,我知道了。」

她以為自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旁人的生死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但是也確確實實的為他們而感到悲哀。

「吱呀——」

「小師姐!」

緊閉的門被人推開,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見到眼前的這一幕,小姑娘愣了愣,但是臉上依舊是歡喜的笑意,「大師兄也在啊,弟子年煙見過大師兄,小師姐。」

他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來回穿梭,嘴角是壓都壓不下去的笑意。

玄肆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緩緩站了起來,「有人來找你了,我也就先離開了,有什麼需要的話,直接讓白楓來找我就是了。」

玄肆向來是冷言少語的,對著外人總是扳著一張臉,少見有此溫潤的一面。

年煙抿了抿唇,低著頭不再去看,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奉祁這才慵懶的抬起眸子看著來人,她對梵寂谷的弟子其實都沒有太多的印象。

以往都在外面胡鬧,或者被容司言揪著習武,又或者是殷離呆著清修,再不濟就和葯老蘇伯陵學學奇奇怪怪的東西。

親傳弟子和一般弟子住的地方也隔得很遠,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交集。

「你找我?」

年煙連連點頭,身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衫,腰間系著白玉流蘇作為點綴,宛若初開的青蘭。

青絲梳成一個好看的月牙髻,簡單的點綴著珠子穿成的雅緻幽蘭,說不出的靈動好看。

她手中捧著一束妖艷的紅梅,自顧自的放到了窗邊空蕩蕩的花瓶中插下。

還不忘推開厚重的窗戶,紅梅便是與窗外的雪景做了映襯。

這一年的雪似乎格外的漫長,奉祁卻是沒覺得寒冷。

「聽白楓小師弟說小師姐身體欠佳,我便是想著來看看小師姐,哪怕是陪小師姐解解悶也是好的。路過幾株紅梅,順手便是折了幾枝下來,想著小師姐整日戴在屋子裡,能看著也是不錯的。」

奉祁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自顧自的走到屏風后換衣裳,聲音平緩而清脆。

「那多勞你費這些心思了,在這院子里確實是無聊至極。」

年煙站在原地,原是有些無措的,但是聽見奉祁和自己搭話,心中的緊張也消散了大半。

「小師姐喜歡就好,我還擔心小師姐會嫌棄我叨擾,將我趕出去呢。」

她抿了抿唇,眸子一閃,「畢竟我不像大師兄和白楓小師弟一般,可以日日見著小師姐,要是小師姐厭生就不好了。」

奉祁穿衣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嘴角泛起一個淡淡的笑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真是應了這句話的。

其實奉祁大可幾句打發了這人,但是想起玄肆說的話,眸子不由得暗了暗,要是順著她去見見其他人倒也是不錯的。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之後,奉祁又苦笑了一聲,現如今自己也開始謀划起來了么?

她的聲音不似年煙那般甜膩膩的,向來都是清冷的,聽不出溫度,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但奉祁笑了笑,邁了出來,聲音輕柔,「怎麼會呢?玄肆呆板無趣,和他一處難受得緊。白楓沉默寡言,也只是讓我陪著搗葯罷了。」

聽著奉祁直呼了玄肆的名,年煙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顫了顫,也不知其在想些什麼。

「其他弟子都說小師姐難以親近,原來都是假話。」

奉祁在梳妝鏡前坐下,「我很少與弟子親近,又時常惹禍,傳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不稀奇。」

奉祁換上了一身水藍色的衣裙,上面金絲綉著雲紋朱鶴,款式雅緻。

外傳白紗,整個人恍若脫塵嫡仙,自帶一股清新脫俗的氣息。

她向來是不穿裙子的,但是所幸在雲府的日子也習慣了,現在換上倒也沒覺得哪裡不合適的。

只是身後的年煙輕呼出聲,眼中的驚羨更是不加掩飾的,瞧著倒是情真意切。

「小師姐長得真好看,連我一個女子看了也忍不住的歡喜!」

她慢步走到了奉祁的身後,臉上滿是動容的笑意,「只是小師姐的臉色蒼白了一些,若是略施粉黛,定是人間絕色!」

奉祁透過銅鏡看著年煙,微微皺眉,很想說出俗不可耐四個字來,但是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今日雖是下著雪,忽覺景色不錯,倒是生了想出去走走的念頭。」

年煙蹲在奉祁的面前,柳眉微微皺起,「小師姐此時可受不了寒,若是要出去的話,白楓小師弟定會生氣的。」

「無妨,頂多聒噪一些。」

見狀,年煙也不再阻攔,反而熱切的幫其裝飾起來。

奉祁向來不施粉黛,但是當她再次看見鏡中自己的時候還是微微的愣了愣,有些恍惚。

在年煙的裝扮下,奉祁臉上神采奕奕,到和以前的模樣一般了。

年煙笑呵呵的為奉祁繫上腰間的吊墜,聲音柔柔,「小師姐想去哪裡走走,若是一人無趣,年煙可陪著。」

奉祁淡淡的說道:「你覺得哪裡最好呢?」

年煙托腮認真的想了想,「倒還真的有一處頗為不錯,哪怕是這寒冬,青竹常綠,泉水叮咚,暖香四溢。」

這樣一說,奉祁的腦子裡倒還真的想起了這樣的一個地方。

那一片鬱鬱蔥蔥的青竹總是圍著一汪熱泉的,四季皆是匍匐著一層暖意的水霧,倒是恍若仙境。

奉祁點了點頭,「那就由年煙陪我一同走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年煙率先打開了話匣子,算是步入正題。

「小師姐,聽聞不久后的試武大會,是為了幾位師父挑選親傳弟子?」

她問的隨便,似是無意提起,但是奉祁還是覺得有些刻意。

「嗯,師父是這樣說的。」

「即是如此,為何小師姐你也要參加?」

說著還委屈巴巴的撅著自己的嘴,「這不是在欺負我們么?」

奉祁配合的笑了笑,「怎麼算得上是欺負呢,只是師兄弟之間互相切磋切磋,點到即止。」

年煙環抱住奉祁的手腕,顯得有些親密,「真好,就算輸了,只要表現好的話,應該也是有機會吧?」

看著年煙眼睛里亮晶晶的東西,奉祁停下了步子,「所以你究竟想問些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年煙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就是和小師姐隨便的聊聊天嘛,但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所以……要是小師姐不喜歡的話,那年煙不問了就是。」

看著年煙體貼的模樣,奉祁倒是覺得剛才自己有些敏感了。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卻是在拐角處碰到了正在閉眼假寐的玄肆。

玄肆半撐著臉斜靠在石桌上,手中還在不斷的把玩把一把摺扇,只是臉色有些慘白。

聽聞聲響,玄肆緩慢的睜開了雙眼,看清眼前兩人之時的確是有些疑惑的。

年煙也是一愣,「大師兄。」

玄肆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便是走到了奉祁的跟前,伸出手理了理她的斗篷,又拉攏了一些。

「來這裡走走也不錯,但是濕氣太重,不可多待。」

他是故意的。

奉祁倒是樂於配合,微微頷首,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輕笑一聲,「還以為你回去了,沒成想在這裡等著我的。」

玄肆微微挑眉,「明明是你自己跑過來的,怎麼就是我特意的了?」

年煙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多餘,但是看著兩人親昵的模樣,也實在是插不上話,便是只能斂著眸站在一邊。

玄肆抬眸掃了一眼年煙,意有所指,「來這裡的人已經被我打發走了,也好在我來得早,否則你又該頭疼了。」

奉祁只是看了玄肆的一個眼神便是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此時也來了興緻配合。

「什麼人?我怎麼就會頭疼呢?」

一旁的年煙忽的輕咳了一聲,臉上笑意依舊,「既然大師兄在此處遇見了,那麼我就先回去了。」

奉祁微微回眸,「好。」

兩人一直目送玄肆離去,直到年煙沒有了蹤跡,奉祁才收回了自己的眸子,並不著痕迹的與玄肆拉開了距離。

她有些淡漠的看著跟前的男人,「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玄肆一臉無奈的模樣,聳了聳肩,「真的只是一個巧合,我只是正好在這裡休息而已,這裡離我的院子最近,我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吧?」

「那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玄肆笑了笑,「無非就是其他弟子的一些小手段罷了,倒也不用在意,不過你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

奉祁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隨年煙出來的事兒,乾脆也學著玄肆無所謂的模樣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心情好吧。」

耳邊是風吹竹林簌簌的聲響,霧氣縈繞,頗為雅緻靈動。

年煙這個人還是有些意思的。

談話間,玄肆忽的拉住了奉祁的手,將其護到了自己的身後。

一支箭矢劃破長空,穿過青竹簌簌,直朝奉祁的面門而來,陰狠毒辣,不留絲毫的餘地,驚起一層竹紋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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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以江山為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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