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罵他!

第5章 罵他!

話音剛落,玄楓的身影就消失了。

這就是狙擊手的素養吧,晁天闕在心中嘀咕。

但嘀咕歸嘀咕,晁天闕還是不自主地緊張了起來。和白猿周旋的場景還深刻地印在腦海中,生死之間反覆橫跳的感覺並不美妙。而他又深切地明白,以自己此時的實力和狀態,在保住性命的同時,能不拖玄楓白羽王輕陽他們三人的後腿,就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了。

所以他開始後悔,剛才非得問什麼世界觀啊!就應該先問問怎麼變強才是啊!

瞧這三個人,一個扛著重型槍械,一個裝備跟簡約版鋼鐵俠的納米戰甲似的,還有一個腳踩飛劍,高低傳我一個什麼修鍊的法門或者拿個什麼武器給我,我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啊!

問什麼世界觀啊!知道了世界觀就能活了嗎?!

主動開口找他們借裝備會不會有點顯得不要臉啊?

畢竟萍水相逢,人家能救你一命帶你一起玩就已經很給面子好嗎?

晁天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燃起了熊熊的吐槽之魂。

「你別害怕,」看出了晁天闕的不安與緊張,白羽笑著安慰道:「不是剛才那種獵殺白猿的程度,小事而已,你看著就好啦。」

已經將「閻魔」速度降了下來的王輕陽也笑著附和道:「你記住了,如果真是什麼很大的危險的話,楓哥是不會只說一個『準備戰鬥』這樣簡單的話的。」

晁天闕被兩人話語間的輕鬆和同伴之間的默契感染,也漸漸平復了下來。只是他實在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的神經完全放鬆,所以他只是勉強笑了一笑,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一時間,星輝之下,除了飛劍和「閻魔」帶起的些許風聲,這片「黑叢林」變得無比的安靜。

而安靜,向來是用來打破的。

一聲介於鷹隼和烏鴉之間的長唳,刺破夜幕,扎入了晁天闕的耳膜!

一唳未歇,群唳皆起!

晁天闕只覺得頭痛欲裂,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就要摔下車來!

「閻魔」驟停,壯漢王輕陽流暢地單腿撐地,一手扶把,另一隻手朝夜空高高舉起。

暗紅色的光芒亮起,王輕陽身上的盔甲再一次流動起來,順著他舉起的手臂噴涌而出,在空中如一團暗紅色的霧氣一般崩解成無數細小的碎塊,均勻地浮動在兩人的周圍。

王輕陽呼出一口氣,臉上神色再次輕鬆了起來。

他低聲道:「起!」

盔甲碎塊之間光芒瞬間連接,一道碗狀的暗紅能量場即刻將摩托上的兩人覆蓋了進去。

晁天闕的耳邊清靜了下來。

他幾乎是跌落式地下了摩托,雙腿已經不聽使喚地開始發軟。

他扭頭看向王輕陽,伸手向夜空一指,哭喪著臉說:「大哥?!你告訴我這是小危險?!這是小場面?!」

在暗紅色的能量場之外,已經密密麻麻地簇擁起了一群眼泛幽光、喙長爪利、通體漆黑的禽鳥!

它們不停地咧開長喙,做引吭之狀。雖在王輕陽撐起的能量場內已是聽不見那直擊靈魂的唳鳴,但晁天闕只要對那聲音稍作回想,便無可自制地臉色發白。

「說了是小場面就是小場面,陽哥不愛騙人。」

王輕陽依舊保持著單臂上舉地姿勢維持著能量場,看上去挺消耗體力。可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是越發地輕鬆。

他朝能量場外努了努嘴,示意晁天闕看過去。

「瞧,表演開始了。」

劍光如同閃電一般將黑鳥之潮一分為二!

無數黑羽落雨般紛紛揚揚,十數只黑鳥已在這一道劍光之下從空中墜落!

而不待「黑潮」再次合攏,又一道劍光再度閃現!

晁天闕這次看清楚了。

是白羽!

這個並沒有在王輕陽的能量場內受到保護的圓臉高馬尾姑娘,彷彿雙耳失聰一般,竟完全不受這些黑鳥叫聲的影響,臉上竟然還噙著那溫柔的笑意!

她每揮出一劍,不像是在收割黑鳥的性命,反而更像是一位正在作畫的少女,正在宣紙上持筆肆意地塗抹。

這樣一幅近乎於「美」的畫面,竟讓晁天闕看得有些呆了。

「這些東西,叫「腐鳥」,屬於是被那白猿身體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吸引來的。」

王輕陽的「解說」將晁天闕的心神又拉了回來,「之所以說不是什麼大場面大危險,是因為這些「腐鳥」的攻擊方式極為單一。它們通過鳴叫聲波來摧毀你耳朵里繁密複雜的神經,從而使你喪失一切行動能力——就像你剛剛經歷的那樣——再藉由它們的尖喙利爪將你開膛破肚。

「有趣的是,它們其實對人類的皮肉絲毫不感興趣,他們真正想吃的,是我們骨頭中的骨髓。」

晁天闕感到一陣惡寒,艱難地說:「這還不夠危險?」

王輕陽微微一笑:「晁老弟,你啊,目前來說,還對這個世界的力量一無所知。」

「……」

「別的不說,但到現在為止,這一群看似來勢洶洶的鳥,對我們有什麼實質性傷害嗎?」王輕陽說:「就算是你最開始那會兒被它們叫得有點受不了,這會兒不也已經緩過來了嗎?」

晁天闕一愣,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

他再次看向能量罩外的那些「腐鳥」以及正在空中閑庭信步、肆意揮灑的白羽,突然有了些感慨。

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還真是一無所知啊。

無論是要生存還是要回鄉,看來都要變強啊。

……

隨著最後一縷劍光的收斂,最後一隻「腐鳥」也從空中慘然跌落。

白羽輕巧地落地,劍指掐訣,飛劍便即刻隱沒無蹤。

她伸手抹了一下額頭滲出的些許汗珠,有些無奈地笑道:「這些鳥最討厭地地方就是數量太多。每次對付他們,都累得不行。」

王輕陽收回手臂,暗紅色的能量場也即刻收攏,回落到他的身上,重新變回了覆蓋身軀要害的盔甲。他沖走過來的白羽笑道:「辛苦白姐。」

「辛苦了,接下來原地休息。」

一直消失不見蹤影的玄楓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幾人身邊,他也對白羽點點頭之後,下達了下一步的指令。

在以前的世界中玩過不少團隊電子遊戲的晁天闕,到現在其實完全看得出來,這個三人戰鬥小隊中,王輕陽主要通過他的那件流動盔甲裝備發揮控場、輔助的作用,白羽則是如同她的飛劍一樣凌厲,負責主戰和攻堅。雖然名為玄楓的少年在剛剛對腐鳥的戰鬥中完全沒有出現,但根據獵殺白猿時那最終絕殺的一槍,晁天闕深知,這位玄楓少年就是負責擔當這支隊伍的「狙擊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定戰局!

想來剛才的不出手,應該是對敵方實力的清晰,和隊友實力的信任吧。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非常明顯,這個看上去年齡最小的玄楓,才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

玄楓突然轉頭,對晁天闕說:「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白羽和王輕陽都愣了一下,旋即好像是明白了什麼,都沉默了下來。白羽開了開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晁天闕看在眼裡,明白接下來的談話,可能不會像和白、王二人聊天時那麼輕鬆。

是不信任我了?

不對吧,那從一開始就不該把我帶上。

是覺得我拖了後腿準備拋下我獨自上路了?

也不對,那最開始又何必從白猿手中救下我呢。

是嫌我太閑散,要給我立規矩了么?

那何必避著白、王二人呢?

晁天闕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乾脆不想了,且看看這個年齡能當自己學生的小孩兒,是要殺還是要剮。

他眼一閉心一橫,就跟著玄楓向一邊兒走去了。

……

「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基本信息,關於這地方的一些「規則」,剛剛王輕陽該說的應該都給你說了。」

說著這個話的少年,臉上除了冷峻,依然是看不出來什麼別的情緒。晁天闕心裡沒什麼底,也只好順著問題答道:「聊了一些。但是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還夠不夠多。」

「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些,你聽好了。」冷峻少年倚著一棵黑樹,雙手插到了褲兜里。他並沒有看著晁天闕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射向了雖然閃著星光、但依然幽深的夜幕。

「我們三人,之所以會到這個離「亡者之井」不遠的「黑潮之森」里來,是因為接下了別人的委託,來獵殺那頭白猿。」

原來這片長著乾枯黑樹的地方不叫什麼「黑叢林」,而是叫「黑潮之森」啊,晁天闕心想。至於獵殺白猿的事情,之前白羽已經提到了,所以晁天闕也沒有什麼別的反應,繼續等著玄楓的下一句。

「這頭白猿,並不是這「黑潮之森」的原住民,而是從其他大區來的。」

玄楓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依然望著星空:「你現在也知道,「混沌區」里到處充斥著致命的「規則」,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話,擅入「混沌區」無異於找死。所以,來到這裡,一定不會是為了觀光,而是……」

「而是萬不得已。」

晁天闕不由自主地接了話茬,他有些震驚地說:「這頭白猿是為了逃命才進入「混沌區」的?」

玄楓點了點頭,將目光轉移到了晁天闕的臉上。

「是不是忽然覺得,我們可能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對一個本就已經是處在生死邊緣上的生命施以終結它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們三個好像並不像你感受到的那樣熱情好客,反而是相當冷血呢?」

玄楓的目光是凌厲的,掃在晁天闕的臉上,晁天闕只覺得臉上生疼。晁天闕感受到了那包裹在玄楓心裡那名為「信任」一物之外的尖尖的刺,他知道,如果自己回答不好這個問題,玄楓將永遠不會為他打開那扇信任的門。

可與此同時,一股怒火也在晁天闕心中升騰了起來。

我憑什麼要你信任我呢?我憑什麼像個舔狗一樣就得拚命順你的毛、博得你的歡心呢?

救命恩人是吧?

大不了就是把命再還給你就是了!

憑什麼像審犯人一樣審我?!

實話實講,晁天闕早就有點兒看不順眼這個玄楓了。明明年齡不過是自己學生的年齡,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話裡帶刺,脾氣不好。這要是擱我以前,早就叫你到辦公室喝茶談心了好嗎?!

就算白羽之前給你開脫過也不行!

去他媽的,我先痛快了再說!

於是晁天闕頂住了玄楓的目光,甚至可以說是瞪了上去:「看不起誰呢?!別以為我跟你這個中學二年級的小屁孩兒一樣,看待世界還是那種非黑即白的善惡觀!看什麼看?!瞪什麼瞪?!高中二年級也算是中學二年級!」

「你……」

理都不理臉已經開始又些扭曲的玄楓,晁天闕一屁股往地上一坐,繼續指著玄楓鼻子罵道:「一天天的拿自己那種不成熟的世界觀往別人身上套,得是因為太單純吃過社會的虧吧?摔過不輕的跟頭吧?因為被人誤解過被人坑害過所以看誰都覺得人心是黑的對吧?哎你才見過幾個人呢?張冠李戴你懂不懂?!混淆概念你懂不懂?!以偏概全你懂不懂?!你不懂!你沒高考過!」

「我……」

還是沒有理會玄楓的欲言又止,晁天闕猛地向後一躺,雙臂張開大呼一口氣。

「罵爽了,動手吧。不要太疼就行了。」

……

篝火跳躍,白羽正抱著雙腿靜靜坐著,愣愣出神。她的睫毛在忽明忽暗的篝火光影中也彷彿在微微顫抖,映在臉上,頗有些可憐。

可憐者,可以憐愛之意。

「想什麼呢?」王輕陽覺得有些無聊,湊上來問道。

白羽回神,搖頭笑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出身於『三等世界』這種事情,會打擊到晁小哥?」王輕陽笑道:「我看不會。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我總感覺這位晁小哥應該不是個脆弱的人。而且這種事情,由我們來告訴他,總比他以後自己發現,要好接受得多吧?」

白羽想了想,嘆了口氣,道:「說的也是。」

王輕陽掏出一塊兒看上去比較乾淨的毛巾似的事物,一邊借著火光擦拭身上的盔甲,一邊感慨道:「這種時候,就得多虧咱們隊伍裡面,有一個『冷臉老大』啊!雖說咱們三個里我算最沒節操的,但要說硬生生地把『你出身不好,那還要不要活著』這種話甩到別人臉上的事,我還真做不出來。」

「小楓也做不出來的。只是他知道你我都開不了口,所以他才會主動去說。他呀,臉冷心熱,明明社交恐懼,卻總愛硬頂著去社交,當真彆扭小孩一個。」白羽苦笑著搖頭說道。

「誰讓他有執念呢。」

王輕陽也嘆了口氣,「但是不得不擔心,以楓哥那張冷臉,過去跟晁小哥聊天,不會有問題嗎?要知道是個人都會對楓哥的冷臉不爽的吧?在沒有了解他之前。」

白羽突然壞壞地笑了起來,扭頭看向王輕陽,問道:「陽哥,那你剛和小楓認識那會兒,有沒有不爽小楓啊?」

「咳咳,」王輕陽滿臉橫肉也不禁老臉一紅,「你要非問……那多少有點兒……」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白羽有些無奈道:「所以啊,我也是有點擔心,兩人不會鬧什麼矛盾吧?小楓又不喜歡說太多話給自己解釋,晁天闕呢,看上去也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的人,愁啊……」

就在此時,一道極凄慘的叫聲穿透黑樹叢林,高高地迴響了起來:

「啊——!楓哥!楓哥楓哥楓哥!我錯了哎呦喂!鬆手鬆手鬆手啊——」

篝火旁的兩人又對視了一眼。

「多慮了?」

「嗯,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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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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