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通州
庚年充耳不聞,穩如泰山。
李小天自詡是個健談的人,比起雷鳴,自嘆不如。
本來以為他只是酒後多言,沒想到平時比起酒後過猶不及。
面對雷鳴如蜜蜂般的嗡嗡耳語,李小天實在是做不到像庚年那樣紋絲不動,關鍵這貨大部分都是盯著他問,前面幾個問題還好,李小天皆有回應,但這傢伙似乎題海無邊,一個問題接著一個,李小天連著答了五六個,實在不勝其煩,敷衍地道嗯哦是,雷鳴總能冒出新題,無奈,李小天只能裝著不會答,這廝便反覆強調,李小天只得繼續被迫敷衍營業。
更讓李小天絕望的是,這樣的日子還很長,早知如此,即使是五五分,也決不能讓這張話嘮嘴同行。
沒辦法,自己答應的話,含著淚也要聽完。
「陸兄,昨天晚上喝大后我沒有亂說什麼吧?」雷鳴問道。
這是第九十三個問題,李小天心中默數。
「沒有。」李小天條件反射,脫口而出,隨即靈光咋現,想到終結問題的方法,連忙改口:「不對,我想起來了,有!」
雷鳴追問:「何事?」
李小天搖了搖頭:「不好說出口。」
雷鳴道:「但說無妨。」
李小天咳了咳,以示接下來話之尷尬,道:「雷兄昨晚對我說了你十五歲進醉春樓的壯舉,還說那是你的第一次,結果…」
「好了,陸兄,我知道了,別再說了。」雷鳴急忙叫停,對於他來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不,簡直就是人生中的污點,也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成了。」李小天心中慶幸。
其實,李小天根本就不知道雷鳴的第一次具體發生了什麼,雷鳴確實提過一嘴,也是只是說他十五歲人生的第一次用在了醉春樓,但是,觀其臉色,定是糟糕至極,所以,李小天才故意有此說。
「雷兄,要我不再說也行,請你也別再對我發問了。」李小天趕緊提出條件。
雷鳴立即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道:「沒問題,還請陸兄把那件事爛在肚子里。」
李小天十分堅定道:「沒問題。」
這時,沉默了一路的庚年忽道:「結果是什麼?」
李小天和雷鳴不約而同望向庚年,滿是詫異,果然,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八卦的人,只有值不值得八卦的事。
「沒有結果!」雷鳴斬釘截鐵道,似乎猶豫片刻對方就知道後續了一樣。
「對,沒有結果!」李小天附和道,神態之篤定,語氣之決對,正是映襯了那句至理名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雷鳴向李小天投來感激涕零的目光。
未得答案,庚年繼續原封不動,他也根本不想要什麼答案,只不過想加快空間的安靜。
至此,馬車裡難得清凈。
通州。
通州與駢州大小一般,管轄有十餘縣城,早在前些年參加國考的時候,李小天也路過這裡,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黃昏無限好的傍晚,經過一小村莊,被一戶人家主動叫住借宿,民風之純樸,令李小天異常深刻。
回想起那時村民溫飽不成問題,心中斷定這通州州牧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這不,隨著車馬進入通州郊區,就發現田地間勞作的人是駢州的兩倍有人,身型都算正常,田野間,還有小孩嬉戲,看見著盔甲的馬隊,不停地招手示好。
由此,更加驗證李小天心中推測。
主觀歸主觀,是騾子是馬,拉出溜溜就知道了,是清官還是貪官,走走程序就明白了。
城門口,老樣子,李小天亮明身份,守城士兵立馬恭敬有加地把一隊人帶到州牧府。
正書房。
「州牧,戶部尚書來訪。」士兵通報。
「知道了。」州牧回道,接著喃喃細語:「來得可真快,幸虧上面有飛鴿及時通知,不然,可就凶多吉少了。」
話完,把手中密信丟入了火爐中,化作灰燼。
「通州州牧蔣正恭迎大人蒞臨巡察。」一到府門,蔣正鞠躬拱手禮道。
李小天庚年和雷鳴下了馬車。
「蔣州牧不必多禮。」李小天話完,徑直朝府里走去。
庚年與雷鳴亦緊跟而上。
蔣正心頭犯嘀咕,不是說就戶部尚書和庚統領兩人么,此人又是誰?
與駢州州牧府邸相比,通州州牧的府宅就顯得正常多了,完全契合州牧的條件。
待客大堂之上,李小天三人正坐其中,蔣正老實站於其中,心中有些打鼓。
「蔣州牧,我們一路舟車勞頓,你就不準備好生安排一下嗎?」李小天忽問。
蔣正似早就預料李小天會有此問,不緊不慢道:「啟稟大人,我這就叫府中大廚準備幾個拿手硬菜,吩咐下人給諸位大人把廂房置辦好。」
說著,蔣正恰好找事開溜,他可不敢去酒樓幫這些傢伙接風洗塵,因為上一個前車之鑒已經小命不保了。
雷鳴的嘴巴早就饑渴難耐了,蔣正走後,怕不及待道:「陸兄,好一招釣魚執法,這可不是提問。」
李小天反問道:「雷兄,你覺得這蔣正如何?」
雷鳴聳聳肩,道:「感覺不像個好人,也不像個壞人。」
廢話語言,說了等於沒說。
李小天白了雷鳴一眼,轉頭問庚年:「庚統領,你覺得呢?」
庚年言簡意賅:「明知何必故問?」
李小天無語,這還能不能好好的對話了?
雷鳴好奇道:「陸兄,你知道了什麼?」
李小天玩味道:「你是在問我嗎?」
雷鳴連忙捂住嘴,道:「當我沒說,謝謝。」
「結——」李小天故意把結字拉長音。
雷鳴雙手合十懇請李小天高抬貴嘴。
庚年轉頭一言不發看著李小天,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結論是蔣正有問題。」李小天道。
雷鳴如釋重負。
庚年失望透頂。
「何以…」雷鳴準備本能追問,說了兩個字,趕緊泯住嘴。
李小天怕他憋出病來,道:「准你問一句。」
雷鳴通了口大氣,道:「何以見得?」
「方才下車之時,我與庚統領下來時,蔣正並沒有太驚訝,反而是雷兄出來時,蔣正眉頭一皺,吃了一驚,這是非常不合常理的。」李小天頓了頓,繼續道:「我如此年輕就成為了戶部尚書,一品重臣,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作為地方官,對於我的到來居然毫無驚色,只能說明他提前已經知道我們的到來,注意,這個我們並不包括半途上車的雷兄,所以,蔣正自然會對雷兄意外出現表示訝異,還有關鍵一點,放消息給蔣正的定是朝堂中人,且位居高位,至此,幾乎可以斷定蔣正有大問題,還與朝堂的那位脫不了干係。」
聽完李小天一番有理有據的推斷之後,雷鳴如夢初醒,道:「僅憑一個微妙的表情,陸兄就能完美算測出蔣正是個貪污官,以及其身後的關係戶,觀察之入微,思維之敏捷,真叫人拍案叫絕。」
雷鳴嘴上雖在稱讚,心中暗想:「從未見過城府如此之深的人,看來自己以後有啥特別想法的時候,必須得面無表情。」
庚年只是端坐著,聽著兩人好似說相聲。
未過多久,蔣正來請三人入正廳就宴。
李小天作為戶部尚書,一品大臣,自然就位於上位。
庚年為左下,雷鳴混了個右下,至於蔣正,自是坐在下位。
李小天頭一次坐上位,坐得高,望得遠,大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令人陶醉享受,不禁有點理解了那些痴迷於權利之徒。
「歡迎大人來通州巡查,卑職已經把歷年賬目細錄都已準備好,大人可隨時檢閱,卑職先干為敬。」蔣正打著官腔,悶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