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分守己
桑楹楹忍住痛,卻眼尖的看見夏侯祈平靜無波,跪在一旁。
她差點氣的眼眶發紅。
他這個混蛋,不知好歹,真該重罰。
周慧明銳的盯住她看,「你還要嘴硬?」
她又低著頭,站在周慧面前不語。
靜寂無聲。
「母后,我是你十月懷胎的女兒,不是你仇人。」
所有人都朝桑楹楹看去,就連低頭降低存在感的赫蘭香都朝她看去。
只見她眼眶微紅,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半點更咽,外人看著,別提多惹人憐了。
夏侯祈:「……」
他斜視一眼便低下了頭,他知道,她是個狐狸,狡滑的小狐狸。
「少來糊弄我,你做這幅樣子是作給誰看。」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們自己看著辦,一會我讓姑姑去你營賬,送點腿傷葯過去,回王宮再找你學規矩。」
周慧知道女兒把戲,她看了一眼赫蘭香,冷呵一聲,由姑姑扶著,拂衣離去。
桑楹楹見母親離去,才敢呼吸。
「你阿娘走了,楹楹,快上來讓阿爹看看你哪裡受傷了?」
桑墨雖然無故躺槍,但也架不住心疼女兒。
她跑台上去,抓著她阿爹的黑狐披風,嬌聲咐在中年男人耳邊輕輕道:「阿爹其實我不疼,我騙母后的。阿爹對我真好,阿爹是這世上最最好的阿爹。」
樓蘭王寵溺的摸了摸女兒的髮絲,「你別只會拍馬屁,你要是少鬧騰點,我指不定活一年。」
她甜甜一笑,嘴角有淺梨渦,「阿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才十六歲,還有機會改變命運,她會拚命會讓他長命百歲的。
台下的桑青青規矩站在一旁,淡淡低著頭,聽到歡笑聲,抬頭看了一眼台上的父女畫面,眸光晦暗不明……
一刻鐘后,所有人都離開王賬。
「質子殿下,你回去休息吧,從此以後你就是我與妹妹的伴讀了,還請多多指教。」桑青青中蠱毒,身體不好,走幾步喘一下的那種。
夏侯祈不說話,還是象徵性朝著桑青青點點頭。
夏侯祈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桑楹楹,「公主,你說的話可要說話算話。」
桑楹楹當然知道夏侯祈說的是解桑青青的蠱毒。
她點頭。
「那是自然,等狩獵完就可以了,我也希望質子能夠記得自己的話。」
夏侯祈離開了。
很奇怪,重生歸來,她對夏侯祈的感覺是極其複雜的。
上輩子,整個西洲樓蘭包括她,都踩過夏侯祈一腳,而後,夏侯祈一舉登帝,反手滅了欺他辱他的西洲樓蘭,囚著她,讓她生不如死。
說不害怕他,不恨他都是假的。
這個毒物居然對她有如此大的惡意,現在都有把柄在互相手裡,他依舊厭惡她,明明點個頭就可以逃過阿爹的重罰,他卻沒有。
夏侯祈怨恨她和樓蘭,而她也恨夏侯祈讓她國破家亡,如果像上輩子一樣,應該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為了保西洲樓蘭,她必須磨掉夏侯祈的恨。
這次如果不是桑青青站出來,光是一個私自逃出宮的名頭,就足以讓他原本就卑微的生活就雪上加霜。
可夏侯祈喜歡的人,早就有婚約,對象是他的皇兄夏侯瑾。
上輩子的夏侯祈剛繼位,殺了兄長,執意立皇嫂為後,背負了世人罵名,為百姓所垢病。
她並不想早點回自己的營賬,母后定會罰她,她才不想挨揍。
桑青青見夏侯祈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牛,她轉頭看向桑楹楹,若有所思。
她說:「妹妹,你和質子是有什麼事嗎?」
桑楹楹面容淡定,「沒有的事,阿姐多心。」
「真的?」
「阿姐是不信我還是怕我和質子之間有什麼。」
「希望你沒騙我,明天還有祭祀,快回去休息吧。」桑青青掩嘴咳了咳嗽,又帶著侍女離開。
「你也是,身體不好,別亂走。」
「嗯。」
桑青青面色有些白,倒是平靜的走了。
目送她離開,直到那抹白色倩影消失在夜色中,桑楹楹才準備回營賬。
卻不想一轉身就看見陰魂不散的季白時。
「二公主,你為何要替他求情,平日里你不是瞧不起他嗎?」
她止步。
「和尚,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亂開的玩笑話一這些不知輕重的話你往後也不許再提了,看到夏侯祈也躲遠點,別去招他惹他。」
「為什麼?就因為他救了你,你便開始感動了。」
「沒有為什麼,這只是忠告,想活的長久,你記著便是。」桑楹楹說完眼中的灰暗不明,獨自向前走。
季白時看著她的背影,輕笑。
「你怕他?」
「可笑,沒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如今也會怕一個在冷宮活下去都難的敵國質子。」她轉身,冷淡的盯著他。
「你忘了,以前你還欺負過他。」季白時的笑越發大聲,在夜色中聽的格外清楚。
「季白時,他現在是公主伴讀,你管好嘴巴,小心禍從口出。」
她見他越來越肆無忌憚,直接叫他名字,她順手還踩了他一腳。
「哼!」
他痛哼一聲,眼尖的發現遠遠的有一女孩的身影映入眼眸。
「那是誰?」
她跟著季白時看過去,女孩在夜色中焦急的跑過來,女孩走近了,她才發現這是她一起長大的婢女春枝。
「小公主,可算找到你了。」一嬌俏微胖女子闖中眼中。
桑楹楹心下一滯,直直看著她,心下感動。
上輩子的春枝忠心護主,在大夏冷宮時,為了保護她,慘死在惡毒嬤嬤手裡,死後丟到山崗,被野狗啃食。
桑楹楹忍住記憶里的酸處,走過去牽著她的手,用手巾擦了擦她的汗。
「春枝,你怎麼來了?」
「王后在你營賬等你,快隨奴婢回去吧。」春枝滿頭大汗,喘了一會氣。
「她不是讓姑姑送葯嗎,怎的親自來了,奇怪。」
桑楹楹和春枝匆匆離開,只留下季白時一人在寒風裡孤零零的佇立。
只是,他對空氣深深嘆了口氣。
「質子殿下走了又折返回來,偷聽別人講話,又豈非君子所為。」
夜色重重,青色單衣的少年從暗處緩步走出。
「質子殿下,可是給小公主江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不惜得罪王后替你求情。」季白時嘲諷道。
夏侯祈看著那寬大禪衣的和尚,臉色無任何的情緒。
「你對我有敵意,但我從未見過你,不管是大夏還是樓蘭王宮,為什麼?」
夏侯祈危險的眼睛緊盯著他。
季白時身子故作放鬆,輕矢,「討厭是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不是討厭,是敵意,你著我時身上透出一股子的對仇人的警惕,還有隱忍的恨。」
季白時聽完淺淺笑了。
「質子殿下想多了,你是皇子,我只是一介小和尚,你也說過,我和你素味相識,何來的恨。」
「我會查清楚,希望到時候一切如你所說。」
季白時收起淡笑,「奉陪。只是,質子殿下,我勸誡你一句,離大公主遠點,他一年後將遠嫁大夏國,嫁給你皇兄。」
「也離小公主遠些吧,你目的不純,我知道你想利用她,但我必須說一句,別把你的心思打在她身上。你好好的安分守己,在冷宮待著,對誰都好不是嗎?」
「在冷宮待著,安分守己?」夏侯祈輕念一遍,冷淡的表情。
「對,安分守己,對兩國好,對你也好。」
「敢問,整日縮在冷宮,任人欺辱,活的還不如一條狗,這就是你口中的對我也好?」
夏侯祈聲線冷漠,臉上無悲玩喜,卻讓人無端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