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顧明與咖啡

歷任自我並沒有消失，它會在夢裡重現。

顧明一下樓就看見林遷在擺弄著他的吉他。

顧明和他約好了，只要是店裡不忙，他就可以趁著閑時學他的吉他，不過這會子還是有客人的，他就在這裡開始乒鈴乓啷的，看來這小子還是要多訓兩句才行。

「唉，姐你醒啦！」

最近可能是太累了，顧明開始很規律的一天天地開始按點兒上樓去睡午覺，正好一般這個時候也不怎麼來客人，所以林遷也就能幹的都自己來，盡量不上去叫顧明以讓她能夠好好休息。

林遷注意到顧明從樓上下來了，抬起頭來就是一個明媚的笑容，顧明覺得他這口大白牙比門外車後視鏡反光得還晃眼，讓人心煩。

不過，顯然的，林遷可是沒注意到顧明起床氣的臉色，依舊是不知死活地站起來就往顧明身邊湊，他一湊近，顧明就開始心煩意亂，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兩個人在閣樓上的那次親近，於是開始沒好氣地訓話道：

「你老是往我身邊湊幹什麼？讓讓！還有，以後店裡有客人你就不要彈琴了，聽到沒！」

「哦！」

林遷的不僅應得委屈，表情也是相當的可憐，他無端端承受了一場怒火又不能反駁，於是他只好眼巴巴地望著顧明：這一副想接近又不敢的樣子實在是像一隻被主人無故遷怒的小狗狗，讓施暴的人不自主地懷疑是不是自己剛剛太過了。

於是顧明軟下來，清清嗓子，想問問他要不要喝杯咖啡，算是賠禮，但是還沒等到顧明開口，旁邊就有一個多事的聲音插了進來：

「誒~小妹妹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是我剛剛讓小兄弟彈一首歌兒給我聽的，你怎麼一上來就罵人呢？」

這個聲音來自前桌的周叔叔，他人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是依舊無業單身，成天見的一副眼鏡架鼻樑，每天除了上顧明的咖啡店用電腦玩玩兒牌兒，吃吃雞，就是倒騰倒騰電子貨幣比特幣了，並且他最愛的事情就是盯著店裡店外年輕的漂亮姑娘和和店裡面的熟人們拌嘴，尤其對顧明更甚，人稱顧明的咖啡鎮店之寶之周中年油膩大叔是也，這不，他又開始有事沒事找顧明搭茬了。

顧明本來都要「息事寧人」了，但是聽到周叔的話之後這火就又忍不住開始往上竄了，顧明不自覺地扯著嗓子回應道：

「有你什麼事兒啊！我管我自己家的員工呢！」

聽到這冒火的回應，挑事兒的人反而更來勁兒了，轉過頭來一臉早就等著你的興奮：

「嘿~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人家小兄弟服務蠻好，你看，這杯茶就泡的不錯！」

說著還像怕顧明不信似的，動作浮誇地喝了一口，並且一臉陶醉地大聲表示：

「啊！真香！要我說，比你弄得都好！而且我本來可是要喝咖啡的啊！人家小弟弟說你在上面睡覺，可是不讓我叫你，所以我才喝茶的啊！」

顧明聽見這話之後，不說話了，更加的心虛和紛亂，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往別的方面想，而什麼都不知內情的「攪屎棍」——周叔，面對卸了火力的顧明以為是自己「贏了」，一臉得意地轉過臉去，一邊大聲呷了一口茶一邊又火上加油不夠亂似的來了一句：

「好茶！」

顧明站著半晌沒動，林遷以為她怎麼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湊近道：

「姐？」

「嗯？沒事，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以後要是有人要喝什麼你就上去叫我知道么？」

顧明反應過來之後語氣也軟了下來，她騰出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眼睛避開林遷投過來的目光，手上毫無目的地擺弄著咖啡機問道：

「你要喝什麼？拿鐵？美式？」

林遷剛剛想搖頭拒絕，但是這動作剛剛開了個頭就收到了顧明的眼刀，於是連忙改口：

「美式吧！美式！」

顧明對於自己暴君般的淫威感到很滿意：

「那就美式啦！你說的！」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可憐的林遷只能忍住自己喉嚨里快要忍不住上涌的、上次喝完美式咖啡的酸苦記憶，勉強又討好地應聲點頭道：

「嗯嗯！美式！」

舔狗舔狗，舔到最後，自作自受！

當林遷雙手捧著一杯咖啡因為不適苦澀，只能小狗似的舔一舔的時候，顧明立馬覺得自己渾身神清氣爽，忍不住地用媲美周叔的賤樣賤表情喝了一口自己手裡的咖啡，並且享受地感慨道：

「啊！真香！」

今天的生意一般，就是外賣單子接的也比往常少得多，而且到了晚上天上還飄起了小雨，本來就還殘存冷意的春天的夜晚這下就更冷了，更不要說這時候還會有什麼人來了。顧明想著早點收拾收拾趁著雨還小，騎著小電驢沖回家得了，於是手上加緊動作清洗機器。

本來以為只是一場聊勝於無的毛毛小雨，結果外面的雨霹靂啪嗒越下越大，顧明這時候就恨自己為什麼一直不願意買輛車，也無比想要在這個時候有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料理一切的男朋友。

人的思緒總是來得快來的亂，她不由想到之前有天晚上也是類似的情況：她一個人在深夜裡被大雨堵在店裡，無人幫忙無人傾訴，就在各種消極情緒的影響下讓她快無助地要哭出來的時候，羅懸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知道了情況之後，二話沒說就開車到店裡來了，就在他帶著水汽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顧明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什麼叫做心動，什麼叫做愛情了。

顧明想到這裡，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可是很快又垂了下去：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該走的始終都會走的，而你除了一無是處的回憶什麼都留不住。

顧明又嘆了口氣，加快手上的動作，一邊洗一邊祈禱雨不要再下大了。可是什麼叫做事與願違，恐怕就是現在的狀況了，等到顧明打掃完之後，外面的雨不僅沒有減小反而下得更加猛烈了，顧明看著手上的頭盔，想著自己能不能看見前面的路估計都是個問題，就在顧明轉身打算在這裡的小閣樓上住上一晚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這時候聽到動靜的顧明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滿懷期翼地轉臉一看：卻是被雨淋成落湯雞去而復返的林遷。

「哇！外面的雨可真大！」

林遷站在門內一邊不停地抽著桌上原本給客人的紙擦著落湯雞似的自己，一邊和面前站著的顧明抱怨。

顧明原本不想理他，但是奈何那一瞬間顧明真的以為自己會看到羅懸，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失望的顧明除了失落現在還有一肚子對林遷的無名火，於是她真的就忍不了了：

「不是早就讓你回去了？你怎麼會淋成這個樣子？你幹嘛去了？和朋友上網去了？你這麼大了，一個男生可不可以學會負起責任？你可別把一個兼職做成全職，到時候人不見錢也沒有可別讓你姐姐過來和我講理！」

顧明氣得連珠炮似的一頓說，把本來就淋得一臉懵逼的林遷轟炸得啞口無言，只是本能地弱弱道歉：

「對不起！」

顧明聽見之後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手上的頭盔往沙發上面一摔往樓上走了：自己，到底是在期待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