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河陽鎮
林行跟上貨郎的板車,離開了村子,他回頭看著久久駐望的二叔,嘆了口氣,有些不舍。
到底是生活十幾年的地方。
他暗暗下定決心。
總有一天,他要衣錦還鄉,帶著大家走出這窮山溝。
林行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兩人。
貨郎姓何,真名村裡沒人知道,都喚他何老黑。
別看何老黑的臉特別黑,辦事可是實在的很,一頭毛驢,一輛板車,一柄大刀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這一次,和何老黑同行的,除了林行,還有幾十里山路外,另一個山村的疤臉獵戶。
疤臉獵戶三十多歲的樣子,滿臉的兇悍之氣,只看著自己的貨物,跟著板車往前走,沒有搭理林行的意思。
林行也無意熱臉貼冷屁股。
山路崎嶇,走走停停,直到夜色降臨,他們終於走上官道。
只是可以不受野獸侵擾,並不代表沒有其他的危險。
何老黑直言,盤踞在河陽鎮附近的野狗幫,時常順著官道劫掠,若是碰到野狗幫,也別想著抵抗,聽之任之還有可能保下一條小命。
林行緊了緊腰間麻繩,不解的問道:「這麼明目張胆,就沒人管嗎?」
「管?」
何老黑苦笑一聲:「野狗幫有好幾萬人,誰能管得過來?」
林行有些吃驚。
一個幫派,人數高達好幾萬,還能長期順著官道劫掠……
這放在前世古代,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哼!」
一旁的疤臉獵戶聞言,冷哼一聲:「野狗幫,一群流民罷了。」
「流民?」林行皺了皺眉。
說完這句話疤臉獵戶不再言語,林行也沒有繼續追問的心思。
何老黑眼界太窄,比村子里村民的見識高不了多少,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疤臉獵戶又和他不熟。
幾日後,林行肉乾吃得差不多了,三人終於來到河陽鎮附近。
一路行來總算是沒遇到什麼禍事,林行心裡悄然鬆了口氣。
周遭漸漸嘈雜起來,琳琅滿目的商品,和各種難得一見的山貨讓林行目不暇接。
從何老黑口中,林行得知這裡是鎮守大人圈出來的小市場,供山民和城內的商人交易。
何老黑和疤臉獵戶去忙自己的事了,林行隔著衣服摸了摸白玉符,邁步朝河陽鎮城內走去。
林行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下就真的只剩他自己了,往後的路,再沒有什麼人能依靠。
穿過小市場,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朝陽初生,陽光帶著暖意灑落,一座小型城池坐落在不遠的前方。
城牆一丈有餘,城門上方三個醒目的大字,讓林行眼中充斥著不可置信之色。
河陽城。
三個熟悉中帶著陌生的字眼,讓許多遠去的記憶彷彿跨過時間長河,浮現在林行眼前。
「繁……繁體字?!不對,不對!要更複雜一些。」
林行遠遠的眺望著,心中陣陣翻江倒海。
識字,在這裡是一個相當了不得的本事,他們村子里,就沒有一個識字的。
林行先前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山民們不識字,自然不會買什麼書籍,沒人買,貨郎們自然不會去賣,導致林行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世界的文字。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的文字,竟和前世的繁體漢語如此相似,簡直是孿生兄弟!
林行平復了心裡的激蕩,從腰間麻繩下扣出兩個小錢,來到城門口排隊。
進河陽城需要繳納兩個小錢,這一點林行已提前問過何老黑。
小錢,很像前世的銅錢,林行離開村子只帶路上吃的肉乾,和家裡積攢的小錢,其餘的東西都送給二叔林有福了。
繳納了入城費用,林行穿過城門,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
血腥味!
他舉目望去,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一塊空地,上面殘留著斑駁的血跡,看樣子已經清理過了。
「牲畜的血?還是……」
答案已呼之欲出,沒人會在這裡宰殺牲畜。
林行沒有多做停留,他隔著衣服攥緊白玉符,一邊打聽著一邊往鑄鐵山莊而去。
「鎮守大人出行,閑雜人等速速迴避!」
行不過百米,鑼聲響徹大街,一座六人抬著的行攆迎面而來,跟在行攆旁的小廝高聲叫喊著。
過往行人連忙躲避,林行也跟著退到一旁。
卻在這時。
「狗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聲低吼,就在林行眼前不遠,幾條大漢陡然從身邊摸出一把把利刃,猛地撲向行攆!
當先一人身高九尺,手中斬馬大刀呼嘯間,寒光一閃,行攆旁的小廝直接被斬成兩截,鮮血狂噴,半拉身子抽搐著倒地。
殺人了!
事發突然,林行看著這血腥的一幕,頭皮炸起,腦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他眼前,一個剛剛還鮮活的小廝,被人一刀砍成兩段,腸子流了一地!
即便知曉這個世界很是混亂,有野狗幫之流順著官道劫掠,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獵殺了多少獸類,但林行從未想到過眼前這一幕。
他覺得殺人這件事,離他很遠。
上一世更是如此,生在太平國度,小康之家,別說殺人,血他都沒見過幾回。
林行踉蹌著後退,卻被身邊混亂的人群擠倒在地,他數次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馬上又被擠倒。
「二愣子,你幹啥呢?」
這時一雙粗糙的手拽住了林行,連拉帶拽把他弄到街角。
「快跑!」
那雙手的主人丟下一句話,就刺溜一下朝遠處竄去,林行趕忙跟著他一起跑。
林行腦瓜子嗡嗡作響,甩了甩頭,順勢往後瞅了一眼。
那持斬馬刀的九尺大漢,力大,刀快,一刀梟首,一刀分屍,幾個護衛剛衝上去,就被砍翻在地。
另外幾條大漢一擁而上,刀光連閃,三下五除二行攆旁就被清空,一具具屍體橫在血泊里。
這幾人殺性很重,路邊的百姓撈到就是一刀,街上的慘嚎聲連成一片。
「回馬槍?你們這群匹夫還有點腦子!」
這時行攆里突然飄出一個聲音,緊接著幾隻利箭流星般射出。
嗖嗖嗖!
一夥凶人聞聲神色大變,兩條大漢躲避不及,當場被利箭射中倒地,其餘的自知中計,各自舉起地上的屍體當盾牌,朝著城外撤去。
踏踏踏......
十幾匹棗紅色的駿馬,朝著這邊疾馳,很快馬頭調轉,餘下幾人翻身上馬,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衝去!
「想走?走得了嗎!」
幾個持弓的青年男女從攆車上跳下,在一旁站定,領頭的見狀冷笑一聲。
嗡!
一口黃銅大鐘,猛地從遠處爆射而來,徑直撞向這群凶人,轉瞬凶人們就被撞的人仰馬翻。
在林行瞪圓了的眼中,一道鐵塔似的人影,從遠處急掠而來,幾乎離地飛騰一般,一掌印在領頭大漢的胸口。
嘭!
只見一團血霧炸起,那大漢的身體竟直接被打的四分五裂!
「三哥!」
「熊鐵山,你這狗賊!」
其餘大漢目眥欲裂,一窩蜂沖向鐵山似的人影,卻如卵擊石。
鐵塔似的人影不動如山,蒲扇一樣的大手舉重若輕,猛地擒住來人往地下一慣,那人的腦袋直接被打得陷入地磚中,腦漿迸裂!
「申小哥!」
其餘大漢又是悲憤的驚呼一聲,卻只是無能狂怒。
前有這鐵塔似的人影,後有那幾個持弓的青年男女,眨眼的工夫,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