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六):玉菩薩
「什麼?蘇先生被街道辦事處關起來了?」
「是啊,聽說他手裡有個玉菩薩,那可是封建迷信啊。」
正在工作的母親一下子呆住了,滿腦子都想著不可能,玉墜已經被母親藏起來了,怎麼還會有人發現,她埋的地方應該沒有人會找到才對啊。
母親的思緒飛跑著,可手上的縫紉機卻依舊在運作,一個不小心,母親的手就被縫紉機上的針給扎破了,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讓母親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布料就往外跑。
母親雙腿就像她的思緒,不停飛奔著,找到了那個不可能被發現的地方。
土還是舊的,沒人動過。母親沒帶工具,就開始徒手挖,本來鬆軟的土地已經被昨天母親埋藏的時候,用鐵鍬死死地壓過了,變得像水泥地一般硬,可母親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心急如焚的她完全不顧指甲斷裂傳來的刺痛,一下一下地挖著,手指上的紅,彷彿一朵朵怒放的玫瑰花。終於,一個紅布包裹著的玉墜露了出來,母親急忙把它拿出來,揣到兜里就跑。
母親先跑到父親的住處,無數的人堵在那條巷子里,父親的家門也已經被撬開,吵鬧的聲音都傳達出一個意思——那個玉墜在哪?
母親被嚇住了,她沒想過這些原本和藹的街坊居然都變成了一個個發狂的野獸,她那被血染紅了的手緊緊握了一下兜里的玉墜,轉身就往辦事處奔去。
剛才吵鬧的辦事處已經重歸平靜,母親走進去,無數雙眼睛都聚焦在她那雙鮮紅的手上。
「蘇先生在哪?我要見他!」
「誰啊,吵吵鬧鬧的。」
張佳駿走出來,看到焦慮的母親,一下子瞪大了眼。
「你咋來了?」
本來也對張佳駿的出現感到訝異的母親,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蘇先生呢?」
「你問這個幹嘛?」
「你別管,我要見他。」
「那恐怕不行。」
「為什麼?」
「他現在是敏感人物。」
「就因為那個玉墜?」
「是,但也不是。」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咋地,你想救他?」
母親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唉,俺能幫你。」
「你怎麼幫?」
「咋幫你別管,你就說要不要俺幫就行了。」
「要。」
「好,你把他那個玉墜交過來就行了,還有。。。」
「還有什麼?」
「跟俺回家。」
「好。」
張佳駿愣了,他沒想到母親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本來還想再糾纏一下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玉墜交了,然後回家,你就能放了他是么?」
「是這樣沒錯,可是。。。」
「可是什麼?」
「你來的時候也應該看見了,他家都被翻成那樣了還是沒人來交,你咋去找?」
「給。」
母親把緊緊捏住的玉墜拿出來,包玉墜的紅布看上去更加鮮紅,手指的血已經凝固,看上去更加驚心觸目。
「玉墜?」
「嗯。」
「哪找到的?」
「你別管,玉墜給你了,放人。」
「現在還不能放。」
「為什麼?你答應過我的。」
「不是俺不想,現在放了他,太危險了。」
「怎麼危險了?」
「你不都看見在他家的那些人了,現在放了他,那不是讓他去找死?」
「那怎麼辦?」
「這樣吧,俺先讓你見見他,過幾天等風頭過去了,俺再把他放了,你看咋樣?」
「只能這樣了。」
張佳駿接過玉墜,帶著母親往禁閉室走。
「你在這等一會兒,俺跟他交代一下。」
母親點點頭,看著他推開門走進去,推門的那一剎那,母親看見躺在地上的父親,十分憔悴。
不一會兒,張佳駿出來,擺了擺手,示意母親可以進去了。
「蘇先生!」
「王姑娘,你怎麼那麼傻!」
「我,我想救你。」
「你這是在害我啊。」
「我怎麼害你了?」
「沒有玉墜,他們就只能軟禁我,你把玉墜給了他們,那就是承認我做的一切啊。」
「不會的,張佳駿已經跟我保證過了,他原來是軍人,不可能撒謊的。」
「張佳駿,呵呵,我能有現在,都是拜他所賜,你還信他?」
「蘇先生,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的。」
「唉,我倒是不怕什麼苦難,只是你我剛立過誓約,就來了這一樁事。」
「我會等你的,你放心,無論多久,我都等。」
母親堅定的眼神給予了父親力量,他向母親發誓,無論多艱難,都一定會挺過來。
本以為這次見面不久之後兩人就能重聚,可誰知,這一別,竟是五年。
「那五年裡都發生了什麼?」
「還能有什麼,母親跟張佳駿回家了,但就是不履行婚約,甚至以死相逼,明白了母親心意的張佳駿也沒再為難她,就解除了婚約,但母親還是被家裡關了快兩年,不許寫信,不許跟人聯繫,但母親的父親也在那時候去世了,外公的離世也結束了家裡對母親的束縛,母親回到城裡找父親,可父親那時已經被下放改造,又花了兩年四處打聽父親處所的母親,終於在第五年找到了他,再次相見時,兩人就去辦理了正式手續,隨著父親的改造結束,兩人終於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什麼啊,你這故事爛尾了嘛。」
「不是爛尾,精彩的情節只在前面而已。」
「那玉菩薩呢?」
「沒了呀。」
「你這個又是從哪來的?」
「哦,幾年前,他倆在古玩市場逛街,偶然看到了這個玉墜,感覺太像之前那個了,而且上面還有一點紅印,所以就給買下來了。」
「買的呀,我說呢。。。等等,紅印,我看看,哇,還真有。」
「是啊,而且還有點像那種顏色。」
「哪種?不會是你母親手上。。。」
「哈哈哈,你自己想去吧。」
「蘇澤!你別讓我知道你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