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故事（五）：來世不生帝王家

晴陽宮內，皇后正在服侍本應死去的皇帝。

「報，太子殿下求見。」

「帶他過來。」

蘇澤和老太監一起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未曾行禮，眼睛卻始終盯著皇帝看，皇帝似乎沒有察覺蘇澤的到來，手中的筆不停地晃動著。

「見著本宮，為何不行禮啊？」

「兒臣一時慌張，請皇後娘娘恕罪。」

「罷了，你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也是該有點威嚴了，只是，」本來平靜的皇后突然怒視著蘇澤身邊的老太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不跪？」

皇后的大宮女上步，一腳踹翻了老太監。

蘇澤明白這是皇后在向自己發難，示意老太監不要輕舉妄動：「皇後娘娘，這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喲，這就開始給本宮擺架子了？別忘了，你現在還不是皇上！」

「是兒臣冒犯了，不知娘娘可否容我與父皇單獨相處片刻？」

「哼，你父皇日理萬機，估計沒心思與你相談，您說是么，皇上。」

「嗯？嗯嗯。」皇帝聽到身邊的皇后發問，手中的筆停止晃動，獃滯地看著皇后，嗯了兩聲，繼而又拿起筆。

「看到了？沒什麼事你就退下吧，改日再來吧。」

「兒臣告退。」

蘇澤示意老太監退出去，臨走前瞟了一眼大宮女，大宮女神態傲慢，似乎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

蘇澤回宮，一路上都無言，到了書房，發現花瑤不在，這才開口：「看到了么？」

「回殿下，看到了。」

「父皇已經死了。」

「殿下認為，剛才那個是傀儡？」

「不，剛才那個就是父皇，只不過他已經死了，有人在控制他的屍體，那兩聲『嗯』就是最大的破綻。」

「殿下這是何意？」

「剛才父皇說話，嘴型卻根本不對稱，若是他始終無言，揭穿皇后可能還需要些時間。」

「可方才陛下那神態，與活人無異啊。」

「你記不記得山國上一任皇帝？」

「記得。」

「當時我國進攻山國，山國皇帝還親自壓陣，可實際上，他早就死了，山國攻破后，大哥帶兵進入皇宮，發現皇帝還在龍椅上坐著，神態安詳，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大哥上前查看，卻被皇帝身後飛來的毒針刺死，將士們上前搶救，其中有個人刺了皇帝一劍，卻發現皇帝早就死了，那根本就是一具屍體，檢查之後，毒針的來向也無法知曉，皇宮內各處都沒有機關，無奈，只好上報大哥戰死。」

「這些消息，殿下是如何知曉的？」

「那個刺了皇帝屍體一劍的人。」

「他是。。。」

「南宮傅。」

「啊？那殿下還。。。」

「你以為南宮傅那兵權是白掌握的，南宮傅本就在我和老三之間徘徊，老三事發，我從中調解，正中了南宮老頭的心坎上，他與我約定，若是有人奪權，就會為我發兵。」

「可是您。。。」

「你出的計，還不允許我順水推舟？是我告訴南宮傅這個計劃的，本來他不願意，若不是我把底牌亮給他，說不准他死也會帶上我一起。」

「殿下亮出底牌，豈不是暴露自己的實力？」

「我暴露一張牌，卻得到另一張，難道不划算么？」

老太監既恐懼又欣慰，眼前的男孩已經成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當年的承諾終究還是做到了。

「我問你，那大宮女踢你一腳，你有何察覺？」

「回殿下，這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她的功力與我相比，只高不低，若是真鬥起來，怕是有些兇險。」

「唉，現在皇後身邊又多了一個高手，你說她怎麼找到那些人的？」

「利用敵對勢力達成自己的目的，此人已然不顧一切了，心狠手辣，是我們難以想象的。」

「嗯，事情已經覆水難收了，即便是我想退出，也不可能任由皇后胡來，你即刻出宮，去那個酒館看看，順便再和南宮傅傳個信，讓他開始準備吧。」

「是，殿下。」

老太監轉身剛要走，又被蘇澤叫住：「傳宰相入宮，我要見他。」

「是。」

「不走暗道。」

「這。。。」

「照辦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知道了。」

老太監退出書房，蘇澤揉了揉眼睛，感覺有些累了，剛準備休息會，房門又被打開。

「嗯？你來幹什麼？」是花瑤，但蘇澤依舊沒有放下警覺，他懷疑花瑤是不是聽到了剛才的談話，但轉念一想，以老太監那樣的功力，有人偷聽不應該發現不了，於是發下防備，靜靜看著花瑤。

「打掃房間。」

「哦。」

蘇澤看著花瑤用抹布擦地，思緒有些飄飛。他想起那日在酒館里見到的花瑤，一身素衣，眉目間都透露出一股清冷，清澈的雙眸彷彿映著星空；又想到那晚在花園的邂逅，那些繁雜的禮教將花瑤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唯唯諾諾，生怕做錯事的奴才，還有在未曾發現自己身份時，活潑可愛的她，蘇澤自己也不明白，這些模樣哪一個才是自己喜歡的，但他明白，這都是花瑤，世俗的生活以及階級的打壓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讓你回到過去，你想回到哪個時候？」

「嗯？」正在認真打掃的花瑤聽到蘇澤突然發問，愣了一下。

「我說，如果你能回到過去，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過去？我沒有想回去的過去。」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現在挺好的，長這麼大，第一次不用再看別人臉色做事，可以說現在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

「那如果你必須選呢？」

「嗯。。。就那天晚上吧。」

「為什麼？」

「因為那天晚上我和你聊的很開心，如果發現你是太子的話，可能會更開心。」

「是么，都是我的錯咯。」

「你要不是太子就好了。。。」花瑤小聲的說著，但還是被蘇澤聽到了。

「不是太子？哈哈，我也希望我不是啊，我甚至希望我不是皇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喜歡聽琴的平民。」

「有幾個平民喜歡聽琴啊，那聽琴的，要麼是貴公子，要麼是富裕的商人，哪個平民會花錢去聽琴啊。」

「也是。」

「要是讓你回到過去呢，你怎麼選？」

「我么，我就回到立太子那一天吧。」

「為什麼？」

「因為你不想讓我當太子啊，那就回到那一天，然後拒絕掉就好了。」

「拒絕？我看你是真傻了，皇命如山，是你說拒絕就能拒絕的？」

「哈哈哈，裝瘋賣傻不就行了，我那父王要是當時看到我是那副摸樣，才不會給我當太子呢。」

「唉，瘋了。」

「對了，我問你，你們山國的皇帝是怎麼死的？」

「病死的啊。」

「病死？不是被我海國將領殺的？」

「看看，就你這還當太子呢。」

「到底怎麼回事？」

「當時山國皇子奪權，太子利用權謀，搞掉了幾個皇子，但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威脅，就是二皇子，二皇子手握兵權，太子想奪過來，於是和皇后合謀，將已經駕崩的皇帝用控偶的方式假復活，皇后借皇帝之手擬定詔書，想將二皇子兵權奪過來，可二皇子卻識破了他們的陰謀，將軍隊帶出王城，結果正趕上你們海國進宮，王城內空虛，然後山國就滅國了。」

蘇澤聽的一臉震驚，急忙問：「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我老師告訴我的啊。」

「你老師？」

「嗯，他是土國首屈一指的大琴師，也會控偶，當時皇后本來是想讓他去幫忙的，他不願意，就介紹自己師弟過去了。」

「他師弟是什麼人？」

「控偶師，但最擅長的還是暗器和用毒。」

「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見過他啊，山國滅國后，還是他帶我和師傅逃出來的，聽他說，他好像在殿前還殺了一個你們海國將領呢。」

蘇澤已然震驚的無以復加，看著面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少女，蘇澤澎湃的內心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