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離沃特曼山城，翻越拉茲山脈，安德魯來到歐文德公國。擺脫了裁判所追殺的同時，又彷彿缺了點什麼。連番的跋涉與戰鬥已經令安德魯疲憊不堪，荒野上，風景總是單調乏味，被打碎的魔獸屍骸昭示著前進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終末戰場尼福爾海姆的位置，只記得當初那名年輕的嚮導對他說一路向西便能到達。那麼，就一路西行吧。

迷霧中，城牆的影子如同黑暗中的巨獸，荒原上的石頭沾著污濁腥臭的黑色污跡，道路兩旁奇怪的蟲豸搬運著不知何處撿來的白骨，聖鈴發出的光芒在這若有若無的哀嚎聲中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請問您是勇者安德魯·奧布萊恩大人嗎？」一個人聲令安德魯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雷神托尼爾閃爍著電光被他握在手裡。

抬頭看去，一個衣衫襤褸依稀還有人形的人趴在巨石上望著安德魯：「請問您是勇者安德魯·奧布萊恩大人嗎？我是蓋文伯爵的奴隸，從十天前，我們便出城尋找您的蹤跡了。我想，這個時候還能來歐文德公國的，除了勇者大人也沒有別人了。」

安德魯點點頭，就見那位自稱奴隸的人從巨石上向下攀爬，然後掉下來。脆弱的骨骼在與地面接觸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動。他嘗試著站起來，卻因為高處落下摔斷了腿骨，起身都顯得尤為吃力。勉強翻過身，原本安德魯以為他會痛苦的嚎叫，就像野外受傷的野獸一樣。可那位自稱奴隸的人的臉上只有平靜：「勇者大人，您走吧，前方還有別人在尋找您，請告訴蓋文伯爵，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就在他閉上眼睛準備平靜的接受命運的時候，鈴聲大作，遠端的聖歌在耳邊清晰的環繞，光芒大作。剜心的疼痛瞬間充斥著腦海，扭曲的腿被神聖的力量拉直，碎裂的骨骼發出噼啪的亂響，只覺雙眼一黑，已然已經昏死過去。

當他再度睜開雙眼，身邊儘是和他一樣骨瘦嶙峋的奴隸，那麻木的目光卻格外冰寒，渴望而又帶著仇視的盯著他。這時一旁身著鋼甲的戰士走過來踢了踢他：「你已經被蓋文伯爵送給勇者大人做僕從，咦！」他彷彿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事情，金屬的頭盔湊到他的脖子后看了看：「你的奴隸印記居然不見了，神的旨意嗎？去吧，這是蓋文伯爵的意志，先去換身衣服好配的上你的身份。」說罷，丟下一個包袱，「遇到勇者大人是你的運氣，記住，縱使是你抹去了印記，你終歸是個奴隸。」

夜晚，梳洗完畢的奴隸端著飯菜敲響了勇者居住的房門，屋子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響，多次敲門沒被應答，他壯著膽子推開那扇名貴的大門。

黑漆漆的房間內仿若無形的觸手狂亂的揮舞，黏膩的濕氣好像毒蛇對著他瘋狂的吐著信子，似乎窗外的星光和月光都照射不到這座古老的城堡一般陰森恐怖，猩紅的雙眸在床邊死死盯著他身後的虛無。

不對！是勇者大人！

在短暫的適應了黑暗之後，他才看清勇者大人端坐在床邊，烏黑的雙眸死死盯著他手裡的餐盤。他輕手輕腳的將餐盤放在桌子上，笨拙的學著平日里偷看女僕們學到的禮儀，吊著嗓子說道：「勇者大人，起床用餐吧。」

「噗嗤！」這時，窗外傳來一聲輕微的笑聲，一個碩大的插著羽毛的誇張禮帽就從窗子里擠了進來。

他不知所以，急忙拿起桌子上的餐刀，擋在了安德魯的身前，只是手腳顫抖，嘴裡無意義的嘶吼暴露了他的恐懼。

「嘖嘖」那個誇張的禮帽發出輕佻的聲響：「勇者大人，你們在屋裡居然連燈都不點？」說罷，一個指響，一盞盞油燈無火自燃。「我是亞爾夫·巴力斯塔。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巴力斯塔。勇者大人的同行者。」亞爾夫輕輕地靠近那名奴隸，伸手捏住餐刀的刀背，將刀抽了出來：「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是個奴隸，沒有姓名。」他低著頭「既然······」

「那不如就叫克里斯，克里斯·巴力斯塔。」亞爾夫一邊端著餐盤，另一隻手沖著奴隸擺出一個酷炫的拇指：「傳奇冒險家亞爾夫的姓氏，應該不會委屈您吧。」

「不······」克里斯跪在地上，顫抖著呢喃那些不知所謂的詞句。

「不會是不喜歡吧。」

「謝···謝謝大人，我以後就叫克里斯，克里斯·巴···巴······」

「巴力斯塔，去吧，一天沒吃東西了，我也餓了多拿點食物和酒，勇者大人可是很能吃的。」說罷，揮手便將克里斯安排出去。

「勇者大人，請吃這塊烤肉······慢點，水！」

「勇者大人，麵包，慢點慢點······這是我的手！」

「·······」

當克里斯回到房間的時候，餐盤上已經空空如也，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坐在桌子上輕輕搖晃著名貴的翡翠杯，紅色的漿液隨著杯壁輕輕的搖晃著。

鐺鐺鐺！

門外響起了蓋文伯爵的聲音：「勇者大人在嗎？我是蓋文·坎貝爾，深夜造訪有要事相商，還請勇者大人原諒。」

就在克里斯抬頭看勇者毫無表情的坐在床邊，亞爾夫終於放下一直搖晃的酒杯，應了聲：「進來吧。」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清晰的拔劍聲從蓋文伯爵的身後傳出，爆裂的劍風瞬間將屋內的油燈熄滅，一抹銀輝閃爍，隨後刺中敗革的聲音傳出。

一個清脆的指響將屋內的油燈重新點亮，一把精緻的刺劍插在傳奇冒險家亞爾夫的劍鞘上。

「這麼對待勇者的隨從，可不是紳士所為啊，伯爵大人。」亞爾夫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巨大的禮帽使得他的臉藏在陰影中：「我家大人不善言辭，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蓋文伯爵擺擺手，示意劍手收起劍，掃了一眼不為所動的安德魯：「不愧是勇者大人的同伴，我這座城堡也算是護衛森嚴，閣下您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也必不是庸手，還請問閣下名諱。」

「亞爾夫·巴力斯塔。」

「那個冒險者工會裡的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巴力斯塔？」

「正是。」

蓋文伯爵轉動著手上的戒指，隨著燭火的閃爍明暗交錯：「那還請兩位小住幾日，過些時日，我也要前往歐文德爾，商量遠征軍的事宜，到時候還請二位多多護持。我就不打擾二位休息了，告辭。」

出了房門，伯爵對身邊的劍手囑咐道：「一會去查一下今晚值夜的都是誰，全部打斷他們的狗腿，查一下那個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巴力斯塔的身份，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他的全部資料。」

至夜，亞爾夫躺在房間的大床里呼呼大睡，勇者坐在床邊，閉著眼睛，枕著餐盤躺在名貴的地毯上的克里斯聽著外面似有若無的哀嚎而瑟瑟發抖，卻不防一條黑漆漆的觸手從背後籠罩在臉上，不多時，他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