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父子兵

第59章 父子兵

「你說什麼!」關愁眼裡充斥著不可置信的怒火看向這個曾讓他為之得意的兒子,他竟然於大庭廣眾之下認輸了?這還是不是他的兒子,是不是武帝聖君的後代!

關長歡回過身看向父親,雙目沒有焦距,笑的仍舊慘淡:「刀沒了,我輸了。」

他是真的認輸了,不僅僅是輸了這一次比斗,更是輸掉了以往所有的驕傲與風光。

圍觀的群眾都有些不忍,昨日之前還是天之驕子,今日就惶惶若喪家之犬,雖然人們喜歡看由雲端墜落凡塵的戲碼,但他們也有著生而為人的惻隱之心,他們想給關長歡打氣,但話又說不出口,因為關長歡面前站著的是關愁,青龍大俠關愁。

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無人願意惹火上身。

關愁死死地盯著兒子的眼睛,捕捉他的眼神,似要弄清他的所思所想。但他失敗了,關長歡的眼神猶如灰色的荒漠空無一物,好似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任憑他父親在他身前如何憤怒,他都如死了一般沒有回應。

吳對右手提著刀一句話也沒說,有些人對他的態度感到好奇,偷偷望去,卻發現少年的表情依舊平和,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坐在樓里的幾人當然將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黃有德嗓音有些嘶啞:「我不管你們作何打算,若非有大衝突,黃家不會與此子作對。」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眼光依然銳利,底下那個年輕人的眼神他太熟悉了,他曾經在類似的情況下見過這種眼神。那是一種絕對的,超然物外的眼神,而有這眼神那個人,是他絕對不會去招惹的人。說他怕了也好,謹慎也罷,他依然義無反顧的下了這個決定。

聽到這個決定,孟知謙充耳不聞,張鍾文有樣學樣,錢全和孫伯明則是一言不發,對於二人來說,於明面上承認自己害怕一個小孩屬實是有些拉不下臉,至於張鍾文,他一向是黃有德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因此對於張鍾文再一次站出來支持黃有德的舉動,二人都有些鄙夷。

黃有德可不管他們怎麼想,他叫來了黃斌替自己按摩,他要好好地看著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關愁不再看著自己兒子,他用一種擇人而噬的目光看向吳對:「我不知道你究竟對長歡用了什麼邪術,但是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的悲痛,他的恨,這一切都需要有人為之買單,沒有人比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更加合適。

濃重的殺意從他身上蔓延開,籠罩了街道兩側,圍觀之人只覺喉嚨一緊難以言語,身上彷彿被扣上了沉重的枷鎖,步履維艱。

又來這手!吳對愈發的瞧不起關愁了,他輕聲道:「沁煙。」

他並不擅長處理此事,但有人擅長。

蘇沁煙答應道:「知道了。」她輕輕一揮袖,本來寂靜的街道忽然如同萬物復甦一般,鳥兒的輕啼,蟲兒的嘶鳴此起彼伏,恰如春回大地。有了這些生靈活潑,富有生機的聲音,關愁殺意的壓制不攻自破,蕩然無存,圍觀之人也得以喘氣平息。

吳對此時開口道:「次次要借百姓立威,你關愁果真配的上這個俠字!過來欺毀我娘子名聲的是你們,開口說要比試的還是你們,輸了卻不認輸的依舊是你們,就你這德性也好意思稱作大俠?一個有辱門楣,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言辭如刀字字誅心,這幾句就連姚衍都震驚了,事態已經超過了他的預計,吳對這不止是要讓關家金身粉碎,

更是要讓關愁死無葬身之地啊!這話說完,兩人今日不死不休。

少年的言辭逼得關愁此刻無法動手,若是不佔理,他縱是今日殺了這個少年事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他決不允許關家的一切於一日間傾覆。

他強忍著動手的衝動,怒道:「關某的俠名來得實實在在堂堂正正,你辱我關家,污我俠名,我要你付出代價,如何不妥!」

這番話義正辭嚴,加之眾人素聞俠名,一時間之前的不快都被沖淡些,覺得關愁所說好似正是如此。

但這話哄的了眾人哄不了吳對,他冷笑道:「你關愁代表不了關家,直到現在還妄圖將自己身上的污泥帶到關帝身上,你還真是關帝的孝子賢孫啊。至於俠,你的俠名是怎麼來的,需要我說與大家聽嗎?李家莊,柳葉鏢,十馬匪,你想聽哪個?」

少年口中這三件事都是關愁於若干年前闖下赫赫名聲的事迹,關愁正是由李家莊之事走進人們視野,柳葉鏢變局天下揚名,力挫十馬匪后被人稱頌為「青龍大俠」。可這位少年於此刻說出來,似乎這三件事其中另有隱情?

關愁內心如掀起驚濤駭浪,他原比在場之人清楚這三件事裡面是否具有貓膩,可眼下此人是如何得知?不過他面上依舊保持克制,裝作平靜的說道:「你休在這妖言惑眾,關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從無不可對人言說之事,你休想用言語污我。」

眾人看著關愁泰然自若的神情,心下自然是更多了幾分信任。縱然今日之事其行為頗有不妥,但終究是素有俠名,比起這個陌生人,人們還是更願意去相信關愁。

只是關愁的強裝鎮定並無法讓他挽回顏面,甚至連延緩真相到來的腳步都做不到,他看見對面少年的嘴角越咧越大,眼中的輕蔑之色越來越濃,若說之前對方一直在譏諷自己的話,現在對面流露出的態度是赤裸裸的輕視,好似自己的解釋在他面前如假道士的行騙手法一般漏洞百出。

聽到關愁的掩飾,吳對雙手鼓掌,好似在為他叫好,但吳對的下一句話卻是將關愁所有的希望都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關大俠不知我娘子是何人?你口口聲聲說今日是令郎婚宴,卻是連我家娘子身份都不知曉?那容我向您再次介紹一下今日婚宴的主角,雜家新一任百曉生,蘇沁煙。」

這整段話都與那三件事沒有任何聯繫,他只是點明了一個人的身份,蘇沁煙的身份。

蘇沁煙向前幾步站至吳對身旁,用無可挑剔的姿態對著關愁行了一禮:「雜家蘇沁煙,見過關家家主。」

蘇沁煙說完這話就閉上了嘴巴,安靜的站在吳對身邊看著關愁一言不發。

關愁終於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麼了,可惜為時已晚,有些事或許別人很難知道,即便知道也了解的很有限,但他從來不指望這些事情能瞞過百曉生,那實在無異於痴人說夢。

他面前只剩兩條路,第一條最簡單,他什麼都不用做,他就在這靜靜地等,等對面張口。

賭對面只知道一些風聲,並無實據,只要對面拿不出證據,便可安然無事。可是對面報出來的三件事,是他壓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賭這位百曉生並不知曉?那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

因此他選擇了第二條路,他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開口道:「今日之事,你已數次觸關家底線,用言語毀我聲譽,用邪術害我孩兒心智,縱然關某不願再造殺戒,今日也留你不得!」

他手一揮,大喝一聲掀起風浪:「刀!」他身後僕人遠遠的便將一柄大刀向他拋來,幾人拋的很准,很穩,一看就是經常幫關愁遞刀,拋的力度弧度都將將好。

關愁右手向身側一探,穩穩的將大刀抓在手中,以手臂為軸,手腕發力一轉,大刀如同風車般旋轉起來,激起一地塵沙,隨後關愁握住刀柄於地上一頓,怒喝道:「死來!」

既然不能讓對方說下去,那便找個理由打起來殺了對方,當自己與蘇沁煙結下血海深仇后一切都可以用對方刻意污衊來解釋,縱然會引起懷疑,但也遠好於如今的局面。並且對付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總是有更多辦法的。

關愁的刀和關長歡的刀區別很大,關長歡的刀失了份凌厲,長於變化,於一招一式之中暗藏伏手,招與招之間連綿不絕,因此他極為擅長一刀化繁,於人眼花繚亂之時奪人性命。關愁的刀則大開大合,講究一個勢大力沉,變化不多卻也隱藏殺機,照吳對觀之,關愁的刀才有點青龍刀法那味,殺伐之意盡顯,只是他究竟練了幾層,改了幾層,就不是吳對能知道了。

雖說吳對極擅空手對敵,但是面對長桿兵器,道路又不算狹窄,一寸短一寸險的道理並不是那麼適用,故而他在側身避過劈砍來的刀時喊道:「沁煙,把刀借我一用。」

以刀對刀,這樣便很公平。

聽見吳對的呼喚,蘇沁煙手腕一擰,隨身佩刀從寬大的衣袂中閃露出現,白如凝霜的皓腕向上一拋,刀鞘還留在手中,刀身於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落入吳對手中。

見一擊不中,關愁有些心急,無奈大刀本為戰場兵器,於江湖中廝殺多有不便,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刀砸於地面后舉刀再戰。

吳對眼睜睜看著關愁露出這麼大個破綻無動於衷,像是在沉思些什麼,他任由關愁舉起大刀再次向他劈來,而這次他不打算閃躲,他想看看這位武帝後人究竟有著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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