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師祖

「無量天尊——不錯，想來也是巧得很，老道剛好從這山底路過，看到你身受重傷人事不醒從天而降，便順手在空中將你撈下，順手為你輸了點真氣續命，由於貧道有事趕往蓬萊不能將你原地丟下，就順手帶著你趕路。」

好傢夥，這三個《順手》在他口中平淡如水，但小黃知道，每一件都是難如登天，自己八尺的身子從斷崖飛落得是多大的力道，他卻能《順手》攔下；自己遭三招重創，處處都是要害，就算不摔死，內傷發作也沒個救，這老道《順手》輸了點真氣就救活了；而且他剛剛《順手》帶著自己急速飛行，什麼什麼？要趕往蓬萊？那不是幾百里路程，就光憑雙腳？這又是何等的腳力？

「咳咳，晚輩斗膽一問，道長俗家可是姓張？」

「然，老道張三丰。」

「祖師爺在上，受徒孫一拜——咳咳……」

小黃剛想爬起來跪倒磕頭，就發覺自己的身子仍是疼得不能動彈，雖撿了條命可內傷還在。

「哈哈哈哈，果不其然是那蕭衍娃娃的後備，你是他兒子？」

「啊不不不，晚輩是老頭子撿的弟子，不過嘛，未來可能會成為他半個兒子。」

女婿能頂半個兒嘛~小黃這麼琢磨的。

「替你療傷時發現你與蕭衍娃娃的內力一脈相承，想是他的後輩子侄，老道偶然間認識了他，看他天資不錯就隨意指點兩招，彼時他也就像你這麼大，沒想到現在也成了尊號《北聖》的武學大家了，真是歲月如梭啊。」

張道爺捋了捋散滿胸前的銀髯，感慨時光如白駒過隙。

「是呀，老頭子，哦不，家師得您指點，自覺受益匪淺，隨後修為突飛猛進，任俠世間，終於收貨了世人的認可。每每提起，家師都要向南朝拜，感恩您的授藝之恩。」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老道也確實沒做什麼，算不得你的師祖，也是你那師父天資聰穎，後天勤奮，更是有一顆俠義之心，被尊稱北聖理所當然。小娃娃你也不必過於拘謹，老道自由散漫慣了，不必太糾結世間的繁文縟節。」

「是。」

這真是能耐越大架子越輕，張三丰，武林的活神話，相傳今年也已經一百四十餘歲了，武學已登峰造極，修為已堪登仙境，卻是個這樣個洒脫不羈的性子。而武林中有些蠅營狗苟之輩，能耐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卻把架子端上了天，自詡武林正宗，今天瞧不起這個，明天看不上那個，這差距著實令人汗顏。

「那麼小娃娃你叫什麼？又是如何被人打下山崖？與貧道講講。」

「是了，祖師爺。我本是無父無母無名無姓輩，七歲之前一直是混跡街頭，偷雞摸狗的小要飯的。沒趕上好時候，戰亂初定，世間紛亂，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機緣巧合之下偶遇並惹惱了當初雲遊四海的老頭子，咳，家師，由他帶我回長白教養，跟了他的姓，賜名蕭千煌，您叫我小黃就行，師父師姐都這麼叫，啊對了，師姐是師父的獨生女，以後嘛，嘿嘿。」

「哈哈哈哈你這娃兒說話倒也頑皮。」

「師祖見笑了，至於我為何會掉下山崖，是這樣，前些日子師父收到了封信——」

小黃如此這般將這些日子發生的是一五一十講給張三丰聽，連不小心撞見小尼姑洗澡也沒敢隱瞞，最後被凶暴尼姑踢落山崖等等。

「嗯……」

見道長沉吟半晌不語，小黃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

頓時有點緊張。

「師祖？」

「哦……原來是她，小黃啊，你剛說的那個女尼，唉，冤孽，看在老道救下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答應我將來不去與她尋仇……」

「祖師？這是為何？」

「她落得如今境地，全因當年師門內一場災難，說來也是個可憐之人。老道觀你資質，修為早晚遠勝於她，只希望你功力大進后不要與她為難，畢竟她也曾是峨眉後人，而我與那峨眉師祖，淵源頗深……卻未能阻止她的徒子徒孫發生那樣的事……」

張道爺目光深邃，望向遠方，也許是回憶起了百年之前，一同遨遊江湖的故友。見張三丰如此凝重，小黃有些動容。

「好的，既是祖師之命，我自當奉從。晚輩答應你，男子漢大丈夫，我肯定不會與一出家尼姑為難。而且事情本就是一場誤會，將來有機會能化解開當然是極好的。只要不是她主動來殺我，我必不去招惹她。」

「好啊好啊，年紀輕輕有胸襟，是個不錯的苗子，為了替峨眉彌補對你的傷害，我教你些簡單的調息法門助你早日痊癒，前方便是蓬萊島，你隨我上島到棲身之所，我傳你點粗淺心法，治好你的傷讓你速速去做你的大事。」

「多謝師祖！啊，不過，說出來有些丟人，現在我還是動彈不得。您看……」

唉，全怪自己敬師不到學藝不高，輕慢淺薄沒把天下練武的放在眼裡，這才一出山就吃了這麼大虧，堂堂八尺男兒走個路還要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著。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吧，算吧？能得師祖指點一二，這是當今武林所有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吧，是吧？老頭子也只是被《指點一二》再勤加苦練，就被尊稱為《北聖》，那我要是厚著臉皮多學點，對吧？嘿嘿。

這是小黃生平第一次對學武這麼上心，得見高人卻失之交臂有罪。

結果依舊是被張三丰拎著，二人再次在山林間穿梭。感受到張道爺的輕功有多霸道的小黃沒想到，更令他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邊。

談笑之間一道一俗（被拎著）已經到了渤海之濱，張真人抬手一指。

「看到海中煙霧繚繞處的山了嗎，那就是我的靜修之地，傳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如今貧道也帶你走上一趟。」

「啊好啊師祖，我們先去雇條船吧，這海上風浪這麼大，霧這麼濃，想是還不好去呢。」

「哈哈哈哈，不必，我們就這麼去。」

「？？？」

「走——」

「？？？」

小黃張著個大嘴，還沒琢磨過味兒來，張道爺已經拎著他踏浪前行，在海面上踢出朵朵浪花了。海浪打濕了小黃的衣服，大口海水灌進小黃張著的大嘴裡。

「噗啊——咳咳，這——不——對——吧——」

海上風浪滾滾，只見一道人波瀾不驚踏著浪飛也似向海中仙島跑去，他手中拎著的雞仔一樣的少年就著海風與海浪囫圇不清地大吼大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