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純陽

蓬萊仙島，某處石洞內。

「阿嚏——」

小黃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真是冷得要死，身上穿的衣服除了被海浪打得濕透還白的黑的綠的紅的都有，白的是原本的布料，黑的是和兇惡尼姑在地上打滾粘的泥，綠的是剛剛渡海掛上的海藻，紅的是受重傷自己嘔出的血。現在可是又冷又疼頭又暈。

看了看一旁老神在在的張三丰，小黃實在憋不住問了句：

「師祖，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說。」

「您老人家現在還是人嗎？」

「呵呵呵，任憑你想象吧。」

「……」

張三丰百歲以後退位武當掌門，遨遊五湖四海三江六島八大名山，有傳聞說他潛心修行，已經半步仙境，隨時可以飛升登仙。看著這位武林神話，小黃真是有種又羨慕又憧憬又有一點點畏懼的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

「黃兒，你過來。」

「誒，師祖。」

張三丰招手叫過小黃，指了指是山洞內的一張玉石床。玉石並不是那種晶瑩剔透的美玉，而是給人一種渾濁，無法看透看透，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過，能安置在這《仙島》《仙洞》內，許是件神奇的寶貝吧。

「此乃一塊天成玉石，氣溫潤，性純陽。你坐上去，凝神靜氣，打坐調息試試。」

小黃聽話照做。

剛一坐下，打開內視，凝神屏息，便已發覺了奇妙之處。自己體內多了一股陽剛無比的真氣四處串流，想是張三丰之前給自己療傷輸入的內功，身上頓時熱了起來，而此時玉床居然也跟著微微發熱，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的海水在慢慢蒸干。

「你體質奇特，天資不錯，可惜練錯了門路。蕭衍小娃娃根據老夫指點而自創的內功《長白寶靈氣》屬至陰至寒，配以長白終年積雪，天池徹骨冰冷而修鍊方得大成。而你體質本屬極陽，體質原本極虛，想必是用了無數靈丹妙藥調養才復歸常人，但常年練就陰寒心法導致兩極分化內力無法提純，且陰陽失衡，無法發揮出你應有的天資。」

「師祖您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不難，救你之時，順手搭了下脈，也就對你的體質與功法有了粗淺的了解。」

唉，不愧是師祖，人家的境界這輩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望其項背。

「現在，貧道就傳你自創的純陽功法，能悟得幾成，融匯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聽口訣，

吸氣，內滿充盈；

運氣，促活氣海；

閉氣，抱元守一；

噴氣，吐故納新。

循循往複，周而復始。」

這聽上去明明只是普通的吐納法，可小黃運行的時候，自身內部那股純陽內息明顯活泛了起來，身體逐漸燥熱，玉床也隨之升溫，小黃的漸漸臉上現出了紅光，額角也微微見汗。

「唔……這是……」

在這股純陽氣的帶動下，自己明顯感受到丹田內原本存在的陰寒內息也隨之活躍，彷彿在鬥爭、抵抗似的，純陽功與寶靈氣在體內激烈對沖。

「嗯，不錯，已然調動起內息了，接下來能做到什麼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張三丰有點欣慰地點了點頭。

這時，隨著體內兩股內力鬥爭，小黃的臉色開始變得奇怪，純陽內力佔上風時，臉色通紅泛光，寶靈氣佔上風時，臉色鐵青黯淡。而氣海受衝擊震蕩，小黃也逐漸痛苦起來。

「唔……嘶……」

痛處逐漸難以忍受，

小黃也不禁哼出了聲。

張三丰的內力太霸道了，只是為了救命隨便輸了一些在自己體內，這股氣就能與自己修鍊十餘年的寶靈氣相抗衡，這是何等的強悍。

好痛苦，快要抵抗不了了。

「師……祖……」

疼痛難忍的小黃再難保持閉目凝神的狀態，睜開了眼睛想向師祖求救，但見此時張三丰站在洞中，背對自己，望著石壁上的古舊壁畫若有所思，彷彿全然不在乎自己似的。

「額……啊……」

痛楚逐漸增加，痛感已侵蝕入腦，渾渾噩噩間小黃瞟到了道長鶴裳背後的太極圖，只見那一對陰陽魚首尾相接，旋轉融匯，渾然一體。

是了，師祖這是在提示自己啊。嘶，您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嗎？

小黃強打精神，不再強行控制內息分離，讓兩股力量在氣海中正面相撞。

「咳……」

果然正面衝突震得氣海更為痛苦，小黃咬了咬牙，控制著兩股相撞的氣，純陽功上升為清，寶靈氣下沉為濁，讓兩股氣首尾銜接。

氣海內的形式逐漸奇妙了起來，小黃髮現兩股氣首尾銜接后竟能自行追逐旋轉起來，而且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再也沒有相互對沖碰撞。慢慢撤離了控制，發現二者旋轉地更為迅速且順暢，陰陽消長流變，竟然再也沒有痛苦之感。

「不壞，不壞。」

張三丰並沒有轉過頭來，但彷彿看到了一切似的，欣慰地捋了捋鬍鬚。

「有趣的孩子。」

而小黃此時已脫離了苦楚，越發覺得舒適，靜靜感受這種舒適時又進入了另一種奇妙的境界。

現在陰陽二氣像陰陽魚圖一樣旋轉平衡，小黃則又多想了一步。

「如果說陰陽二氣的平衡靠的是道家太極生兩儀的思想，兩者相互對立卻也相互依靠、轉化、消長，嗯大概是這個意思，我也沒修過道不是特別懂，那麼他們所說的無極又是種什麼姿態？二正歸一嗎？我要不要試試？」

無極……無極……道生一，一生二，-現在要做的就是逆推回來，由二轉一，由有退回無，原來如此。

原來《什麼都不用做》就好的。

小黃開始嘗試放空自己，短時間內忘卻了一切，目不視，耳不聞，心無旁騖。

「唔……」

突然好睏啊。

那麼就睡一下吧。

「哦？」

張三丰突然轉回身看著小黃的狀況，雙目中難掩泵出一絲驚喜。

「妙啊！」

道爺又捋了捋頷下銀髯，頻頻點頭。

睡夢中，小黃感覺自己飄在了天上。

「這是哪裡？」

周圍什麼都沒有，一片寂靜，放眼放去一片霧蒙蒙，什麼都看不到。而且沒有時間的概念，什麼都是靜止的，彷彿過了一年？兩年吧？突然，整個空間轟的一聲巨響，周圍的一切急劇變化起來，白色的氣向上浮，黑色的氣向下沉，小黃就靜止在二者中央。再一眨眼，自己又身處一片星河之中，感覺自己並沒有動，但是無數星辰在周邊環繞運轉，這種感覺很奇妙，雖然是浮著的，但也不像鳥兒需要撲扇翅膀，也不像輕功需要踩東西借力，就那麼浮著，看著星辰流轉。

小黃覺的自己好像馬上能感悟到什麼時，猛然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好像要去救什麼人吧？霎時，夢境破碎，人也一下子蘇醒過來。

「唔……師祖？」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啊，好像過了一兩年，又好像過了千萬年似的，完全沒有概念。」

「哦，沒多久，也就五年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