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掃黑除惡

時間到了七月，盛夏的廬州城這天突然從江面上吹來了一陣大霧。

濃霧一直持續到了早上8點，直到陽光刺穿了雲霧，照射到市中心大鐘樓的指針上才漸漸消散。隨著洪亮悠長的鐘鳴聲，這座濱江的城市迎著金色的陽光拉開了新一天的帷幕。

在大鐘樓旁的十字路口，南北向的行人與車輛等來了綠燈，輔警隨即揮動小旗開始放行。城市街頭的熙來攘往總是這麼不知疲倦的周而復始，但就在人和車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西邊傳來了兩聲響亮的高音喇叭聲，緊接著嘹亮的警笛便撕破了城市的喧囂。

交警見狀急忙奔到路中間，吹著哨子、揮舞著白手套截停了人們。

隨即，兩位開路騎警領著兩輛黑色的依維柯型特警車從路口疾馳而過，只見特警車的尾窗上印著一行嶄新的標語——

黑惡必除除惡務盡

特警車裡是市局掃黑除惡專項行動大隊的隊員們，他們有的在檢查槍支，有的在擺置新款警械，如破門槌、電擊器、催淚噴射器等……特警小王端著才配到隊里的無人機跟手機配對了半天，可還是沒怎麼整明白。

小王：「葛隊，你這是多大的行動啊？非得這麼……十八般武藝嘛？你給我兩個人，幾桿槍，我保證什麼都給你擺的平平的。」

葛隊站起身：「格局太小啦，小朋友。小仗練好兵，大仗才能不出錯。同志們，你看看你們現在有多幸福，組織上都給你們武裝到牙齒了，不知道感恩還嫌麻煩。咱們不升級好裝備，能好好打怪嗎？」

眾人笑。

葛隊嚴肅的說：「大家都聽著啊，咱們這次行動目標是新街口的世仁金融信貸公司，現在估計有三十來號人在裡面上班，其中不排除有危險分子，所以千萬不要麻痹大意。待會兒，我們攻進去后要立即分散開來，第一時間把現場控制住，一定要搜身，然後把人都圈到中間。窗戶和出口要派專人把守，要防止狗急跳牆引發意外。」

汪！

葛隊「狗」字剛落音，車尾羈押欄里的德牧警犬「珍珠」不樂意了，它梗起脖子叫了一聲。因為它最聽不得別人說「狗」字，對警犬而言，「犬」和「狗」就像「人才」和「人」一樣是有天差地別的，這一點懂「犬」的人都明白，所以必須尊重「犬」權。

葛隊：「吼什麼呀？我又沒說你。」

珍珠：「嗚……」

眾人又笑。

說話間，葛隊的目光掃到了跟珍珠一起待在羈押欄里的菜鳥。要說這次行動其實並沒什麼難度，可是上頭為了練兵非要給隊里配備這些用起來費事，又派不上啥用場的高科技玩意，不應付一下還不行。還有就是這個菜鳥，這個從下面派出所志願來的新兵蛋子看起來就軟軟面面的，是個獃頭書生。你說要個白面書生到隊里能幹啥呢？

幹啥都是累贅，還不如多配條警犬呢。

葛隊皺著眉說：「哎，志願來的那個誰，你叫什麼呀？」

新來的聽見葛隊終於搭理他了，急忙抓著欄杆坐直了起來。

新來的：「報告葛隊！我叫季森宇，我來自西城派出所檔案科。」

葛隊：「哦，還是個文職啊……唉，這樣吧，你就先跟著隊伍熟悉熟悉現場情況吧。哦對了，珍珠就暫時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季森宇一愣，他看著身旁這條彪悍的德牧心裡直犯怵。實際上季森宇打從跟它同處一欄時起，就牙冠緊咬的做好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準備。

但是，經這一路過來，他發現這珍珠與自己一直秋毫無犯。這說明經過嚴格訓練的警犬做事應該是有尺度、講道理的，它應該不會濫咬無辜。

葛隊：「季森宇？」

季森宇回過神來：「哦，沒，沒問題隊長！」

葛隊打了個響指：「OK，好好乾，我看好你喲。」

安置好了累贅，葛隊便跟正規軍們商議正事去了。再次成為局外人的季森宇坐回原位，他看著自己的新搭檔心中滿是無奈。話說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他受了感情挫折后就有點鑽牛角尖。星寒的話雖然婉轉，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男人必須要在事業上折騰出點成績才能受到女性青睞，自古美女愛英雄嘛。所以，他在得知市局從派出所徵調人員組建掃黑大隊的時候，就義無反顧的把請戰書遞了上去。

「不成功則成仁」——這是季森宇給自己內定的目標。

對他而言，無論這次行動的目標是誰，也不管新搭檔到底咬不咬人，他都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嗨……」季森宇試著跟珍珠揮揮手打招呼。

珍珠瞄了他一眼往後縮了縮，它看起來還挺內向。

於是，季森宇趁熱打鐵朝珍珠伸過手去。

可是這動作讓珍珠感覺受到了侵犯，它喉嚨里嗚咽著發出了警告。季森宇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退縮，他硬是把手伸到了珍珠面前。這下珍珠有些懵了，它攏起了耳朵奇怪的看著季森宇，不知道這個奇怪的人類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季森宇卻心裡有底了，他微笑著朝珍珠攤開了手心，還抖了抖。

嘿！

珍珠竟抬起前爪搭在他的手心上，這對新搭檔握上「手」了。

季森宇如釋重負的笑了，珍珠也釋然的吐出了舌頭，那樣子還挺萌。

車隊到了新街口，就徑直開進了匯金大廈後面的停車場里隱蔽。有道是兵貴神速，執行任務多耽擱一秒都會有意外發生。只見車門一開，訓練有素的掃黑特警們紛紛下車，迅速集結不在話下。

葛隊：「全體都有，開始……誒，新來的呢？」

葛隊這才發現季森宇還關在車裡面里，他讓人拉開後門，只有珍珠跳下車來。等了一會，手腳酸軟的季森宇這才挪下車來，那鬆鬆垮垮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少爺兵。

葛隊不滿的說：「開始行動！」

珍珠聞令忽的一下躥了出去，還在揉腿的季森宇差點被它拖倒在地。他那細胳膊細腿的根本就駕馭不了珍珠，任著珍珠拖著他直踉蹌。

季森宇：「珍，珍珠！吁，吁，吁……」

大家都看傻了，葛隊焦躁的直撓頭。

世仁金融信貸公司，是廬州城近年來民間信貸業務市場異軍突起的涉黑高利放貸團伙。這家信貸公司的市場拓展十分迅猛，業務範圍囊括了「套路貸」、「佳麗貸」和「校園貸」等多方細分市場。最可惡的是，它還與涉黑討債團伙狼狽為奸、勾搭連環，製造了多起因暴力討債而引發的惡性案件。可謂是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不抓不足以平民憤，不剿不足以保太平。

說話間，葛隊帶領隊伍分別從樓梯和電梯兩路來到了該公司所在的18層。隔著自動玻璃門能看到裡面的違法工作人員已悉數在崗。前台小姐一見門外來了黑壓壓的一大幫警察頓時花容失色，尖叫了一聲后想跑，結果一頭撞在了背景牆上。

嘩啦啦……

特警小王用破門槌三兩下就轟碎了大門，隊員們一擁而入，首先就把嗷嗷叫著想要跑的前台小姐給抓個正著。其他隊員則按照原定計劃立即進入辦公區域，分散包圍了在場的三十多名男女青年。

葛隊亮出證件：「警察！都坐好了，不要說話，不要打電話，把手放在桌子上不要動。嗨，說你呢，就是你！」

沿葛隊手指的方向，一名起身觀望的紋身男被利落的摁在桌上，咔嚓一聲給上了銬，全場頓時就鴉雀無聲了。

葛隊：「很好，開工吧！」

於是，一部分隊員把違法人員控制到了一起，另一部分隊員開始著手清繳現場的手機、文件和電腦，這次行動進展的相當完美……

嘭！汪！啊！

葛隊剛放下心來，突然從裡間的辦公室里傳出踹門聲，珍珠吠聲和女人尖叫。葛隊這才想起剛才進攻時那新來的菜鳥牽著珍珠從隊伍後面溜了進去，然後就再也沒見到他倆的身影了。

葛隊心頭一沉：「糟了！」

葛隊掏槍快步趕到最裡間的總經理室，然而這裡的情況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只見季森宇蹲在珍珠面前，從它嘴裡取下了一部女士手機。而辦公室的里角畏縮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看樣子她是被季森宇和珍珠給堵住了，嚇的臉上是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季森宇交上手機：「隊長，她在通風報信。」

葛隊問那女人：「你是這的負責人？」

女人直搖頭：「不不不，老闆他，他好幾天沒來了。」

葛隊把手機給她：「叫他過來，開免提。」

女人撥出電話：「對不起，您所撥的電話已關機。Sorry……」

眼見已經打草驚蛇，葛隊只好對正在四處打量的季森宇說：「小季啊，你把她帶出去吧。」

季森宇：「好的。」

季森宇嘴裡應著，卻在辦公桌前停下了腳步。他捻起煙灰缸里的煙頭捏了捏，又從桌上的茶杯里撈出一撮茶葉嗅了嗅。

季森宇：「隊長，這是隔夜茶，而且煙頭也不硬。據我判斷，至少，昨天這裡是有人的，而且是男人。」

葛隊問女人：「大姐，你怎麼解釋啊？」

女人啜泣：「我，我只是打工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季森宇並不理會那女的，他進到辦公桌里發現牆面上掛的一幅「正大光明」牌匾似乎歪了，而牌匾下方的關二爺紅木雕上有一層白灰。於是，他眼貼著牆面，將牌匾掀開了一條縫，女人見狀立即忘記了抽泣在指間窺探。

季森宇：「隊長，這裡有個暗櫃。」

葛隊心頭一喜，掏出手銬一把拍在桌上：「還不老實點！」

女人徹底崩潰了：「嗚嗚嗚……鑰匙，鑰匙在關二爺的下面。」

季森宇掀開木雕，下面果然有一把保險柜鑰匙。

季森宇：「密碼呢？」

女人泣不成聲道：「520……13……14……」

嘿！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見慣了大場面的葛隊對季森宇的印象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由的朝季森宇翹起了大拇指。

順時針52一圈，

逆時針13兩圈，

再順時針14三圈。

「咔噠」一聲，鑰匙能擰動了。

季森宇打開了保險柜的暗門，那裡面藏著的東西令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了起來。

季森宇：「隊長，隊長快來啊，嘿嘿。」

葛隊湊過頭來：「我滴天啊……」

只見保險柜里是成堆的現金和一沓房產證。

二人相視一笑，擊掌相慶。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