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掃黑精英

一個月後……

國際會展中心7號館開展了以——向黨和人民彙報為主題的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階段成果展。現場展示了自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開展以來廬州城公安部門繳獲的現金、豪車和槍支刀具等階段性成果，充分體現了公安隊伍有惡必除、除惡務盡的堅定決心。

在這些成果里，有相當一部分來自季森宇所屬的掃黑除惡小組。而且，他們小組作為先進團隊代表也參加了這次展會的現場宣傳。葛隊提名表現突出的季森宇為「掃黑精英」的申請得到了批准，所以季森宇也跟隨葛隊前來，將要參加一個不對外的先進表彰儀式。

但是，廬洲電視台新聞欄目的女主持人李露不知從哪得到了這個消息，她在對葛隊的常規採訪中突然提出了一個特殊的問題。

李露：「葛隊長，我聽說在您隊里有位小夥子第一次參加行動就被評為掃黑精英。俗話說，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請問您是如何發掘到這樣一位反黑奇才的？」

葛隊：「呃，應該說，是金子總要發光的吧……他確實很棒，一開始我還不太了解他，但是我們隊里的人現在都親切的稱他為——賽珍珠。」

李露：「哇哦，好響亮的名號。那麼，您能讓我們採訪一下這位「賽珍珠」嗎？」

鏡頭中季森宇貌似無意的經過。

葛隊側身擋住鏡頭：「不行！他不在這。」

李露：「哦……那，您可以介紹一下他的事迹嗎？我想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一定非常想知道這些傳奇精英的掃黑故事。」

葛隊：「呃……對不起，無可奉告（轉身離開）。」

李露急忙追趕：「隊長，你等等……」

攝像師在一陣慌亂中，到處亂晃的鏡頭再次掃到了季森宇，現場採訪就此定格了。

俗話人怕出名豬怕壯，牛怕鞭子狗怕棒。

季森宇被評為掃黑精英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西城派出所鄭所長的耳朵里。偏偏就是這天，鄭所長遇到了一件極為棘手的案子找不到合適的偵辦人選。這是一件要追溯到一九九九年的陳年積案，曾是鄭所長警察生涯的滑鐵盧之戰。

在鄭所長的辦公室里，教導員老江正握著滑鼠給鄭所長和檔案科科長吳大姐看完了李露採訪葛隊的報道。鄭所長今年四十七歲，年富力強、精力旺盛，可一頭硬發卻如霜染的一般白的發亮。他看完視頻后若有所思的走到窗前，抬手搭在了一隻裝著兩隻母雞的竹籃上，神情悵然的望著窗外。

鄭所長：「那老人家，送到車站了嗎？」

老江：「送到了，臨別時，我還代表所里給了老人家一些錢。」

鄭所長：「嗯，辦的好，他收了嗎？」

老江：「開始他怎麼也不收，後來，我保證一定會盡全力給他個交代才收下的。我請他務必保重身體，等待結果。」

吳科長：「唉，可是這個交代不好給啊。」

鄭所長恢復了嚴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老江啊，你說的這個賽珍珠，真是季森宇？」

老江：「那還能有假！你看（拿起一本《人民警察》雜誌），這篇《大數據時代下派出所警務模式發展的探究》就是他寫的。你別看他平時默默無聞，但來我們所這幾年已經發表了幾篇好文章了。宣傳部前一段還跟我了解他的情況，說這小子有才，想要他。」

鄭所長點點頭：「嗯……吳大姐，小季是你的兵，你怎麼看呢？」

吳科長：「所長，

要說小季在咱們檔案科的工作啊，那是沒話說的。但是，他的工作是檔案管理啊，沒查過案。更何況還是這麼個棘手的案子，連你當年都查不出來，更何況他……我覺得他不能勝任。」

鄭所長：「吳大姐，你看我這頭髮……唉，讓小季上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啊，試試總比乾等強吧？你就別護犢子了嘛。況且，季森宇在掃黑組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嘛，我看就這麼定了吧。老江啊，你這就叫他回來，我要和他談談。」

兩小時后……

季森宇端坐在西城派出所的會議室里，鄭所長、教導員和吳科長在他對面坐成一排，儼然是一副嚴肅談話的場面。

教導員調好了投影儀，鄭所長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

首先投影出的是兩個女生在寢室里的合影。

這是張老照片，從寢室的陳設（如床鋪、書桌和木質窗扇）看大概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大學寢室。兩名女生坐在書桌邊對著鏡頭甜甜的笑著，前面的女生長發、膚白，穿著橘色短裙和白色涼鞋，長的漂亮些；裡面的女生是短髮，穿著牛仔色的襯衫，看起來很靦腆。

教導員：「案件發生在一九九九年八月十四日，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市農林大學桑蠶系的大三女生王喜兒（前）和室友林敏（后）約好在暑假期間提前返校。她們各自給家裡的理由是為完成課題實驗，但實際上這對平時形影不離的好姐妹還有另一個想法，就是她倆想在一起慶祝王喜兒的二十四歲生日。」

教導員說完調出了第二張照片，這是農林大學兩棟老宿舍的外景照。兩棟四層的紅磚老樓中間相隔了一個院子，從照片上看位置有些偏僻，因為周邊都是齊樓頂高的水杉和梧桐樹林。

教導員：「十四日這天，王喜兒下午三點左右到達宿舍，林敏則在五點十分來電話說火車晚點，得要次日才能到達。當晚，宿管劉霞芳因孫子發燒需要回家照顧脫崗離校。所以，十四號這天夜裡就只有王喜兒一人住在宿舍樓里。然後，她就失蹤了，至今杳無音訊，生死不明。老鄭——」

鄭所長：「季森宇，我想讓你再查查這個案子，你覺得怎麼樣？」

季森宇有些驚訝：「啊……好，好的。」

吳科長詫異：「小季啊，你別急著答覆嘛。我們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你要量力而行。」

鄭所長：「是的，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案情（推過檔案），考慮一下再答覆。」

季森宇起立：「不用了所長，我想查這個案子，我確定。」

鄭所長：「哦？這麼有把握。-那，你需要多長時間呢？」

季森宇想了一下：「到國慶節行嗎？」

三位領導交流了一下眼神，鄭所長點點頭。

教導員：「那……季森宇呀，你有什麼要求可以現在提。只要是對辦案有利的，我們會盡量滿足你。」

季森宇：「我……」

鄭所長：「沒關係，你大膽提嘛，說錯了也不要緊。」

季森宇：「可是……」

吳科長：「哎呀小季，既然所長都拍板了，你就別磨嘰了。」

季森宇又猶豫了一下：「好吧……我，我想上電視。」

三位領導以為聽錯了：「什麼！？」

季森宇立正後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我說，要是能破案的話，我想上電視！」

鄭所長和教導員在與季森宇談話之前做過各種準備，即便季森宇拒絕查案也都在他們的考慮之中。但是上電視這個要求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他們很難把這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跟沽名釣譽四個字聯繫在一起。但是，既然有言在先，而且這個要求並不難辦到。要知道那些新聞媒體巴不得天天有這樣的懸案大案給他們報道呢，只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難道，現在的年輕人真跟自己年輕時不一樣了？但只要結果是好的，又有何不可呢？況且，鄭所和教導員此時此刻也想看看這個季森宇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鄭所長竟然笑了：「季森宇，我現在也可以答覆你——只要能破案，上電視、上報紙都絕對可以有，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