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推銷員

這兩天，劉莫艷明顯感到自己變得無聊起來，就連平時里認真完成的家務也打理得漫不經心。冒險的星火已被點燃，就等著漫山遍野的風飛舞起來。

一個電話，來了。

「燕子，跟你商量個事。」粗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您說，松子叔。」劉莫艷變得敬重了起來。熊子松是父親的老友，在學校里對自己關照有加。

「待會學校有個推銷員到你那去。」熊子松壓低了聲調，彷彿他以為這樣就能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些似的。

「嗯，好的，我會留意的。（什麼鬼？我怎麼不知道學校里有推銷員？）」劉莫艷客氣地回應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熊子松隨意一聲卻能被不知情的人誤認為是綁架電話。

「好，好，我明白了。（我到底明白了什麼？）」劉莫艷依舊客氣地回應道。

然後電話就被匆忙掛斷了。

上午9：05

敲門聲響起，劉莫艷順其自然地去開了門。

「您好。」那個熟悉又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但在劉莫艷的耳朵里聽著卻像血玫瑰的尖刺一樣。

劉莫艷大腦一充血，順手將門關了起來。

怎麼是他，他來這幹什麼？

她小心又謹慎地將門拉開一條縫。

「您好，請問您能搬離這裡嗎？」王艾高依舊一襲黑衣卻戴了頂紅色太陽帽，稍微有點社區服務員的味道了。

他，他就是那個推銷員？

「嗯，怎麼回事？（他跟我在同一學校？）」劉莫艷努力回想起來，但是白用功。

「這棟教工樓上歲數了，請問您能搬離這裡嗎？」王艾高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令人感覺不出話里參雜著多餘情感。

「可以，但我要到哪裡去住？」劉莫艷抬頭望去一眼，那雙眼睛不再空洞，反而像湖面一樣反波著光澤，頓時提起了勇氣。

「學校有安排。」王艾高微笑著掩飾了出乎他意料外的小小不滿。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劉莫艷顯然對他的草草幾句話感到不滿。

「好的，請講吧。」王艾高頓時提起了興緻。

「你是松，校長派來的推銷員嗎？」劉莫艷笨拙地隱藏自己的失措。

「嗯，是的，我當然是。」王艾高再次微笑。

「那你推銷什麼呢？」劉莫艷的好奇心瞬間沖淡了以往的枯瑣。

「那當然是我的一個建議！」王艾高不顧彆扭的情緒，熱情高漲了起來。

「但你什麼都沒得到啊。（為什麼感到他挺可愛的，錯覺嗎？）」獵奇心理又不住推搡著劉莫艷繼續冒險。

「這句話差幾分，我會得到您的同意的。」王艾高笑了，這次他展開了笑顏。

「只是一個同意嗎？（為什麼我覺得他又不可愛了？）」劉莫艷訥訥地問道。

「我心繫於此，別無它念。」王艾高的聲音突然變得纖細了起來，好像及時收起了他的情緒。

劉莫艷變得不自在了，再好的教養也阻止不了她胸口升起的躁動。

「我為什麼會同意？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同意？」她似乎想全盤打亂自己的觀點。

「我不認為您會同意，但推銷員一定會認為您同意。」王艾高再次微笑，只不過不參雜不滿，多了幾分平和。

這白痴，白痴啊！為什麼他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他難道就不遮掩一下嗎？

「我明白了。」劉莫艷再次不明白自己明白了什麼。

「謝謝。」

「我會搬到哪兒去？」她禁不住問道。

「或許是南洋區。」王艾高隨意說到。

南洋嗎？有些小遠。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不動區，南洋；將來會成為新的定位區。」王艾高說了句讓劉莫艷摸不著頭腦的話。

不明白，嘛，無所謂。

「請您對我此次服務評價，滿分五分。」看著劉莫艷在原地遲思，王艾高打岔道。

「（啊，什麼）五分好評，謝謝。」

「嗯。」王艾高明顯感到不快。

風尷尬了七秒半。

「劉小姐，你感到不幸福嗎？」

「嗯？怎麼說？」劉莫艷愣住了。

「你與這裡的其他人不一樣。」

「啊，什麼？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就不幸福嗎？」劉莫艷不解道。

「不，是我少見多怪了。抱歉。」

劉莫艷想生氣，但心卻被一片湖面包容住了。她不想承認自己想生氣的理由，於是選擇沉默。

「那天也許很對不起。」王艾高冷不丁地說。

「嗯，什麼？不，不，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劉莫艷下意識地快速回答道。

「給，我房間的鑰匙。」王艾高遞過來一把鑰匙。

「我要搬走了，還要你的鑰匙幹嘛？」

「我並不住在這裡，想來看看就看看。」

「那你呢？」

「呆夠了，不想再呆了。」王艾高輕微調轉眼珠，避開了劉莫艷的視線，他接著輕笑，說：「要去咖啡館喝一杯嗎？」

「不啦，我要去賞花，現在，立刻！」

王艾高望著風風火火離去的倩影，竟有一刻失神。她並不優秀，身上時不時出現負能量，也好容易猜透，出現的閃光點也像不可保值的商品。但她卻像一面鏡子。

下一次，推銷這種感覺吧，王艾高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