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斷尾求生
隨著白衣少年踏入熟悉的心月山莊,陣中風沙變得平靜不少。
寶相夫人甚是寵愛這少年,大大撤去陣法威力。司徒平終於得以暫時喘息。以他似有若無的道行,對付神沙,萬分吃力,根本難以招架。
與此同時,齊弘毅抓在手中的五行雷火梭變成一道閃電,照亮整個沙海,掙扎得更加猛烈。齊弘毅不為所動。
司徒平望向旁邊的甘瑩瑩,只見她臉色煞白,嘴唇發紫,披頭散髮,左耳和右臉頰上有兩道傷痕,正滲出血液。手上也有細細的傷口。這才過短短一個時辰,擒拿天狐、志得意滿的大小姐居然落魄至此。
見此情景,司徒平心中不忍,將一方絲帕遞給甘瑩瑩。甘瑩瑩接過這充滿善意又不假思索的絲帕,右手擦著臉,左手中一點碧瑩瑩的光芒,一點一滴驅趕這沙海。
沙海之中,白衣少年和齊弘毅纏鬥在一起。隨著主人臨近,五行雷火梭終於掙脫齊弘毅的束縛,變成白衣少年有力的抓手。
他的攻擊凌厲無比,張揚著少年人獨有的銳氣,招招都難以對付。齊弘毅全神貫注,手中劍光護體,應付得頗為吃力,還要分心對付沙海的偷襲。好幾次他差點著了五行雷火梭的道。
萬幸的是,齊弘毅都堪堪躲避,身上並沒有留下傷口。
這是一個好兆頭。五行雷火梭面對齊弘毅,好像被蒙住雙眼一樣,跌跌撞撞。
陣外的寶相夫人灌滿風的鼓漲的袍袖如隨風飄舞的酒旗,獵獵作響。她自然不會作壁上觀。只見寶相夫人催動神沙助白衣少年一臂之力。齊弘毅如游魚一般,艱難在沙海中閃躲拼殺。
寶相夫人難以兼顧其他人,甘瑩瑩和司徒平所在之處的風沙漸漸止息。
兩人獲得片刻喘息之機。
突然之間,甘瑩瑩收起絲帕,口中念念有詞。只見她左手之中碧光大盛,如長虹吸水,衝天而起,壓倒神沙光芒,將司徒平、歐陽巧石和阿精都籠罩進來。神沙小徑陣中的沙子接觸到這出其不意的光芒紛紛落地,黯然失色,威力大減。
專心對付齊弘毅的寶相夫人大吃一驚。她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喝到:「是碧靈丹!」
寶相夫人急忙揮沙補救。此時,她再想阻擋這光芒已來不及。
齊弘毅見狀,不敢怠慢。他身劍合一,衝進甘瑩瑩的光芒之中。
白衣少年的五行雷火梭緊跟齊弘毅而來。碧靈丹的光芒之中再度傳來歐陽巧石的一聲慘叫。這梭子居然硬生生又扎進歐陽巧石的右臂。
果然不將金丹摳出來,誓不罷休,絕非妄言。
只見歐陽巧石雙眼之中布滿血絲,嘴唇蒼白。他一掌拍出鑲嵌在肩膀中的五行雷火梭。齊弘毅的劍光將梭子逼退。
而後,歐陽巧石強忍疼痛,施展出倒轉八門的技法,尋找神沙小徑陣中的沙眼。
神沙翻湧而來,碧靈丹光芒大盛而衰,漸漸難以支撐。看來,甘瑩瑩終究太過年少,缺少對敵經驗。寶相夫人重整旗鼓,發揮神沙無窮變化威力。
千鈞一髮之際,沙眼居然被歐陽巧石給找到了。眾人在歐陽巧石的帶領之下,如被野火燒過的野兔一般,一溜煙鑽到地下去。
一行四人終於在碧靈丹即將熄滅的光芒的掩護之下,匆匆遁地而逃,離開心月山莊。
碧靈丹光芒散去之時,陣中只遺留下一隻血跡斑斑的胳膊。
很快,心月山莊就被遠遠甩在身後。轉危為安,司徒平感到自己的心忘記跳了幾下。眾人絲毫不敢停歇,在碧靈丹光芒的陪伴下,快馬加鞭,一鼓作氣,一氣呵成。
眼看前面就是雪野派的勢力範圍。齊弘毅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他朝甘瑩瑩拱手說道:「幸虧甘道友碧靈丹光芒護住大家,總算撿回一命。」
甘瑩瑩臉色煞白,一雙俏麗的眼睛炯炯有神,既有大難之後的恐懼,也有劫後餘生的堅毅。她輕撫自己的頭髮,語氣之中仍不免天真,說道:「多虧妙一祖師神機妙算,借給小妹這碧靈丹,算是沒有辱沒玄門正宗的威名。」
碧靈丹是點蒼派最有名的法寶之一,以流傳數百年。這法寶威力極大,攻守皆可。妙一真人大手筆,居然將其借給初出茅廬的甘瑩瑩。
司徒平在心中暗暗感嘆,恐怕甘瑩瑩未來仙途成就,不可限量。
甘瑩瑩一轉頭,看到歐陽巧石剩下的三肢和身軀,以及身上淋漓的鮮血。她急忙用手帕給他包紮傷口,說道:「還是多虧歐陽前輩道行精湛,施展出倒轉八門的技法,我們才能落荒而逃。」
歐陽巧石面有慚色,低頭不語。他順勢用手緊緊握住傷口。這次行動,太過冒進,大家才吃這麼大的虧。
齊弘毅和阿精冷艷旁觀,怒氣沖沖盯著歐陽巧石。看著他的傷口漸漸將絲帕染紅,齊弘毅竟然眼中一亮。
歐陽巧石待疼痛稍微止息,長嘆一聲,搖頭說道:「說來,還得謝謝那兩個奶娘。她們攜帶的院中土被我悄悄掉包,事前灑在心月山莊院。危機之中,才有這一線生機。」
司徒平驚出一身冷汗。
眾人回到火石山不到半個時辰,這場大戰便傳得沸沸揚揚,眾人議論紛紛。司徒平被弟子們纏住,問三問四。
冷眼旁觀者做簡單總結:這場耗費巨資,多方支持的探秘,一無所獲不說,而且折損甘瑩瑩仙劍一把,歐陽巧石臂膀一根。
基於新鮮出爐的挫敗,對寶相夫人高深道行的恐懼也隨之迅速傳播開來。
司徒平聽到諸多風言風語。
不知個中底細的人甚至感嘆道,妖狐縱使遭受天劫,都能如此出神入化,重傷歐陽巧石。歐陽首席師出名門,在雪野派幾大首席之中道行最高,加上天賦最高的齊弘毅,饒是如此都沒討到便宜。
深謀遠慮的人擔憂,如今一擊不成,妖狐必定已經有了戒備。等到她歷劫完成,上門尋仇,這些小門小派,不過圖個溫飽和舒適,誰能抵擋妖人劍芒?還不是任狐宰割?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些小微修仙各派不知不覺之間,就把那擒拿天狐,建功立業的雄心去了幾分,紛紛萌生退意。有幾個怕事的,未曾辭別,連夜離開了火石山。
傍晚時分,妙一真人和普清散人率領雪野派首席齊聚金烏觀召喚司徒平,再度詢問事情經過。
看來,別人都已經敘述事情經過。司徒平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和盤托出。開始是人間煙火,富貴潑天;繼而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孰料形勢陡轉直下,險象迭出;最後死裡逃生,變成殘兵游勇。
普清散人搖頭嘆息,大眼睛睜得圓圓的,不無責備地說道:「妖狐狡猾異常,單單憑心月山莊要雇傭奶娘就斷定其天劫在即,太過草率。乃至受此大禍。」
妙一真人雙眼微閉,手執拂塵,面色凝重。她聽完之後,睜眼朝朝甘瑩瑩點點頭,然後轉頭對著普清散人,說道:「掌門所言甚是有理。天劫日期,是成功獵狐的基礎,也是關鍵。如未遭受天劫,妖狐落敗可隨時催動彌塵幡遁逃,只會無功而返。」
妙一真人說完,同樣搖頭嘆息不止。
普清散人點頭贊同,說道:「現在來看,妖狐的道法比預料之中要高很多,加上五行雷火梭和神沙小徑陣,導致我們損兵折將。」
司徒平大氣都不敢喘。看來這事情非常棘手。妙一真人成名劍仙,點蒼門玄門三首有其一。連她都如此,若非天劫,恐怕取勝並不容易。
可這天劫到底是哪一天呢。
普清散人一拍桌子,站起身問探秘眾人道:「失敗乃是成功之母。這次行動你們有什麼收穫?」
歐陽巧石傷口已經處理好。他強忍疼痛,開口說道:「妖狐並不簡單,她已失卻元陰,練就第二金丹,可能已經留下餘孽。」
普清散人捋捋鬍鬚,說道:「練就第二金丹的是妖狐,而非她的真心人?」
齊弘毅和阿精一齊點頭,說道:「不錯。」
妙一真人站起身說道:「如此看來,妖狐產下的必是女子。你們這次可曾見到她?」
眾人齊齊搖頭。
斬草除根,更是難上加難。
妙一真人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妖狐失去元陰產下妖孽,天劫后最起碼六個時辰之內靈力全失,飛劍法寶統統不能駕馭。」
這窗口時間延長了一倍。
未能探秘的關大倫首席臉上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一要牙關,兩片小八字鬍往兩旁分開,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敢問妙一真人,有沒有這種可能,妖狐已經遭受過天劫?」
妙一真人不置可否。
甘瑩瑩聽聞此言,邁上前一步,說道:「既然如此,後續行動豈不是要取消?」
如果強攻佔不到什麼便宜,那意味著取消行動會佔到便宜。
普清散人站起身,擺擺手說道:「不管妖狐可曾遭受天劫,此次行動已經打草驚蛇,更是結下血債。我們後面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退一步說,就算我們不去獵狐,妖狐豈會善罷甘休?」
司徒平怯生生問道:「既然已經打草驚蛇,如果妖狐未曾遭受天劫,那後續再有什麼風吹草動,她豈不是很有可能棄心月山莊而去,另覓他處以待天劫?」
普清散人朝齊弘毅看過去,問道:「你有什麼看法?」